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盟会,诸侯不至者有几个?”
“吴郑诸国诸侯都已赶至,唯有楚了。”
“恩。”
卫洛紧紧地握着他的大手,向他告状,“你一走,成师无人可制!”
泾陵哈哈一笑。
他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妻子,摇了梗头,说道:“成师类我,进退有序,行事颇有章程!”
卫洛大恼,嗔道:“依夫主之言,我这母亲,却是进退无序.行事没有章程了?”
泾陵又是哈哈一笑。
他手臂一伸,把卫洛搂在怀中。低下头,薄唇在她的额心上印上一吻,泾陵雄厚的声音一低,语调变得很是温柔,“小儿,三月不曾见你,甚是相思,你呢?”
泾陵这人,平素总是淡淡的,这般温柔而语,甜蜜以对的时候,极少极少。因此,他这话一出,卫洛整个人都醉了,她软软地倒在他的怀中,小脸红通通的,心中塞得满满的,都是那个叫做“幸福”的词语。
她偎着他,羞红着脸低地回道:“我亦日日想念。”说完,她把脸埋进了他的怀中。
这时的她,哪里还记得刚才对泾陵的指责?
桃树后,嗖嗖嗖同时伸出三个小脑袋,他们瞅着君父抱着母亲走入海宫,一直到两人踪影全无,润便转头向成师说道:“大兄,母亲定又在君父面前说你不是!”
成师严肃地点了点头,回道:“然,君父一回,她便有了倚仗。
华两只手各扯着一个哥哥的衣袖,水灵灵的大眼眼巴巴地望着君父离开的方向。瞅着瞅着,他忽然软软地说道:“大兄,弟思君父。”
说罢,他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成师。
成帅对上弟弟这种眼神,眉头一皱,淡淡喝道:“华为丈夫,不可如此看人!”
华连忙低下头,双手收回,老实地放在胸前,恭敬地应道:“诺.”
成帅见华这么听话,点了点头,他严肃地回答华刚才的问题,“晚宴时,华可见到君父。”
华高兴地点着头,格格笑了起来。
番外 第八章 他用她,换了两城(一)
泾陵皱了皱眉头:果然,这妇人是不祥之物!自从与她亲近后,自己便是一日比一日沉迷。现在光是想想,心里便是不舍,不行,真是要舍弃了!
想是这样想,他搂着妇人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感觉到臂弯处,妇人散发的淡淡幽香,目光一瞟,瞅到睡的香甜的妇人脸上那浅浅红晕。泾陵只是一眼,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妇人的眉宇间,充满了对他的痴恋和沉醉。
她沉睡在自己的臂弯里时,安静,甜美。当她清醒时,她便像是一个新婚的妇人,看向他的目光,有着一种痴痴的仰望。
这感觉,很让人沉醉。
泾陵发现自己的唇角,在不知不觉中上扬了。
他眉头一皱,把唇角向下一拉,俊脸变冷。他抽出手臂,把沉睡的妇人推到一旁,毫不眷恋地起塌,着衣。
今晚会有华宴。
他叫来了妇人。
妇人一来,便静悄悄的坐在他的身后,黑暗中,只有她幽幽细细的呼吸声,偶尔的响起。
义信君出现了,这个义信君,生着一双桃花眼,那摸样,似男似女。哼,不过是齐侯榻上之人,只不过是以色事人者。这样的人,有何足道哉?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泾陵便皱起了眉头:今次这是怎么地,我怎么一见到这义信君,心口便感觉到堵闷,便觉得对方无比刺眼?
看来,我对妇人,着实是入障了。不行,大丈夫生于世,岂能受制于区区一妇?
泾陵想到这里,薄唇向上一掠,浮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容。
这时,越公子目光一瞟,居然瞟到了他身后的妇人,他突然问道:“此姬于如此盛宴中伴与公子左右,可是公子将娶之妻,却不知是何国公主?”
越公子的话,引得满殿的公子同时昂头,齐刷刷的看向安静的坐在他身后的妇人。
这时刻,泾陵清楚的感觉到,在他的身后,那个安静的坐在黑暗中的妇人,呼吸有点乱了。
哧!这个妇人,莫不成,以为我对她迷恋了几日,便会娶她为妻不成?
冷笑了一下,泾陵回过头去,朝着妇人瞟了一眼,在对上她微微晕红的双颊时,他又是一笑,转过头来,淡淡地回复越公子,“此妇是我新纳之姬,因容貌华贵,已封为月姬。”
顿了顿,他笑了,“她不是我妻!”
