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学可能晚了点。”林若言淡笑。
此时这男人眼角微扬,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床上坐着的人,一双长眸其中神色耐人寻味,审视似得,看得人透彻。
别以为她不晓得他眼中的意思,这轻视这般浅显易见,但又让人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毕竟也确是年岁大了,错过了最好的习武时机,宫姒锦只清浅地笑了笑,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实在不好计较什么。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学些防身之术,只是家规甚严,大哥二哥三哥都不会教她,姐姐是大家闺秀,更只懂些女红之术,这习武之愿便在她心里成了一个疙瘩,平日里只能偷偷摸摸地溜进三哥的院子,她与宫徵年龄相仿,每日他练剑打拳,她便在一旁偷看,可心经内力却是非良师教导而偷学不成的,如此一来,她便只学了些花拳绣腿,真到了和人比试上,却是一丁点排不上用场。
“兴许我能遇到贵人,得了绝世武功,到时你若还在正武盟,我定要来与你切磋。”宫姒锦淡然道,眼睛不自觉望着他被打湿的黑靴。上面的水渍荡开,化成一圈圈盐渍,心思飞远:不过是顷了被淡茶,怎地跟出汗留下的盐渍一般,不由得抬起头,白玉面具像是融在他骨血里,透着清冷的白,只是哪有出什么汗,那这靴皮上的白盐从何而来?
依旧是意味深长的笑,不想再与她辩驳,总不好再打击少女的信心,将她手中喝空的茶杯取过,放回桌上,便无言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却听少女忽而又问:“林舵主,你的鞋袜?”
林若言偏头,清淡地道:“此前已答应不再收你分文,这靴子没破没坏,只是湿了罢了,晾个半刻也就干了,你不必在意。”
“舵主外面那一镖,是官镖?”回想昨日,她看舵中弟子在装车喂马,看样子是要出去送镖,厉都虽有镖局,可仍有许多高官富商偏爱托镖正武盟,就为着一个放心。
林若言却并未说话,只是眸色清寒看着她,宫姒锦解释道:“我看舵主的鞋袜杯水一浇起了白渍,应是皮面沾染盐粒才会如此,所以猜测舵主接了官家的镖,运送官盐。”
林若言神色微动,朝她淡漠一笑,道:“确是送盐。”
说罢,开门离开,临走前莫名补了一句,“这次要送往渝州以东,临近云城的地方交送,但此镖我并不亲送。”
宫姒锦懵懂地点了点头,有一瞬间的惝恍,淡然无波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好像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林若言,那声音冷冷淡淡,却像是能抓住她心魂,久久不息。
……
之后,宫姒锦又断断续续睡了一天,方才恢复精神,那个刘英下得迷药极猛,似乎是江湖上所为正道人士唾弃的禁药,只消一个指甲盖的量,就足可让人昏迷半日,这人下药手法娴熟,想来没少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这么看来,他能称作厉都城的采花公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宫姒锦为此没少担心,刘英的表叔刘飨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一直以来都以贤良廉谨著称,谁想他的远方表侄竟在离京城数百里之外,这般胡作非为,仰仗他的威仪恣意妄为,若是他在京城有知,只怕要气晕过去。
虽然那刘飨品性正直,若知侄儿如此定会严惩,但这毕竟是厉都,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刘英以贵胄身份强压十七舵,即便势力庞大如正武盟,恐怕也难以招架。
宫姒锦担忧,怕因为自己,而使得林若言吃了苦头,这厉都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和谐,若是因她打破,她可当真要愧疚得无以复加了。
先后追问了许多次,林若言却不以为意,并让她安心,一切他会处理好。
不过他这个样子,反而让她更加忧虑,心想着莫非是他自己扛下了,什么都没和她说?
