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景宁抬眸看她,犹豫了片刻,翕动嘴唇说道:“其实,我知……”
话没说完,有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推开破庙门进来,一跨进门就跪跌在地。
漆黑的一团,邓弥心惊。
听见响动,窦景宁回过头,他站起身迎上去,关切扶住那人:“你怎么了?”
一柄剑飞快压在了他颈旁。
邓弥既惊且怒,脱口斥道:“哎,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他是想帮你,你却想杀他?”
漆黑的人影僵了僵,抬起头。
邓弥和窦景宁都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湿淋淋的人收了剑,挣扎起来往外走,但是才走一步就栽倒在地上。
邓弥连忙跑过去:“杨洋!”
窦景宁迷惑而茫然:“杨……洋?”
邓弥发现杨洋的手紧紧捂住腹部,指间似有血迹,她惊慌不已,着急朝发愣的窦景宁喊道:“他受伤了,你快过来看看!”
伤得不浅。
门口冷风冷雨,不能就这样躺着。
重伤者被挪到了角落里的干草堆上。
窦景宁正要起身去包袱里拿止血药,忽听瓢泼雨幕里远远传来纵马疾驰的声音,他透过破落穿风的纸窗往外望,时已近暮,雨帘重重,乌云再遮断了天光,唯一听得见声响。
他回头道:“像是有人来了,不少,十余骑。”
重伤之人苍白着脸,他睁开眼,突然攫住了邓弥的手腕:“你,快走……”
邓弥愣神:“他们是来找你的?”
他费力点头:“别……为我所累……走……”
窦景宁都听见了,他蹙眉,隐约已猜到三分:眼前这人,想必此刻正是遭人追杀中。
不及言,却见邓弥紧紧反握住对方的手,切声说道:“我不走,我会保护你的,绝不让他们将你带走!”
邓弥急忙起身奔向火堆旁,从包袱下抽出了随身短剑。
黑衣人张张嘴,忽地昏厥过去,再没了声息。
窦景宁呆愣看着邓弥取了剑来,然后他飞快回过神来,生气斥责说:“你是想和来人硬拼吗?这样做,只怕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邓弥一心要救这个人。
但雨中追兵十有九成是来者不善。
窦景宁连忙将重伤之人拖近墙角,再将干草平整堆叠到他身上,邓弥明白过来,也赶紧帮忙将人掩藏好。
透窗望去,人马已近,果然足有十余,竟清一色全是武卫装扮,窦景宁大惊,不知所救之人犯了什么事,但回首看着藏人之处,就算不显得突兀,也难保武卫进来不会翻查这一处,正心急如焚手足无措间,邓弥亦近窗来窥望。
“阿弥——”
窦景宁侧头看她,犹豫似有言语。
“他们有多少……”
“权宜之计,请你勿怪!”
邓弥的话没有问完就被截断了,紧接着她手中的剑被人夺下,她错愕伸手去抓,腰却被人牢牢揽住,她的发冠被扯去,一头青丝散落下来。
邓弥挣扎,惨白着脸怒吼:“窦景宁!”
“你不是想救他吗?”
呆愣的瞬间,有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腰带,她骇异按住那只手。
“别动,别说话。”
他脱下她的湿衣裳。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邓弥愣住,是因对方动作粗蛮,陡然惊心。
窦景宁愣住,是他发现邓弥比旁人多穿了一层衣裳——人声马嘶已经很近了——管不了那么多,衣裳扯不开,只好摸了防身匕首出来。
里衣被扯下肩头,贴身束胸暴露在对方眼中,邓弥羞愤至极,血红着脸,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窦景宁,你混蛋!”
窦景宁挨打后,飞快制住了她的双手,欺下身道:“你安静些,我不会对你怎样,但你要敢再乱动乱叫,我不仅会把方才那人拱手送出,而且今夜一定会睡了你!”
窦景宁收起匕首,利落脱掉了自己的衣裳。
颤抖噤声的邓弥惊恐看他俯下身来。
斜长的剑眉,墨黑的双瞳。
世无其二,俊美无极的一张脸,一分分地靠近了。
她心如擂鼓,狂跳不止——
“什么人?”
