:“你说,你是听谁说的!”
乔巫没有一丝迟疑道:“袁毅。”
:“袁毅,你是听谁说的?”
袁毅抬眼看向人群:“刘达。”
:“刘达,说。”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杨毓的唇角露出微笑。
最后,当所有矛头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慕容喾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众人口中君子大义的乐宣君,是个非常记仇的小姑子,用旁人的眼光去看一个人,明显是不明智的。
他预想中的暗自猜忌,互相怀疑,以及军中大乱,被杨毓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摊开来。
:“朱盛,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是谁和你说的这些话!”
万没想到这个万人对峙的场景,朱盛看着杨毓盛怒的模样,不知所措的搓着手:“我答应他了,不能往外说,将这番话传出去的是我,君罚我吧!”
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日射杀拓跋介的,可不就是朱盛?
杨毓一步步走向朱盛,缓缓的拔出剑来:“你可知此事的结果是什么?”
朱盛看着寒光凛凛的短剑,一时间没了主意。
:“君要杀我?”
:“扰乱军心,妄议朝政,抹黑忠臣,朱盛,你万死难辞其咎。”
正在此时,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影微微躲闪人后。
杨毓转眸看向身后:“初一,抓住他!”
初一眸光一闪,身子一起一落,将那人拎起衣领,腾空将那人抓了起来。
“砰”的一声,一个男人被扔在了空地上。
杨毓看也未看那人,问道:“朱盛,是不是他?”
朱盛终于意识到,此时不是讲究江湖道义的时候,一个流言,其心可诛。
他微微点点头。
杨毓轻笑一声:“李峰,说罢。”
李峰抬眸看向杨毓,唇角划出诡异的一笑,突然一抖衣袖,亮出一把匕首,直冲着自己胸口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初一抬腕而去,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李峰哭号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
:“押下去,捆在牢中,不许他死!”
:“是!”一旁的兵士上前押起李峰往下走。
杨毓再次抬眼看向兵士们,道:“赤甲军不容邪祟,尔等以此为戒。”
身后震天的呼声下,朱盛直拍胸口,方才有一瞬间,他差一点就死了。
地牢中,弥漫着阴诡的气息。
一声声闷哼被鞭打在皮肉上的响声遮盖。
李峰想要说话,真的想要说话!可是塞在嘴里的破布从始至终都没拿下去过,杨毓就那么坐在他面前,神态郎朗的看着书,偶尔抿一口清茶,不问,也不喊停。
她的笑容,分明带着浓浓的嘲讽。
:“将竹山最好的医者请来,每日要按时给他医治。”
一旁的狱卒谄媚的笑着:“那鞭子?”
杨毓与瞟了他一眼:“我说过停下吗?”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
狱卒挥手一扬,竟亲自上阵开始了无休止的鞭打。
是了,她根本不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任何讯息,她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活活折磨死!
痛快的死,对于他这种死士细作来说很容易,可是,半死不活,****折磨,你怕不怕?
李峰疯狂的哭号着:“呜呜呜呜!”
杨毓唇间扬起浅笑,道:“这个玩法很是无趣,你们听过美人肝吗?”
初一和初五都听过。
南来的路上,瞿城城主,不正是挚爱美人肝,将自己的城池变成一座死城的?
她笑意盈盈的道:“似瞿城城主那般的吃法还是粗俗,真正的高手,可一次活取五片薄如蝉翼的肝而不让美人死去。”她眸光流转,艳光四射,缓缓的道:“我的剑法不知能否做到呢?”
李峰浑身冰凉身子不可控制的颤抖着,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流,却不知是因剧烈的疼痛还是这一番话语呢?
这分明是个美貌的小姑子,她怎能这般风轻云淡的说出如此可怕的话来呢?
李峰双眼瞪的目眦惧裂,不住的伸长脖子反抗着,脖颈上青筋具现。
杨毓放下手中的书简,提着李峰的匕首,缓缓走来,轻轻的在他衣襟上比划着:“肝,在哪呢?”
李峰双眼一翻,救命!
那柄匕首指着他的右侧胸腔,初一奇异的展露笑颜,清冷的声音道:“应该是,奴也不知。”
骗子,骗子!
这种高手怎么会不知道肝在右上腹部!
李峰要疯了,他甚至想象着杨毓将他开膛破肚后,翻找不到肝在哪里,又将他缝合,找来医者细细询问,然后将他......
