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一百遍你才信?”丰宣嗡声嗡气,继而冷嘲地笑了一声,别过脸去说道,“我真就有点看不透你了,你怎么会有这样好的耐心?那邓弥如此胡来,你却肯奉陪到底,竟是半点风声不露!”
窦景宁垂首不语。
丰宣瞥了瞥他,忍不住再道:“你没见着杨馥死的时候她有多悲恸。景宁啊,说句实话,我觉得……她心里没有你。”
“你又不是她。”
“这种事,往往是当局者迷吧?我是好心提醒你,有些人,就是永远都捂不热的,你看我以前对周烟,我对她还不够掏心掏肺吗?结果她说走就走了,一丝旧情都不念。”
“我记得你对在周烟之前的阴姑娘,也说过自己是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那又怎样?我一生爱过两个女人不行吗?我敢对苍天大地起誓,我对阴柔和周烟都是真心的,当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全心全意对待她们每一个人的。”
窦景宁抬眸问他:“你觉得哪个更好?”
丰宣认真想了一番,说:“各有各的好,阴柔人如其名,柔婉可人,我很喜欢她不争的性子,但是她爱伤春悲秋,动不动就自己哭起来了,而周烟嘛,周烟落落大方很有主见,也很善解人意,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可也许正是因为她太有主见了,才会坚持离开我的吧?我时常想,如果阴柔能多一分周烟的独立坚毅,又或是周烟能多一分阴柔的柔婉依人,我想我这辈子就不用再辗转了,我的姻缘,一定在她们俩之中。”
窦景宁的嘴角,有了微然的笑意:“你看,爱多了人,就会不知不觉地拿她们来相较,所以我希望我的一生,得一人足矣。”
话虽然在理,但丰宣心中却不能服气,他很快就不客气回敬说:“那也要上天肯给你这样的机会,如若你想得到的这一个人永远也不想与你缔结良缘,你又当如何?”
“如果这一个人是邓弥,我认了。”
丰宣心头莫名一跳,遽然愣住。
“我想去看看她。”他说着,起身站起,“她那么喜欢那个人,这个时候,她一定很难过。”
丰宣瞧着他的背影,忽而十分认真地问了他一句:“景宁,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没有了。”
“没有?”丰宣亦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你告诉我,那个‘杨馥’又是怎么回事?我从来只知,杨馥会文不会武。今日死掉的人,绝不是我所认识的杨馥。”
“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人死了,就没有必要再多作探寻了。”
丰宣提醒说:“他也喜欢邓弥。”
“我知道。”
“或许邓弥也喜欢他。”
“……你想说什么?”顿了顿,窦景宁回转身,蹙眉望着丰宣,“我不喜欢绕圈子,你有话不妨直说。”
“活人,是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的。”
这或许是一句实话。
他听见了,不是不刺心,可是——
“我说过,如果这个人是邓弥,无论怎样,我都认。”
丰宣默然站定,缄口不言。
在这样一个寂静无光的夜里,丰宣彻底懂了什么是“拿出去了整颗心”。
景宁说得没错,他和他,的确是不一样的。
屋室的主人丢下前来探访的友人,独自翩然离去了。
不知为何,丰宣的眼睛倏然热起来,他深呼吸,仰面笑了笑,喃喃自语说:“一条道走到黑也是本事,我比你多活五年,到头来却似乎不如你……窦景宁,我认输了。”
输给这样一个固执得无可救药的家伙,心中真是百种滋味交杂。
然而,丰宣还是更愿意祈愿,上天万万不要薄待了窦景宁。
心意单纯的人,这世上该是不多的。
——能得此好友,亦非三生幸哉?
第五十七章 缉凶
夜里的渭阳侯府灯火通明,各处的人还在跑动忙碌。
邓康一听说出事就过来了,府上诸事料理个不停,劳神伤力得不行,眼皮子开始打架,稍微能停歇一阵的时候,他靠着廊柱困倦地揉揉眼睛,再一抬眼就看见窦景宁迎面快步而来。
邓康突然觉得振奋:“景宁哥?!”
