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感慨,林若言也知喂了他个甜枣,当下便蓄势待发,要来更大的糖衣炮弹,“段兄一直质疑我身份,先不说我是否为奸细,单对段兄的一份心,小弟自认是两肋插刀,毫不亏欠。”
段浪护胸一愣,从没在这张刁钻的嘴里听过如此肉麻的话,自是浑身一激灵,扭头吹胡子瞪眼道:“搞什么,打算怀柔吗?告诉你,本堂主不吃这一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没做对不起正武盟的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一番慷慨激昂言币,段浪瞧见对方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便了然他一定是藏了什么杀手锏,能让自己臣服的必杀技,心中不由悚然,这世上,有什么能穿破他坚硬的外壳——
当年,两人厉都初相识,他说我没有父母,你也没有父母,既然如此,我就向盟主那里说几句你的好话,你我结拜为兄弟,来日你来了云城,也可相互扶持。没想到这一扶持,真就做了三年兄弟,段浪不求回报地对其真心,只在乎于这三年,他心中空荡。
“段兄,这世上只有一个灵渠公主。”林若言深深望着他,目色里有狡黠。
这世上之人总有他人所不能触及的禁区,那叫逆鳞。段浪便是,平日里言笑晏晏,五光十色,实则寂寥落寞,无人可探,而这症结源于心底的那份情殇。
“你说什么!?”段浪于一瞬的恍惚后猛然错愕,往日多和善的人如今也狰狞如一头猛兽。
林若言骤然被提起衣领,面色却无丝毫变化,半仰着头,垂眸向他,笑道:“清莱以西有个小渔村,村民大多以捕鱼为生,大字不识一个,却有户关姓人家的女儿起名作关雎,据说早年父母将其养得精贵,从没出过闺阁,因此三年前突然冒出来,许多人还颇为惊讶,只是这种事在渔村甚是罕见,许多人家的闺女刚会走路就虽父母下海了,这位姑娘则不然,如今以教书为生……”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封头上什么也没写,内里也是薄薄如无物,然在有些人眼里,却重如千金石。
“这封信里有段兄追寻多年无果的消息,段兄掌管朱雀堂,却不及小弟旁观者清呐。”说到最后,林若言唇尾噙笑,两指之间已空空荡荡,那人夺去他手上信封,瞬息间狂奔而去。
不必看,林若言知他最后一眼,定是一言难尽。
眼下,空留他一人,无限叹息。
……
暮霭沉沉,阴雨惆怅,一声猎鹰长鸣划破天际,盘旋凌空。
地上瞭望的人缓缓伸出手,飞鹰从天而降,稳稳落于她手臂,文婉清于鹰爪上取下信筒,旋即一扬臂,放飞雄鹰。
宫姒锦从旁转过头,淡淡睨了一眼那封信,问道:“信上提到什么?”
“段浪被引走,如今朱雀堂一团乱麻。”文婉清道。
宫姒锦颔首,扬唇轻笑,“朱雀堂掌管密文暗报,如今堂主都不在,林若言于四堂一手遮天,不想让乔楚知道的消息,自然也就传不到他耳朵里。”
“那段浪可不是简单角色,掌门竟这般自信林若言能化解此次危机?”
宫姒锦当然有此自信,林若言是什么人,掩藏真实身份潜入正武盟,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也知他与正武盟之间的关系是敌非友,那他所结交的兄弟自然也就是个幌子,为防兄弟阋墙,手中不握点真材实料还怎么生存。虽不知他此次以什么理由牵制住了段浪,但只要段浪不在,至少可为她争取些时间,让天蒙的消息拖延至武林大会拉响之日。
只是……心底莫名浮起一丝涟漪,那水波越泛越大,竟让她本已坚定的内心开始摇摆不定。她通透他心计是一回事,但他为不为她铺路却是另一回事,林若言……不,是慕云清,他既然手握能钳制段浪的杀手锏,定是以备不时之需,兴许危急时刻还能捡回一条命。其实宫姒锦是在赌,赌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用掉一张王牌。事实证明,她赢了,然而她却更彷徨了。
一旁的文婉清似看出了她内心的挣扎,上前为她紧了紧披风,却见她蓦地回过头,除却眼中一抹黯淡忧伤,其余静似如常,“回去罢,雪山派的人也该醒了。”
……
宫姒锦所暂居之地正是武圣崖下,此处是山间一条勾缝,白日里阳光照不进来,因而较之崖上更阴冷几分,但好在北风也难以袭入,四周又环绕潺潺泉水,因是活的山泉水,也省去了凿冰融化的步骤。
崖下山居不算大,但不远处有个山洞,足以容纳上百人。宫姒锦行至山洞前,这里与她想得不同,本以为会闹得天翻地覆,毕竟身在山谷回音大,谁想却半点声音都没有。
宫姒锦淡淡一笑,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那洞穴。
稀薄的光线在她踏进山洞后瞬息泯灭,像是谁忽然吹熄了烛光,身后弟子适时送来火把,她只轻轻侧手接过,便命人出去候着。
昏黄的火光稍稍照亮了四周岩壁,此处较之外面更加密不透风,山泉流经于此,便凝结成水珠扒在石壁上,因而一进到此处,她便觉一阵潮湿之气扑面而来,但好在这湿气源自山泉,尚还清新。
随手点燃了四周的油灯,寂静的黑暗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而亮,这才看清,方才安静得只有呼吸声的地方,竟然半躺半坐挨满了人。
为首三位,便是雪山派三大长老。
宫姒锦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定在其中一人身上,莞尔微笑。
“凌瑞师太,可还记得晚辈?”