他不自觉的流出眼泪,悔恨的眼泪。
他为何要来招惹这个女人啊!
:“咦?”
少女清亮的声音,隐隐带着喜悦。
:“李峰,你有话说嘛?”
李峰重重的点头。
杨毓眨着善睐明眸,似乎不信,左右为难的道:“我可没什么时间,若是不一次听到我想听的话,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道来始末
杨毓眨着善睐明眸,似乎不信,左右为难的道:“我可没什么时间,若是不一次听到我想听的话,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嗯嗯嗯!”
李峰重重的点头,不住的表达自己的衷心。
时间凝滞了一般,静止了一刻。
:“好吧。”
她随手将匕首扔在地上,坐回原处,抿了一口茶。
动作优雅又缓慢。
李峰双眼流着泪,乐宣君,请让我说话吧!
杨毓轻抬眸光:“让他说罢。”
李峰如蒙大赦,一直绷紧的身子瞬间就软了,下腹一松,双腿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只觉得下身一热,衣身上晕湿了一大片,一股腥臊气钻进鼻尖。
杨毓撇撇嘴看向狱卒,狱卒低头哈腰的点着头,拿下了李峰口间的破布。
李峰精神一凛,断断续续的道:“去年刚入军营,我家婆娘就病了,家中拮据,实在请不起医者,恰在此时,拓跋介找到我,说是有个机会能让我赚一大笔银子。”
他微微抬眼看了看杨毓,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知道你是赤甲军的新兵,也知道你妻子重病,现在,你可以选择,是救你妻子还是让她就这么死去?”
:“你这是什么话,我岂会让你通敌卖国?不过是传些小消息罢了。”
:“任务?你没有任务,就静静的在赤甲军长久的待下去。”
拿到了钱财,李峰妻子的病也医治好了,还没等他高兴,鲜卑人拓跋介将乐宣君抓走了。
他怕了,明知这事与自己关系不大,却还是心虚,正在临找到杨毓的前一日,一封书信出现在他的饭碗中。
第一个任务,杀拓跋介。
李峰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不敢想象,究竟有多少人暗中帮助胡人传递消息。
李峰似乎已经不再害怕,气息也稳定下来,他抬眼看着平静如古井一般的杨毓,突然觉得有一种妄想蚍蜉撼树的感觉。
渺小而不自知。
杨毓缓缓地站起身来,那夜,君伊指向的不是朱盛,也不是袁毅,而是两人身后,藏身黑暗之中,帮朱盛瞄准他的李峰。
他是否早已发现那瞄准自己的冷箭了呢?
生死命运真的不是冥冥中上天安排的吗?人心,真的坚毅到能够抵挡命运?
:“杀了吧。”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轻悠悠的决定了。
走出地牢,身后传来一声哭喊号叫,接着,世界再一次陷入平静。
:“乐宣君,这赤甲军不干净,接下来怎么办?”初一问道。
杨毓略微蹙眉:“初一,这件事非亲信不能去做,所以,我要问你,你愿不愿意。”
初一顿了一顿,拱手道:“主人尽管吩咐。”
杨毓点点头道:“其一、去调查、核实每一个兵士的户籍信息。其二、查查近期有谁家突然之间富了起来的。所有有嫌疑的人,要找一切理由,逐出赤甲军。”
初一点头:“属下明白。”
:“我没有时间去督办此事,也相信你。”
:“定不负所望。”
:“去吧。”
看着初一走远,初五抱臂而立:“君怎么不让我也去?”
杨毓笑道:“你得帮我另一个忙。”
初五惊喜的睁大眼睛:“何事?乐宣君吩咐无妨。”
:“兵工署已经开工,我怕矿上出岔子,你得三五不时的帮我盯着些。”
初五笑意盈盈的应承下来,道:“乐宣君事情真是太多,怎么不多培养些自己人分忧呢?”
杨毓笑而不语,只是微微摇摇头,登上马车。
她要做一个让今上放心的臣子。
自从那日王靖之点拨她“羊终马始”之后,更加坚定了这件事。
她的家族经不起任何风波了,就这样安居乐业,便是她一生所求了。
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如松如竹。
当日下晌,她收到了王靖之的来信。
吾卿阿毓,见字如晤。
吾作此书,几经思量,墨迹常染纸,不能竟书而欲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