窦景宁点头应了声,紧接着就是问他:“邓弥呢?”
“一日变故颇多,他心伤倦累,已经睡下了。”
“我想看看她。”
邓康虽然满心期待,但此时亦不由得面露难色:“这……恐怕不行,叔父他很忌讳有人在他歇息的时候去打搅他,何况那门都是从内里锁住的,你进不去。”
窦景宁听了他的话,没答,径直往内院去了。
邓康张嘴,他抬了抬手,似是想要阻拦,然而飞快转念间,又慢慢将手放下了。
她的屋子里留了一盏昏黄孤灯。
窗轻轻落下时,还是有几许夜风侵扰了烛焰,映在壁上的人影细微摇晃了片刻。
窦景宁想,夜深越窗而入户,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不光明磊落的一件事情。
可是,他又是真的忍不住,很想亲眼看看她现在好不好。
榻上的人沉沉睡着。
窦景宁挑开幔帐,细细端详着那张印刻在心上永不能遗忘的熟悉面容,他看见了她红肿的眼,也看见了她脸上斑斑残留的泪痕……那一刻,窦景宁心里生起了莫名的疼。
“丰宣或许说得对,我争不过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窦景宁深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怆痛,默然想道,“但是这辈子,我喜欢过你就再不会喜欢别人了……阿弥,只要你在,什么都好。”
他去拧了湿布帕来,坐在榻沿倾下身,轻柔小心地为沉睡中的人擦拭脸上的泪痕。
门外远远地,似乎有人走动,听着声音,那脚步在院门口就停下了,然后不多久便离得远了——大概是来给院子里石制烛龛添灯油的仆妇。
窦景宁听着动静,不自觉转头望向门口,脚步声消失之后,他的目光长久落在了门闩上。
真是个谨慎的小鬼呵,纵使是在自己家中,也丝毫不敢懈怠,养成了连睡觉都会将门牢牢锁住的习惯。
他收回的目光,重又落回到邓弥沉睡中秀净柔美的脸上,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丝丝苦意:“我猜你一定活得很累。”
湿布巾碰到她红肿的眼下,她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侧过脸,躲避着那一点凉意。
窦景宁心悬起,猛地不敢再有所动。
寂静的夜,除了呼吸和心跳,其它任何声响都不再有了。
邓弥长睫轻颤,竟然慢慢张开了眼。
窦景宁一瞬间脑中空白,他不知道正当此时该怎样来解释一切,就在他无比惊愕不知所措的时候,邓弥迷蒙地眨了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仿佛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她翕动嘴唇,抬腕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很快地,那双困倦的眸子又合上了,榻上之人呼吸沉柔,依旧是在梦中。
心,一下又一下,用力地在胸腔内跳动。
“景……”
他听清了她的呓语,即使只清晰吐露出了一个字,也足以令他欣喜若狂!
窦景宁笃定不疑:她一定是在叫他的名字!
而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清醒了一两分还是完全沉梦未醒,邓弥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他不是旁人,但她却肯主动握住他的手……
一个无意识的举止中,正合时宜地让对方探知了她心底的依恋和倚赖。
窦景宁的心好似被什么击中,变得愈来愈温情柔软,他的眼神也跟着一分分软了下来。
寝衣的袖口露出一截缠绕的白纱,隐约沾染了血迹。
他眼中酸涩,因为怕惊醒她而不敢反握住她的手,但是他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虔诚低语道:“口是心非的小家伙,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我愿向上天立誓,今生今世,永不离开你。”
翌日,邓弥醒了之后,邓康关切不已,亲自来给她送热汤。
邓弥气色不是那么差,却似有凝思,眉间未曾舒展。
昨晚窦景宁走时,一个字都不肯多说,邓康原本就忐忑他们见面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吊着心过了一夜,见到邓弥是如此神貌,不由得就更加焦忧了,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探问道:“你这好似恍恍惚惚的,没什么事吧?”
邓弥看看他,摇头。
“真的没事?”
邓弥目光顿住,她迟疑了片刻,说:“昨天夜里迷迷糊糊睡着,做了一个记不大清的梦,梦见有人进了我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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