果然,他这句话一落地,身后的妇人,那呼吸声便是一沉,紧接着,她的呼吸声变得极轻极轻,仿佛要融入黑暗中,就此消失了。
泾陵感觉到了。
他低下头,摇晃着杯中的酒水,强忍着回头看她一眼的冲动。
这时,楚公子开口要求,说是要见一见这个华贵美满的美姬。
泾陵慢慢转过头去。
黑暗中,妇人静静地跪坐在榻上,她低着头,一缕秀发轻垂在额前,一动不动。
这时的她,明明坐在那里,却像是一座遥远得就要消去的雕像,或者,她本来便是一个幻影?
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泾陵突然觉得,胸口的堵闷感更强烈了。
他闭上了眼睛:只不过是一个妇人!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妇人,泾陵啊泾陵,你怎么能被美色迷惑到这个地步?你怎么能因区区一个妇人,便心绪如此不稳?
吸了一口气后,他睁开眼来,命令道:“月姬,且出来一见。”
妇人应了,她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感觉不到情绪,也听不到伤心。难道,刚才自己说她不是自己的妻子的话,并没有伤到她?咄!不过是一个妇人,纵使心伤又何足道哉?
妇人站了起来。
她来到了他的身边,站在了腾腾燃烧的灯火下。
妇人一出现,众公子都兴奋了,整个宴会中的贵人,都看痴了眼。
无数兴奋地,痴迷的目光盯着妇人,那目光中的欲望,是泾陵无比熟悉的。
这种目光,他见得太多了。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对上众人的目光时,有点恼火。
他朝着妇人挥了挥手,示意她靠近。
妇人走上了两步,却仍然离他略远。
泾陵眉头一皱,不耐烦的伸出手臂,把她重重地带入怀中。
众人的目光,仿佛锁在妇人的身上,脸上。
这是一双双如狼似虎,恨不得当殿便把妇人剥光的欲望之眼。
横扫了一番之后,泾陵突然间有点得意:他的妇人,终是世间罕见啊。
想到这里,他抬起妇人的下巴,把嘴里的酒哺入她的小嘴里。
他哺的有点急,妇人一个不察,被酒急灌入喉。那酒水顺着她的小嘴流到了衣襟里。同时,她的小脸也被熏得晕红晕红,美艳无比。
这一下,众公子真是痴了醉了。
泾陵刚刚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转眼间,又恨起自己来。
于是,他压下所有堵闷。隐隐的不安,不舍,这感觉,很像少年时。那一年,他才十三岁,在一次会猎中,他最好的伙伴,从小便依赖着他的庶弟被虎咬穿了肚腹,肠子都拖到了地上,却呻吟痛苦着,叫着他的名字,说自己“不想死。”
当时,他走上前去,一戟重重插上了庶弟的胸口!
于是,庶弟死了。
从来,壮士断腕总是会有疼痛不舍的,可是,堂堂大丈夫,怎么能因为疼痛,因为不舍,便犹豫不决呢?他泾陵,终有一天要成就不朽的霸业,他不能让这个妇人再留在身边,让她成为自己的毒瘤!
这一次,必须舍!
于是,泾陵看向了义信君。
与他早有约定的义信君,马上会意了。当下,他大步来到泾陵的面前,朝他深深一揖,朗声道:“此妇绝艳无伦,我实慕之!公子可转让否?我愿以所封的丽,裕两城换此妇人!”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义信君,断断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愚人,居然用两座可以传承百世的城池,换区区一个妇人!
惊愕中,不解中,泾陵笑了。是啊,这个义信君,真不愧是齐侯塌上之人。他的城池实在来得轻易,舍去也就不心痛。不过,妇人如跟了这个男人,至少不会被薄待。她,也算是得了一个好归宿了。
泾陵啊泾陵,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啊。你摆脱了她,她也得到了好归宿,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泾陵低下头来,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妇人。
突然间,他感觉到原本只是堵闷的胸口,出现了针丅刺一样的疼痛!
突然间,他觉得原本满满的胸,在一点,又一点的变空。
这时,商公来到他的身后,低声说道:“霸业千秋,与妇人之欢只是一瞬啊。”“女色多祸,观色如褒姒,珍之宠之,换来的也不过是亡国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