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胡话,语言入耳,也让听见的人转瞬间潸然欲泣。
“你有那么多的选择,为什么偏偏是我?”
中夜静谧,唯有低语与泪,但他睡着,不耳闻亦不目见。
他知道很多事,但他同样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彻底清醒,是在近午时分。
窦景宁醒过来,躺在一间温暖而陌生的屋子里,周围没有人,正在疑惑时,门开了,邓弥端着汤药从外面进来。
邓弥看他茫然坐着,惊喜快步走近榻前,却在要开口前收住了欣喜的心,努力作出了宁静简淡的语气:“醒了?喝药。”
说着就面无表情,将药碗往前一送。
窦景宁抬头看看她,再看看这间屋子,加上汤药和头有点疼,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再看看药碗,对她说道:“我是病人。”
邓弥微微皱眉:“又怎样?”
“你对我不能这么冷冰冰的,不然影响我的心情,我就好不了了。”
“……”
邓弥望望天,妥协弯下腰,她撑起一抹笑,将药碗双手奉上:“喝药。”
“我能要求——”
“不能!”
窦景宁显得委屈:“我还什么都没说。”
邓弥翻脸比什么都快:“要我喂你喝药,想都别想!”
窦景宁挑眉,竟然猜中了,好吧,拒绝得这样干脆,只好自己去接药碗。
一边喝药,一边眼睛还不太_安分,时不时地就往邓弥身上瞟,邓弥给他瞟得有点生气,才控制不住要发火,他倒会挑时间,抢先问她说:“你怎么肯穿女装了?”
邓弥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没好气回敬道:“不是你说我当姑娘更好看吗?”
那是上次在清河王故宅时他说过的话。
窦景宁抿嘴笑,连连点头:“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话怎么那么多?好好喝你的药!”
“你说我是多话精的。”
“……”
药喝到一半,他突然一惊,抬头紧张问道:“我醒了你不会把我再丢回隔壁去吧?”
邓弥愣怔,好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她面上渐渐红了,支吾说:“你那间屋子……”
“太冷了!”
“不、不是……是,是在翻修,不能再住了。”
窦景宁愣了愣,旋即面露喜色:“意思就是我要跟你睡?”
邓弥脸上红得更加厉害:“你乱说什么?分开睡!”
“一样。”
“不一样!”
反正这同住一间屋呢,在外人看来,“新婚夫妻”之名是坐实了,也不错。
窦景宁暗思,忍不住甜得想笑。
邓弥没注意到,她转念想了想,有件事不能明白,遂问他道:“你耳力特别好吗?”
“啊?没有啊,一般。”
“那为什么你住在隔壁的时候,我几时出门你都知道?”
窦景宁抬眼看她,没说话,只是笑着用手点点自己的头。
邓弥迷惑:“什么意思?”
他说:“因为我很聪明。”
——故弄玄虚!
邓弥作色,不愿多理他,立刻就准备起身走掉。
窦景宁见状急忙拉住她:“我说真的,脑子不好用的话,绝对想不到用细线绑在你门上,细线一直延伸到我的屋子里,尾端连着铃铛,你一出门,铃铛自然就会响了。”
“……”
“你总是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好似这辈子,就要栽在这个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男人手上了。
邓弥扶着额头,她不想说话。
窦景宁问:“等会儿吃什么?我饿了,特别想吃酒糟羊肉。”
“客舍没有。”
“捣珍也行。”
“没有。”
“那有什么?”
“鱼片粥。”
窦景宁思量一下,点头:“勉强也行。”
邓弥瞧他一碗药好像能拖拖拉拉喝上一个时辰,少不得又来气:“你喝药啊!”
“哦。”
窦景宁仰头灌下了剩余半碗药,表情苦兮兮地将药碗递回给邓弥。
邓弥接过了空碗,她看着他,心思百转,隔了一会儿,忽讷讷小声问道:“你……你为什么喜欢我?”
窦景宁很认真想过了,然后也很认真地摇头:“不知道。”
邓弥脸上犯抽:“不知道?”