☆、不怀好意
少女的样貌在豆蔻年华变得飞快,几乎每一次再见,都会是另一个锦绣红妆在摇曳,所以眼前这女孩活似脱胎换骨也不足为奇,只是从前的一双眼灵动活泼,如今却如一汪寒潭,更胜过那岩壁上滋生的水珠,肌骨冻结。
其余两人面面相觑,凌瑞则定定注视着她,略有疑惑地喃喃:“果然是你。”
“当日师太慷慨解囊,实则是救命之恩,晚辈一直没来得及道谢。”宫姒锦垂眸略行一礼。
而一旁迟疑的两位师太已是恍然大悟,凌波脸色稍喑,而凌风却已怒急,咬牙切齿道:“听香榭!雪山派与你们几百年无仇无恨,而如今你们毁了我雪山神坛不说,竟还设伏陷害,你要杀要剐便来,放过我派这些无辜弟子!”
宫姒锦目光从那地上昏睡的众人身上拖过,旋即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凌风师太莫要激动,这些人——晚辈可以性命担保,定不会伤害她们丝毫,而她们现在也不过是中了晚辈的幻音神功,虚耗过度,神思殚竭罢了,多睡几日也就醒了。”
凌波眉目渐深,那一日,她携全派前往云城,正途经天蒙,便遭遇雪崩,随后便是无尽黑暗,只是在沉睡前,她似乎听到一缕缥缈箫音。
“宫掌门,如今尔等魔教已是武林之敌,江湖之害,就算你擒住我派百人,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届时各大门派前来围剿,与其螳臂当车,不如束手就擒,交出各派法宝,也可得善留个全尸。”
宫姒锦寒眸睨向说话之人,即便被下了迭罗香,身上内力尽失,却仍然气度不凡,她清浅笑了笑,零零抚了几下掌,道:“凌波掌门一番苦口婆心果然是感人至深,只是晚辈尚还留恋世间,自是不会缴枪投降,至于最后到底谁正谁邪,不如拭目以待。来人——”
不待凌波多说,宫姒锦已唤人进来,看守的弟子疾步而来,到了跟前待命。
“雪山派三位长老乃是贵客,山洞里阴冷潮湿,实在不适宜居住,将三位迁出罢。”说罢,一甩广袖,正要离开,却在转身一刻忽然扫过其余人,轻轻一哂,“外面搭些营帐,供其余雪山派弟子暂居,都是恩人,万万不能亏待了。”
……
云城,已是入冬的季节,北风萧瑟,天干气燥,半分冰雨落雪的迹象也无。崇武殿内,乔楚与右护法纹枰对弈。
“你说,雪瑶怎么就看上林若言那小子了?还非他不嫁。”乔楚手中摩挲着一粒黑子,鹰眸微冷,琢磨着眼前棋局。
右护法是盟里的老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随心随性的模样,此时也不例外,虽然面对盟主,却没有丝毫畏色,只摇了摇头,啧啧道:“林堂主活脱脱一个小白脸,如今的姑娘都稀罕这个。”
听到这话,乔楚不满,略一挑眉问:“你见过他模样?”
“没见过。”右护法讪讪撇嘴。
乔楚不耐蔑去一眼,旋即黑子落盘,眼见对面护法大喜,竟然心烦气躁时,忘了东北角的缺口,被人一击致命,已是一盘死局。
“既然要雪瑶死心,须得斩草除根。”乔楚喃喃自语,却已暗中下定决心,手持黑子久久未落,决意方定柳暗花明,果真天无绝人之路,此局尚还有一线生机,不陪夫人不折兵。
“哈哈哈,右护法你大意了!”乔楚大笑着去捡盘上被他吃掉的棋子,对方在还未缓过神来的时候被反将一军,且己方溃不成军,右护法不禁抚掌称赞,“盟主其高一筹,在下不是对手!”
乔楚赢了棋,自然心情极佳,目光缓缓游走,扫过崇武殿雕梁画栋的窗扉,眉心不自觉颦蹙,右护法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待看清外面候着多日的人后,不由轻叹,“林堂主求见多次,不眠不休,这人骄纵是该惩治,可是苦了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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