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在地掩唇咳嗽,有点躲闪的意味,“被你哭得吓着了。”他藏了半边身在竹后。
墨廿雪却还是飞奔过去,准确了当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扬着粉白的笑脸灿烂地勾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不行,三殿下,你必须承认,你在很小的时候就把我看对眼了!”
他嗤笑:“你不也是一样?”
这算是一种委婉的承认,这个“也”字用得真是意味深长啊。
墨廿雪不依不饶:“刚来的时候,你对我可凶了,喂你东西你也不吃,带你去散心你也不去,给你裁衣服你也不要,就要用你在北夜的那身破烂衣服,你那时候长得可快了,几个月功夫就穿不了了,但几个嬷嬷跟你好说歹说都行不通,就是不肯换,固执得比谁都厉害,又倔又不可爱……”
提起这些黑历史来,某人直扶着额头说不出话。只是隐约的,那唇瓣又似纤花卷翼般淡淡扬起。
墨廿雪喋喋不休地数落他:“口口声声还说,不想欠我的,一定会还我的,生活在宫里,却把自己弄得一身寒酸,好像生怕用多了我的东西就会怎么样似的。我不过说了句不懂事世的话,你吓得卷铺盖就逃……呵,小时候的洛三殿下,原来是这么风声鹤唳、胆小如鼠的人。”
他乐意被她这么埋怨、数落,很欣然的徜徉在月光静谧的柔织里。
“不是胆小如鼠,不是望风而逃。”
“那是什么?”
“是我这一辈子,最一往无前的一回。”
他的声音比云的影子还要淡,墨廿雪有点莫名,但当她踏上北国的土地,朝见北夜最尊贵的上位者之时,才终于懂得,他所谓的“一往无前”,是需要怎样的勇气,又耗费了怎样的代价。
月光里的洛朝歌,俊脸如羊脂玉膏,莹光焕然,墨廿雪痴怔地抱紧了他。
洛朝歌眉梢一动,“廿儿,夜黑风高的,你再要投怀送抱,也许我会忍不住要做坏事的。”
墨廿雪的脸迅速烧了起来,但他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淡淡笑道:“可惜这里是传道授业的圣地呢。”
“要不是会怎么样?”她赌气,鼓着脸问。
他笑而不语了。
却说今日墨汲得了洛朝歌亲手煮的好酒,渴了好几个月的脾胃登时无一处不舒畅的,饮酒时不住与李公公赞叹:“这小子,不但长着一张巧嘴满口花言蜜语,还有一双会酿酒的巧手呢。”
李公公默了默,表示啥也没听到,梳着拂尘的根须想,本以为皇上是最理智的,还能顶上一阵,没想到被攻略得也太快了,眼下这情境,这是比公主还要一根筋死心塌地啊。
洛朝歌是跟着墨廿雪后脚进的幽都城的,但他并非打算空手套白狼,该备的聘礼一应不少,在博得墨汲欢心的当晚,一股脑统统送入了皇宫。
这些琳琅物件,墨汲自然见多识广,都看不上,扫视了一圈直摇头,“这件事办得不好,没什么新意,倒不如送他的几幅字画,起码还算是有点诚心。”
李公公隐忍着没把那句“您女儿可是说了,只要看到洛朝歌的花车就直接嫁人这种豪言壮语的”在幽皇面前道破。
墨汲看完后,看法又变了一样,“倒是天南海北的零碎都凑齐全了,东洲的渚石玉,西南的黄花碎梨雕,北疆的龙犀角,南境的深水翡翠。看来这些年还真是没闲着。”
墨汲的态度竟也是一时一变,李公公便更加无言以对了。
索性最后墨汲不是嫁女儿,而是送女儿,北夜的花车甫至,便将女儿一跟头推上了车,临了语重心长没完没了地说些撑腰的话,只要在北夜受了委屈,即刻回娘家来。
墨廿雪黑着脸色咬牙道:“未必吧,老爹,我怎么感觉你是要把我当泼出去的水了?”
都说覆水难收,她爹就是这么不仗义啊。
这个告别一点都不真诚。
墨汲讪讪地掩袖不语,几位哥哥也大老远看着,不说一句话。
上车之后,墨廿雪只坐了半截路的花车,车轱辘突然停下,墨廿雪便看到湘帘外伸入的一只玉骨突兀的手,她自然知道是谁的,将头上纯金的凤羽花冠摘下,搭上他的手便下去了。
“怎么了?”
