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看到那方子的时候腿都软了,太子还派人盯着他们,要他们当场就照做。
“不过,主子不是成功稳住了局势?”
“那当然!”青衣傲然道:“主子只要大张旗鼓地实验那份假马方,就能蛊惑住陆氏,让她继续分不清真假。”
只要过些日子太子拿了份假法子,却真治好了雀枯草,陆昭锦就该知道,太子只是在向世人作秀。
一场欺骗陛下臣民,营造出他贤名声的秀,也为之后推罪给陆家,做事实上的准备。
可蔡仲堂这个蠢货,却提前被叶幼清发现了。
“现在被发现和之后被发现,不是一样吗?”蔡仲堂大着胆子发问,换来青衣一声冷笑。
“太子既然要作秀,还会提前治好雀枯草?一旦事情流传出去,马方可就和陆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日后事发,谁来担这个罪名?”
蔡仲堂一瞬间栽倒在地。
谁来担着,到时候陆昭锦和太子联手,只怕五皇子就要推他去担着了。
“没用。”青衣看着蔡仲堂惨白的脸色,嘲讽地哼了声。
“所以,主子没有实验马方,还通过一个人,特意将这件事告诉给陆氏,让她确信太子是被咱们主子陷害的,等叶侯世子拿着治好的雀枯草出现在陆氏面前……”青衣含笑,“陆氏会怎么想?”
蔡仲堂一愣,还能怎么想,当然是更确定五皇子是幕后黑手。
“那如果过几天,我们主子突然亲自上门,去要马方呢?我们主子手里,可从没有过什么马方。”
青衣神秘一笑,蔡仲堂恍然大悟。
“所以,之前的一切包括让叶世子发现,都是太子设局,想陷害主子的!主子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太子没料到,主子竟得知陆氏那里还有一份马方也去要了,所以,”青衣摊手,满面无辜,“冤情昭雪。”
“妙!妙极!”蔡仲堂连声夸赞,又突然一怔:“可是……可是告诉陆昭锦这件事的人,不就被认为是太子一边的了?如果他泄露实情,岂不是……”
青衣厉喝:“放肆!你敢怀疑主子的计谋?”
“不敢不敢!”蔡仲堂连声认罪,“主子深谋远虑,必定有拿住那人的手段。”
区区一个唐逍遥,难道殿下还会容他背叛两次?
青衣虽然也心存顾虑,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会把关键之处赌在一个背叛过的人身上,这可不是殿下的风格,但他坚信殿下的决定。
“哼,主子的事,你日后少打听!安心办事。”青衣冷声,拂袖而去。
夜色浓郁,如笔尖滴下的饱满墨汁,晕散出一片漆黑空间,映衬得朗月皎皎。
如他所料地,叶幼清将治愈的雀枯草丢到桌上,引来陆昭锦更深的恨意。
她此刻恨意越深,待得知五皇子安排的“真相”后,信得越真。
因为,人总是偏信那些更不可置信的东西。
这个局中局套到现在,已经让人筋疲力尽,就算是五皇子计谋无双,也难以再套一层。
可就是因为这样,陆昭锦只会更拿捏不定,不敢向任何一方靠拢。
然而,只要维持这个局势,就还是五皇子得利。
“他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件事?”叶幼清已经听北生汇报过,眉头深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昭锦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他?”
这个叶幼清,疑心病还是那么重,总不会因为唐逍遥抢在他前面让她知道事情真相了吧。
小肚鸡肠。
陆昭锦为心里突然冒出的这个词微微扬唇。
“这次还是多亏了二爷,不过您最好想想该怎么解释瞒过耳目消失的事?”
小霸王漂亮的凤眼上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皱眉道:“你以为小爷要跟姓唐的抢功不成?”
“怎么会。”陆昭锦睁着眼说瞎话,还一本正经,“我是担心二爷。”
跟小霸王和卫云澄呆久了,连她自己都有了这本事。
叶幼清轻哼一声,对这个听得出的谎言嗤之以鼻,却没有太反感。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叶幼清傲然道。
陆昭锦点了点头,前世八年的生活告诉她,叶幼清看似莽撞可都是谋定而后动,手段多的很。
“对了,那个臭小子说,跟他鬼混的小乞儿母子,在你家中?”
“阿毅?”陆昭锦挑眉,那个孩子的身份可不一般,叶幼清知道了什么?
“二爷找他做什么?”
