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阖了阖眼,随即屏息进去,许是知道这人身份重要,又受了重伤,所以人是被安置在竹榻上的,有两三个人在一旁守着,宫姒锦拨开这些人,趺坐在榻前,才看清来者何人。
看清这人身份,心中有大石落地,却又遽然升起更为不祥的预感。
“这人骑着马闯入城,小的们想拦都拦不住,谁知道到了城内那匹马自己停了下来,这人就从上面摔下来了,应当是早就晕过去了。”
一旁看守的弟子解释着,宫姒锦则眉头皱得深沉,冷冷吩咐:“给他清洗下身子,召大夫前来医治,务必救活。”
刚说完这句话,榻上之人便□□了几声,宫姒锦赶忙转过头,查看他的情况。
“醒了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那人似乎感应到她急切的问话,艰难地睁开了双眼,面色惨白,咬了咬牙,死死盯着她,虚弱道:“去救……救人……”
说完这句,这人便再次晕了过去,这时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人也已赶来,见宫姒锦面色苍白,忙询问这边情况。
“这人叫洛鹏,是……”宫姒锦看了眼众人,略犹豫了一瞬,旋即道:“是林若言的贴身暗卫。”
众人大惊,为首的凌波师太出声问道:“正武盟四堂之首?”
“不就是正武盟的那个上门女婿吗!”丐帮谢长老不屑道。
宫姒锦咬了咬唇,轻轻点头,“是他,只怕他现在自身难保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她话中意思,便见宫姒锦忽然面色凝重,深深一揖。
“诸位前辈,晚辈自知下面要说的仿若天方夜谭,但还望诸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助晚辈一臂之力。”
听到宫姒锦这番话,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伸手相扶,询问是何事。
她终是咬了咬牙,眸色坚定,“晚辈要先发制人,攻上京城,以清君侧,搭救——”
宫姒锦扫视了一圈众人,念出那个在胸腔内徘徊良久的名字。
“林若言。”
☆、尾声
此言一出,众人觑然无语,片刻后,反对之声遽然爆发。
众多掌门长老凝然皱眉,反对之声叠起,兵不庄主率先站出,质疑她道:“宫掌门所提及的两个理由恕老夫不敢苟同,其一清君侧并非我武林之责,更谈不上为国分担,国君有谁来当,与在下等人无甚关系;其二救出林若言,恕在下直言,此人与在场诸位都有血海深仇,当日在武光殿,此人大开杀戒,血溅当场,牺牲的正道侠士四十有八,这四十八位好汉尸骨未寒,我们这些做师父长老的,难道还要大费周折去搭救他?”
向来心直口快的丐帮谢长老此时也有几分不满,“正道人士与正武盟不共戴天,见一个杀一个,别说是救,老子见到他不将他千刀万剐,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宫掌门当日京城闹婚一事,老身也已听闻,只是时过境迁,当知放手。”
“眼下这人是林若言的贴身暗卫,宫掌门要医治这人,老夫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后面所提之事,恕难奉陪!”
宫姒锦静静听着,直到这些人三言两语絮罢,便愤愤然打算离开时,她蓦地开口,将人喝住。
“都请留步!”
所有人诧异地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她,却见她目光沉邃,幽幽地迸射着冷光。
“晚辈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请求太过不可理喻,诸位皆是江湖正道,不如容晚辈问几个问题,再走也不迟。”
宫姒锦顿了顿,目光拖过众人,见他们似乎是依借着最后一丝耐心在听她说话,便定了定心神,朝最先提出质疑的兵不庄主开口道:“秦庄主,晚辈接下来所说之言稍有无礼,还望庄主见谅。”
说着,垂眸欠了欠身,“两年前,尊公子贪恋女色,在清越含香楼流连多日,谁知那含香楼是禹门镖局的地下钱庄,对方早已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秦少庄主上钩,秦庄主可还记得当天晚上一把火烧了含香楼,又将被下了迷魂散而昏迷不醒少庄主救出火海的可是谁?”