临风吹拂的青丝,映得人影渺渺,他牵着她,她提着红罗裙,绯艳如霞的景致,在繁闹的街市上,也成最引人注目的眷侣。
“花车坐着肯定不如骑马畅快,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在里面一个人闷着。”
墨廿雪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还是你懂我。”
洛朝歌微笑,接下去:“最重要的是,我在前你在后,说不上话,我很心焦。”
“你急什么?”墨廿雪娇嗔道。
他们最终还是同骑了一匹马,出了城上了道,身后悠悠慢慢地又跟上来两个人,也是同骑一匹,不同的却是,握着缰绳挥着马鞭的,是个女子。
同样的艳红色,遇上正主了,墨廿雪便难免有些羞愧。洛朝歌一手抱着她一手策马,微风和畅,他悄然低语:“你的美,是只给我一人看的。刚刚好就够了。”
“讨厌!”嗔怪地啐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在他的脸上亲了口。
还未大典,俨然已是一对小夫妻做派了。
马背上的洛玉书悠悠叹息:“要是哪一日,红泪跟我撒娇,那就不枉此生了。”
“闭嘴。”烛红泪恼羞成怒,“再吵把你扔下去。”吃软饭的,不跟她撒娇也就算了,还想反了天?
“唔,我闭嘴,你别动怒,气大伤身。”洛玉书赶紧讨好美人。
这两个人的声音大得洛朝歌和墨廿雪听了个分明,墨廿雪吃吃笑道:“我们走快些吧,不要打扰人家。”
洛朝歌自然应许,马蹄一阵惊飞,转瞬便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烛红泪抿了抿红唇,手肘捅了捅身后的人,“玉书。”
“啊?”他有点惊喜,烛红泪很少、极少用这种口吻与他说话,这么亲昵地唤他。
“送你回北夜,我就走。”她的声音冷淡得听不出情绪。
洛玉书的欢喜瞬间被浇了一桶冷水,眼睛也黯然了,“你不肯和我在一起?”
马儿轻小的一个颠簸,也让他感到刺骨的难受,烛红泪为他语气里的软弱而动容,她解释道:“不是的。我父母现在刚刚安顿下来,我出来得太急,要多回去打点一下。何况我也觉得,你父皇未必会答应我和你在一起,就算你今日给了我承诺,但也总需要时间……”
原来她已经思虑得如此周全了。
她越说身后越没有声息,烛红泪有点心慌,“玉书?”
刚拧回头,凶恶霸道的吻便以攫夺之势强横插入,马儿也识趣地举着蹄子不走了,风静,一支梅花盛怒地卷着花瓣,垂落一径冷艳的寒香。
他们都像是吃了一嘴花香。洛玉书揽着她的纤腰,喘着气边笑,“烛红泪,我不是吃软饭的。”
“傻瓜。”
她骂了一声,笑盈盈地回身去继续策马了。
第七十一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渡江北上,路上几次又遇大雪封山,行程便不得已一耽搁再耽搁。
直至进入皇城,已经次年正月尾了,差点便没赶上年节。
洛玉书入宫以后,烛红泪果然动身要走,洛玉书无奈,“你就不能多留留,陪我么?”
“你金银锦绣,吃穿不短,哪有该我操心的事?”烛红泪说起来也是忍了一肚子火气,“看不出来,四殿下在北夜竟然如此受欢迎,入城之时,那夹道相迎的未出阁姑娘只怕也能绕着皇城围几圈了。”
他听闻此言,倾身将如花薄唇凑到她的嫣面近侧,笑吟吟道:“醋了?”
“洛四,你说呢?”
她毫不防备地扭头,红唇正与他擦肩而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烛红泪没有半点尴尬,推了一把洛玉书,黛色纤长的秀眉卷着薄淡的细浪,她清了声音道:“要是你在北夜拈花惹草,以后再来见我时,便自刎谢罪吧。我一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女人,你要是能当上皇帝那我随你,要是不能,便一生一世只能有我一个,做不到,今日我离去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
洛玉书目光沉凝,终于苦笑着叹息一声,把她弱质如柳摇花细的身拢入怀抱之下,“都要走了,一句软话都没有,烛红泪,你真的很不解风情。”
“我哪里会有什么拈花惹草的闲工夫,想你的时间都不够用了。”
“当皇帝,对不起,我只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胸无大志的混账。”
一字一语都是动容,怀里的女人终于软成了一汪脉脉的水泽。
“洛玉书,我……”想说一些柔情蜜意的话儿,她自以为容易,可真到了张嘴时,才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说,“只要你需要,我一定在你身边。”
从什么时候起,她会为这么一个人牵肠挂肚、执迷不悔?
大约,是他自愿为她所缚开始。他能嗅出世间最隐秘的味道,怎么会不知那日她往酒里兑了迷药?他刻意的,心甘情愿地落入她的手里。
那时候烛红泪就是动容的,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相似小说推荐
-
盛世医妃 (凤轻) 潇湘书院VIP2016.11.11完结继《盛世嫡妃》、《盛世谋臣》之后,盛世三部曲之三——《盛世医妃》幸...
-
娇女谋略 (一楼) 起点大封推2016.11.20完结 11.29更新完结定国公府的薛青衣重生成了宁国公府的萧玉,从此薛青衣在二个灵魂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