也不对啊,她日日住在十七舵,刘家的人却一次都没找上门来,以刘英那日遁走前所持的态度,应当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的,可是这几天也确实没什么麻烦,宫姒锦心中疑云顿生。
似乎是料到她操心甚重,林若言便在几日后不声不响的扔给她一个消息,只说那刘英因横行霸道,引起民愤,有人将他的恶行告到慕将军处,而慕云清也派人核实了案情,便将那刘英法办了——
驱逐出境,永不可返回厉都。
最绝的是,慕云清还将他作恶的证据交送给他在京城的表叔那里,这样一来,他即便投奔京城刘家,也不会受到欢迎,最后结局也就是个流浪异乡,无处安身。这倒也不算残忍,毕竟与他所做的恶事相比,慕云清能饶他一命,已是看在刘飨是忠臣的面子上,法外开恩了。
对此,宫姒锦叫好,这种人就该被好好整治,慕云清处理得也不失公道,虽然是饶了他的命,但对于他这种生下来就衣食无忧的人来说,剥夺他享受的权利无异于要了他的命,慕云清想必也是算计到此点,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宫姒锦不禁对这个人萌生了些许好感,虽然他是个不太靠谱的夫君,但为官之道却并不偏斜,到底还是西昌王府教的好,都说西昌王为人最良善公道,只是因当年先皇膝下五子夺嫡,当今皇上忌讳他曾经扶持太子,才将他封地迁至西昌这等偏远之地,只是西昌王爷并无心朝政,皇上此举倒是正和他意。
知道此事已了,宫姒锦明眸一弯,一副了然于心的坏笑,朝林若言道:“林舵主,这检举的百姓可是你安排的?”
林若言却笑得深长,那双澄澈凤眸满溢的狡黠。
“这是机密,怎能与你说。”
“那就是了。”宫姒锦笑道,“你知道张天正一直以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此面对商贾贵胄,他定是不作为,便先发制人,派人到慕云清那里告发刘英,不过你怎知那慕云清就一定会处理此案?他那人军务琐事一大堆,你就这么确定他当时有闲心来听你的案子?”
林若言却并未回答她的问话,直接截住她的话,反问:“你怎么知道他军务琐事繁杂?说得好像你见过他一般。”
一瞬间,宫姒锦哑口无言。
不是说他派遣了军力支援南疆,所以才不派人寻她的吗?还有他难道不是因为军务繁重,才对她毫不上心吗?
见她哽住,林若言嘿嘿一笑,转身将她推搡出自己房间,边下着逐客令,边诱惑她道:“有时间,你就好好想想怎么逃脱我魔掌,明早我就要离开,你要走的话,这是最好时机,赶快去准备吧,快别在这里吵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舵主越写越温和,本来想塑造一个逗b的人设,不过我发现,我可能天生没法让男主逗起来……
如果舵主真变逗b,兴许只能换来你们的冷笑……
☆、再遇白衣
要知道宫姒锦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但她也不傻,她当然知道林若言会在明早离开,今晚必然要好生准备,没空理她。但她要是选择这个时候逃跑,那位狡诈的林大舵主定会再将她拘回来,所以她压根没想跑。
不过也不能让他以为她认了怂,好歹也要装模作样地跑一跑,不然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将此前收拾好的包袱从柜子底拿出,换上一身飒爽男装,趁着夜深人静,宫姒锦爬过后墙,拔腿就跑。
可是跑了许久,后面都没人追她,也就放松了警惕,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慢悠悠地溜达起来。
她曾一心想往东南去,打算到江南水乡转一转,感受一下小桥流水的柔情,为了不让林若言猜出她的目的地,因此她这次想也未想,便直奔北城,这样等将来她真的跑了,林若言也会以为她是朝北而去了。但是这一路上竟无比畅通,她不到三更就奔到了北城城门前。
奈何申时城门关闭,要想出城,只能等到第二天一早。
宫姒锦有点慌,这深更半夜的,没人抓她回去,让她去哪过夜?总不好再灰溜溜折返十七舵吧,那也太没面子了……
边走边惆怅,不远处,丝竹声声忽入耳,绫罗华灯阑珊入目,里面一片欢笑之声,宫姒锦定睛,只见那招牌上书着“怡红楼”三字,门前还有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外揽客,宫姒锦懵懂,都说异族人性情奔放,想必是那金发碧眼的异邦商人开的酒楼,否则也不会这般招摇。
月上中天,三更半夜,整个厉都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了,客栈大多也打烊了,不如进去要间房,先住一宿,何去何从明日再定。
下定决心后,宫姒锦便径直走向那怡红楼。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却让她有些发怔。
她只是来住店的,可是门前招揽客人的娇艳女子却一个劲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里拉,凝脂白玉一般的小手毫不顾忌地牵着她的手臂,见她面色尴尬不安,便掩唇一笑,笑得魅惑心魂,“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怡红楼?”
“我,我只是来住店的……”宫姒锦有些结巴道。
女子被她逗得“咯咯”直笑,手中帕子在她面前一撩,一阵脂粉响起扑面而来,“公子说话真有意思,来咱们怡红楼的,哪个不是来住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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