叶幼清却神秘一笑,蓦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声音说不出的挑衅:“女人,就该在家等着。”
第三十七章 :邓毅
陆昭锦眼睛瞪得溜圆,他却身形一闪,从窗跃出。
“唐逍遥的迷药就是替你下的!”女孩子气得跺脚怒骂,猛地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梁上,“北生!”
面无表情的黑衣护卫蓦地出现,陆昭锦歪着脑袋瞪向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告诉他?还好意思说是贴身保护自己的?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才不稀罕……”陆昭锦气急败坏的话还没说完,北生就已经木然点头应是。
“你是什么?”陆昭锦翻了个白眼,主仆都一个样,气人的功底比谁都厉害。
北生不应,摆明了就是敷衍她的,陆昭锦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去去去。”
就这样逃脱升天的北生翻身上梁,一贯冷漠的唇角勾起莫名的笑,二爷夫妻都一个样,嘴硬罢了。
不知为何,陆昭锦竟然睡了个好觉。
许是昨夜太累了,女孩子自我安慰着,下意识地否定了潜意识里对叶幼清的信赖。
想必今日,叶幼清就会出现,至于失踪的原因……
陆昭锦冷哼一声,谁管他?
要死要活,也是叶家的事,她才不操那份闲心了。
“去把昭宁叫来。”陆昭锦用过早饭,却还是想问清楚,阿毅的事。
“小师姐!”男孩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半月不见,他竟黑了不少,皮肤透着健康的麦色。
“这个混蛋,竟然这么欺负人。”陆昭锦暗中咬牙嘟囔,一把将昭宁拽了过来,端详着:“怎么晒得这么黑了,成日里不知道避避太阳吗?”
昭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下意识地拉开和陆昭锦的距离,“没事儿!”
陆昭锦只当他年纪大了不方便太过亲近,也笑道:“家里有药膏,怎么不擦一些,待会儿让平叔给你送点儿。”
“哎呀小师姐,我又不是女孩子,要那么白净干什么?”
陆昭宁不耐烦地推脱着,就感觉小师姐在把他当儿子养,“赶明儿你生个儿子,再给他好好保养嘛!”
女孩子耀眼的笑容凝在脸上。
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璀璨的瞳孔一瞬间紧缩,漂亮的脸孔也狰狞起来。
孩子,她的孩子呢?
难怪她总是对昭宁无限宠溺,想把所有都留给他,她只是潜意识里在寄托自己失去孩子无所依凭的,母爱。
陈锦缳。
陈锦缳!
你还我的孩子!还给我!
“小师姐,小师姐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陆昭宁惊慌失措地扶住她,看她咬得下唇渗血才克制住尖叫,焦急地大叫:“我,我给你把脉,把脉!”
他毕竟是陆家传人,虽然说不想学医,但本事还是有的,正要翻手号脉,女孩子却将手抽了回去。
“我没事。”陆昭锦深吸一口,平复自己凌乱的心情。
嘴上说着没事,可她的指甲还死死嵌入掌心,陆昭宁看得出她很愤怒,很悲痛。
是那种心里上的,就像师傅走的时候,那种。
只可恨,自己再怎么努力还是不能帮她抵住什么压力,还是要在她的羽翼下,看着她辛苦拼命。
“小师姐……”陆昭宁喃喃着,“我要是像他那样就好了。”
“像他?像谁,叶幼清吗?”陆昭锦回过神来,皱眉道:“你和他说过阿毅的事?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陆昭宁表情挣扎,既不想欺骗陆昭锦,也不想“出卖”叶幼清。
“以前提到过阿毅的事,然后……”陆昭宁皱着小脸,也很困惑地道:“然后他前天夜里突然问了我很多阿毅的事,比如名字什么的,就说,要给你个惊喜。”
前天夜里,那就是他去逍遥堂大闹前的晚上?
陆昭锦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说到惊喜,她一撇嘴,就怕是有惊无喜。
女孩子正腹诽着,果然传来了让她惊掉下巴的消息。
“二爷怎么和那个老滑头混到一起去了!”陆昭锦腾地站了起来。
“至清道长?”陆昭宁一愣,看向陆昭锦,“小师姐,至清道长不是承影观的观主吗?去年师傅走的时候,他还派大徒弟来念经呢,你怎么叫他……”
陆昭锦讪讪地推了他一把,“你快去做功课吧,仔细那个小霸王回来收拾你。”
陆昭宁吐了吐舌头,赶忙跑了出去。
“至清……”陆昭锦若有所思地端盏送到唇边。
原来这就是叶幼清的办法,至清棋艺无双,身份又不同寻常,自然没人敢上门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