庙门被踹开的同时,窦景宁拧眉怒喝。
门前一阵骚动。
谁也不曾料到,荒野破庙半座,正有一男一女衣衫半解缠绵交卧其中。
男人支身侧坐,容貌姣好,举手投足,贵气雍雅。
女人则显得慌张许多,匆匆拉起衣裳,长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
撞见了庙中这香艳的一幕,众武卫甚是尴尬。
“你们扰了我的雅兴。”
冷冷的一道话语落入耳中,为首武卫连忙拱手道明了来意:“这位公子,委实抱歉,我等是东莱郡官府中人,正在缉拿一名要犯。”
“哦?要犯?难道你是指我们两个?”
武卫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探寻:“这……公子当然不是。”
“我不是,那我的这位爱妾呢?她是吗?”
因逃犯事关重大,武卫不敢掉以轻心,故此十分谨慎:“能否请姑娘抬起脸来?”
女人不肯,反而将身侧过。
“我的这位姬妾,向来怕生,阁下如果心存疑虑,不如走近几步来瞧瞧?”
为首武卫示意身后一人上前。
此人受命,走近前看了看,确定虽未着裙裾,但这的确是一位妙龄女子,女子衣裳凌乱,满面羞红,然而绮龄玉貌,容华端妙,素纤风致有如小仙,那人不由得贪看了几眼。
男人皱眉,抽剑直指近旁武卫:“你再敢盯着她看一眼,我就挖掉你双目。”
该武卫将怒,被首领呵止,悻悻回返。
为首之人审量得出对方的语态霸道嚣张,却也识得他的一身衣饰考究华贵,身份不寻常,他担心得罪对方,便恭敬躬身探问道:“唐突了。不知公子怎样称呼?”
男人将一件外袍覆在妙龄女子身上,未转面,只淡冷道:“蠡吾人,丰宣。”
武卫们闻名,皆大骇,忙罪责不已,连道失敬,惶恐退出破庙。
第二十八章 情牵
庙外慌乱嘈杂了片刻,后人马俱散,唯听雨声哗哗。
窦景宁松下一口气,转头正对上邓弥的双目,他脸上一热,急忙背过身去:“伤药在……在包袱里,我去拿。”
去到火堆旁翻包袱,再故意磨蹭,直到听见干草翻动的沙沙声,知道她已将衣裳穿好,他才拿着伤药过去。
窦景宁帮重伤昏迷的人清理了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又看其遍身湿透,便拿出自己的干净衣衫与他换上,一切忙完,他跪在旁边擦擦额上的汗,盯着那一动不动的人看了好久。
“他真的不是杨馥吗?”
“不是。”
邓弥烧了一些热水拿来,拧了热帕子给昏迷的人擦脸。
窦景宁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瞟见湿漉漉的黑衣,蓦地想起那天从松竹馆出来,遇到的两个飞檐走壁相追逐的人。
……长相清雅,瘦高英气。
当日邓弥去追的人,是眼前这一个。
去年陛下颁旨大赦天下,松竹馆宴饮,邓弥始终在看杨馥,原来是因为那杨馥,长得酷似她认识的某位故人。
而这位故人,是个皮相不错的小子。
窦景宁越想越难受:“你和他,是如何结识的?”
邓弥没回答他。
他心内遽然一酸,跟着再问:“你喜欢他?”
照旧是没有回答。
但是他看见她的手抖了一下。
窦景宁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受了一道伤,比那一动不动的人所受的伤还要深、还要重,疼得整颗心像要完全碎裂了:“你看看他的衣着,再看看那些追缉他的官兵!你猜不到他是什么人吗?”
邓弥垂下眼,继续拧洗布帕:“不用猜,我知道,是刺客。”
“刺客!”他急怒立身起来,“他这样的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图他什么!”
“不图什么。”
窦景宁被气得无话可说,转身怒走。
邓弥看他坐到火堆边去了,掰断枯枝胡乱往火里丢,没过一会儿,他闷闷地说:“换过衣裳,湿了的拿过来,我替你烤干。”
庙外雨下得瓢泼,没有变小之势,更不知几时会停。
邓弥转回头看着昏迷的杨洋。
“我让你把衣服脱下来,”窦景宁侧过脸,对着身后的人说,“你不脱,是不是要我帮你?”
一刻钟后,邓弥抱着湿衣坐到火堆边。
窦景宁抬眼看她。
邓弥展开衣裳,伸近火堆,神色尴尬:“我知道你是好意,担心我穿着湿衣裳会着凉……”
窦景宁拈酸:“不去照顾你的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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