窦景宁凑近她眼前,笑意温柔:“就是觉得你很好,哪里我都喜欢。”
邓弥耳根发烫,她慌张站起,拿着空碗疾步往外走……
连着几日都是爽朗的好天气。
越靠近年关,羁旅在外的人就越是着急回家,客舍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有两个人却是例外没有要走的意思,客舍掌柜琢磨着是年轻人玩心重,也没多过问什么。
客舍年久失修,趁着人少好翻新,有客人退出一间房来,掌柜就喊人翻修,他觉得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后来“窦夫人”知道以后,很不高兴地说了他好一通,说他有屋子也不腾出一间来。
掌柜自认委屈:小夫妻就该有小夫妻的样子,时常闹分居成什么体统。
“窦夫人”原本是个性格和柔的姑娘,自打窦郎君来了,她的火气总是很盛,客舍掌柜只当是新婚闹闹脾气,也不当回事,反正窦郎君爱笑,是个好说话的人,掌柜也就将邓弥的话左耳听进右耳出了。
几日后有大集,邓弥受不住小颜和六弟绘声绘色的鼓捣,毅然决定去逛逛。
集上确实热闹,新奇物件多得看不过来,沿街逛着真是好不开心。
恰巧这日桂嫂和柱子媳妇也出来采买,窦景宁个子高,丢在人群里忒打眼,桂嫂夹在拥挤的人堆里一眼就瞅见了他,连忙挥手招呼:“窦公子啊!”
邓弥正在看草扎的蚂蚱,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在喊窦景宁。
窦景宁顺着声音瞧了一眼,告诉邓弥说:“是桂嫂,她往这边来了。”
“哦,桂嫂——什么?桂嫂?!”
这下坏了!
邓弥惊忙要逃,无奈摊前满是人,费了好大的劲也没能挤出五步远。
桂嫂和柱子媳妇片刻就要到跟前来了,正当邓弥满心绝望时,身后的人将她环在了臂弯里,在她耳畔轻声笑语道:“有我在,怕什么?”
面颊上轻滑柔凉的触感,须臾间,一方帕子作了面纱,从眼睛以下开始,将她的脸遮挡住了。
“啊呀,遇上窦公子了,真是巧得很!”
邓弥愣神之际,桂嫂热情的招呼就到了咫尺间。
第七十四章 三年
窦景宁笑着回应了一声“是啊这样巧”。
桂嫂是分外喜欢窦景宁的,一见了他,脸上早就笑开了花,竹筒倒豆子似的打开了话匣子:“咱们旧王府里一年到头来不了几个人,好不容易把渭阳侯和窦公子你盼来了,正想着能热热闹闹到新正,这下可好,侯爷出门访友,窦公子你也突然送信来说暂时不回来了,真叫府里头怪冷清的,你可不知道,我和曹婆婆她们……”
唉唉感慨了良久,柱子媳妇心里埋怨桂嫂啰嗦,不该对窦公子这样的贵人说这些琐碎闲话,就悄悄扯她的衣裳。
桂嫂回头看看儿媳妇,没反应过来,但是再转过头的时候,她看见了邓弥。
邓弥怕桂嫂认出自己,一开始是与窦景宁背对背站着,借他作屏障的,岂知桂嫂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她没有耐心听,桂嫂注意到她的时候,说实话,她是准备抛下窦景宁先走一步了。
可是桂嫂看见了她,而且凭着直觉立刻就断定她和窦景宁有特别的关系,只见桂嫂快步上前拦住邓弥,将之上下打量一通,边瞧一眼窦景宁边好是惊讶地问道:“窦公子,这位姑娘是?”
邓弥拢着帕子,躲闪不敢正眼看桂嫂和柱子媳妇,更不敢出声。
桂嫂一这样问,邓弥就下意识觉得糟糕。
果然——
窦景宁清朗笑起来,很自然地揽她进怀中,有些“腼腆”地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妻,她随同家人来清河郡看望一位长辈,没想到离开京城我们能在清河郡遇到,我很意外,也很高兴。”
满清河王旧府的人都知道窦公子没有家室,说是未婚妻很合适不过。
桂嫂和柱子媳妇听了,惊异极了,都盯着邓弥看个不停,尤其桂嫂,看着看着,神□□言又止。
窦景宁搂着邓弥,隔着帕子捧住她脸,笑笑解释说:“水土不服,脸上起了红斑,她漂亮惯了,极在意自己的容颜,若不用帕子遮着,根本不肯随我出门,请你们切勿见怪。”
如此一说,桂嫂和柱子媳妇就恍然大悟了。
年轻人谈情说爱,旁人不便相扰,再又说了两句他话,桂嫂识趣拉着儿媳妇,笑呵呵地走了。
邓弥亲眼看到她们走远了,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落下了。
松口气,回过头,帕子被一只手扯下,窦景宁捧起她的脸,亲吻了她的唇。
脑海里短暂的空白后,烧起了熊熊烈火。
邓弥猛力推开了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气得失了仪态:“你……你太无耻了!”
窦景宁摸摸唇角,脸上绽起一抹撩人的甜腻笑容:“抱歉啊,没忍住,因为想亲你,真的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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