宫姒锦目光沉沉望着他,这番问话出口,在场之人已是瞠目结舌,禹门镖局是兵不山庄最大的仇家,这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实,秦少庄主荒淫无诞更是大家有目共睹,然而这桩丑闻,却是无人知晓,众人俱皆望向秦庄主,眼神中满是疑问。
秦庄主登时脸如猪肝,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这时宫姒锦已转头向丐帮,面无表情地说道:“谢长老,当年灑阳分舵,谭舵主勾结北魏外敌,携全舵投敌叛国,此情事关国威,本应上达天听,如若皇上知晓,丐帮一个也跑不了,谢长老莫非忘了,有人出手将整个灑阳分舵拦截,又暗中交于丐帮总舵处置,中途未走漏一点风声,以至于灑阳分舵全军覆没,至今仍被人误以为是杀敌牺牲。”
见到谢长老面色煞白,宫姒锦冷漠地笑笑,随之冷冷看向众人,忽然扬声道:“前年少室山天降惊雷,多少少林神僧死于天灾,断壁残垣艰难险阻下,是谁不顾艰辛送去灵药物资,空寂方丈可还记得?三年前,玄峰真人座下爱徒遭人谋害,又是谁将遗体完好无损的送回武夷山?还有这一次,我听香榭迭罗香即便有解药,余毒也要残留三个时辰,若无人暗中相助,只怕乔楚都折回来了,诸位连毒都没解开罢。”
说完这些,宫姒锦看着在场面色近似惨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的众人,深深出了一口气,略低了声道:“当年林少侠仗义施恩,即便诸位不顾往日恩情,但如今大周蒙难,诸位亦是大周子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奸佞当道,国危如累卵吗!要知道,宇文宣礼掌权,各位安能在此位上坐得安稳?”
在场的都是铁铮铮的硬汉,听到一至弱女子这般质问,早已热血沸腾,喘息难平,正要随声附和时,忽听有人问道:“宫掌门所说都是实情,吾辈之所以不提及,亦是有碍门派威仪,对此,吾辈深感惭愧。只是这些事……且不说宫掌门从何得知,但这许多事都是镇国将军慕云清所为,与将军的恩情吾辈自然会报答,宫掌门与林若言之间感情吾辈甚知,只是若都将此强加于林若言身上,只怕不妥罢。”
宫姒锦抬袖打断他话,一字一顿地问:“若是慕云清与林若言是同一人呢?”
“什么!?”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只见众人目瞪口呆,诧然下,爆发一片议论之声。
“他二人是同一人,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两人不同身份,不同地位,怎会是同一人!”
……
直到宫姒锦再次开口,众人才蓦地安静下来。
“晚辈以性命担保,慕将军是为了查十年前镇国公府灭门惨案,以林若言的身份潜入正武盟,如今只怕事情败露,已身陷囹圄,晚辈方才无礼,道出了诸位掌门不愿为人所知的事情,不过晚辈也是迫不得已,只求诸位念及旧日恩情,能出手相救。”
宫姒锦叹息阖眸,如不然,她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亲去京城。
“本座助你一臂之力。”死一般的宁静下,清冷声音忽然传来。
宫姒锦猛地抬头,雪山派凌波师太正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这时,丐帮、少林,以及诸多门派皆发出响应。
“若不是有慕将军相救,当年老子的一条腿就废了!”
“大恩无以为报,咱就是拼掉这一条性命,也要将慕将军救出来!”
“大周岂能落在宇文宣礼和乔楚那条狗手里,兄弟们杀出去,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
宫姒锦望着眼前群情激昂,心中亦被激起了豪情,但总算有了些许依靠。
云清,等着我……
……
洛鹏是在当天午夜被救醒的,据大夫诊断,身上有多处刀伤,失血过多,最要命的是极重的内伤,丹田几乎被震碎,内力尽散,只怕将来要做寻常人了。
宫姒锦守在他身边一整日,心中担忧无以言表,侍卫尚且如此,他会怎样,是否还好?还是也受了这么重的伤?
宫姒锦不敢再往下想,直到见榻上人醒来,她才敛了倦容,回过神来。
洛鹏睁眼见到她,先是反应了一瞬,随即便挣扎着要起来,因身上十几处刀伤,轻微的动作便牵动伤口,嘴角吐出嘶嘶凉气。
“你先别动,你身上的伤太重了,这样伤口会裂开的。”宫姒锦按下他肩膀,到桌边给他取了药碗,“先把药吃了吧。”
洛鹏推开她持着药匙的手,面色冷肃,眉头深皱望着她,“主上……他……”
“我知道。”宫姒锦扬声打断他的话,然后叹息了一声,掩住心中急切,踌躇着问:“到底怎么回事?”
“乔楚早已知晓了主上身份,就等他上钩,主上落入陷阱,拼死将属下救出。”洛鹏沉痛说道,面上的悲怆已说明了一切。
宫姒锦咬了咬牙,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倒流回去,坚定了决心,道:“现在各大门派都在集结,明日一早,便会攻上京城,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说罢,她起身扬长而去。今夜彻夜无眠,星月当空,注定是要大战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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