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祖公略让她去花厅作何,于是让祖公卿先行,适才她也只是换了干爽衣服,头发没有梳理好,于是进了内室,唤阿玖为她梳头,阿玖做惯了粗使,拿着桃木梳子把善宝的头发薅下来几根,也没能绾成一个规整的发髻,最后善宝自己糊弄的简单拢在脑后,抬头看阿玖,窘得涨红了脸,而她头上却包着一块石青色的方巾。
善宝抓过她的手看看,布满了与她年纪和容貌不相称的老趼。
善宝轻微叹了声,拿过自己的妆奁,这是祖家给的,随意抓了一把给阿玖道:“同阿珂分了罢。”
阿玖吃惊的看着她,忽然明白自己这样盯着大奶奶是无礼之举,忙垂下脑袋,自从卖身来祖家做奴婢,从未受过如此礼遇,所以感激得滴下泪来:“奴婢,不敢要。”
善宝强塞进她手里,然后道:“陪我去花厅。”
等她同阿玖到了花厅时,发现祖家男女主子几乎到齐了,甚至祖百富同窦氏也被找了来,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不知二少爷请他们来所为何事。
李姨娘打着哈欠,觉得不雅,忙用袖子障住半边脸,牢骚道:“正睡着,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拽出来,真真比打一顿还难受。”
孟姨娘劝着:“若没有天大的事,二少爷那样的人是不会搅扰咱们的。”
郝姨娘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只默不作声。
乔姨娘却带着些许欢喜,特特穿了件鹅黄的襦衣,又加了件翠绿的褙子,整个人看上去嫩生生的,仿若才从泥土里钻出来,还不时的眄视文婉仪,心里做着比较,觉得自己今晚的妆扮完胜对方,也就宽了心。
祖百富居于上首坐着,其他按年纪辈分等坐在两厢,而祖静婠祖静好陪在郝姨娘身后,众人见了善宝竟然没有一个招呼,更别说起身,直接把她漠视。
祖公卿侠义心肠,指着众人道:“大奶奶到了,你们没瞧见么。”
祖静好活波好动,跑过来挽住善宝的手咯咯笑着:“你大不了我多少,我就得叫你母亲,好好顽。”
母亲,是高门大户女人的尊者,庶出的儿女们,需尊正室为母亲,而生母只能被称为姨娘,祖家大院也还算不严苛,少爷小姐都叫自己的生母为娘。
善宝朝祖静好笑笑,突然冒出这么多儿女,且多数比她还大,怕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祖百富屁股并未离开椅子,只淡淡道:“大嫂也来了。”
看着年近半百的祖百富叫自己大嫂,善宝直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甚至不知该如何同他招呼,只牵动嘴角微微一笑,算是回应,接下来更加尴尬,花厅内已经没有多余的椅子给她坐,也没谁吩咐下人搬把椅子给她,祖公略没到,大家继续三俩一伙的交谈,她就杵在当地,进退维谷。
踏……踏……踏……
脚步不疾不徐的走进了祖公略,花厅内的场景直让他怒发冲冠,祖家男男女女,除了小辈和婢女,都坐得好谈得欢,唯有善宝被阿玖挽着于角落伫立,茕茕身影,让人生怜。
“二叔,你坐错地方了。”祖公略嘴角衔着耐人寻味的笑,定定看着祖百富。
第六十九章 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吗
一屋子的人,目光齐聚在祖百富身上,祖公略不说,没谁觉得他这样就坐有什么不妥。
祖百富猛然醒悟似的,起身,讪讪的笑道:“老糊涂了不是,竟疏忽了辈分,大嫂请上坐罢。”
善宝本不在乎那些,另者居于上首她也感觉别扭,道:“我随便坐哪里都行。”
祖静好嬉笑着过来推她,一直把她推到上首位,然后就站在她身边自顾自继续笑,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开心,方才在自己房里还因为父亲的事哭天抹泪,现下却像看了出欢喜剧,人小,性子又通透,凡事很容易拿得起放得下。
善宝局促不安的看着两厢男女,尴尬,索性把目光望去自己前面,却又对上祖公略的目光,更加尴尬,急忙垂眸看着地面。
有丫鬟搬了把椅子给祖公略,他缓缓坐了上去,随着淡淡道:“就在今晚,竟然有人在祖家大院行凶。”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
祖公道向来嗓门大性子急,嚷嚷着:“谁行凶?又是想杀谁?”
祖公略顿住……不知该怎么称呼善宝。
祖公卿忙道:“有人想杀小娘。”
祖公道懵懵懂懂:“小娘又是谁?”
祖静好将下颚抵在善宝的肩头,嘻嘻笑着:“小娘在这里呢。”
众人才恍然大悟。
祖公道大笑起来,太过突兀,各位都吓了一跳,他手指善宝道:“她是咱们的娘,哈哈哈哈哈……”
众人也随着他笑。但笑的内容不同,大家是笑他一惊一乍而已。
祖公略眉头渐渐拧紧……
那些笑声如针尖刺着善宝的耳鼓,她浑身不自在,偏头看看身侧条案上的茶杯,是祖百富刚刚用过的,她端起来,手一滑。茶杯应声落地。粉身碎骨。
顿时,众人看向她,屋内归于寂然。
她搓了搓手。淡淡道:“没拿住,阿玖,换一杯茶来。”
阿玖应声去了,众人屏息静气。
祖公略拧起的眉头渐渐舒展。似笑非笑,手指闲闲的敲着洋漆小几。神色怡然,然后若无其事的接着道:“至于行凶者,我已经知道是谁,今儿我就给你个面子。希望你好自为之。”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说完。花厅内的气氛像即将点燃似的,做了的。害怕露出端倪,没做的,怕被他怀疑。
其实他根本不晓得是谁想杀善宝,方才不过是敲山震虎。
祖静好手指缴着发缕在看热闹,突然大家都不说话,她觉得好闷,跑到祖公略身边道:“二哥哥,听说你那条蟠龙枪是万岁爷赐的,你拿给我顽罢。”
一句话唬的郝姨娘忙道:“这孩子,胡言乱语,御赐之物金贵,可不敢乱动。”
祖公略轻轻拍了拍小妹的脑袋:“是了,那个不能顽的。”
祖静好撅着小嘴,有些失望。
祖公略开解道:“皇上赐给我蟠龙枪时说,见枪如见朕,若有官行事不公,有民缺乏德性,你可以先斩后奏,这枪,就是朕赐给你的尚方宝剑。
皇上御赐给他蟠龙枪,一为弥补感情债,二也是为保他安然,或许皇上最担心的,是陵王同在雷公镇,蟠龙枪犹如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省得他鞭长莫及。
只是这条枪有如此大的威力,是谁都没想到的,所以,心怀鬼胎者陡生寒意,心胸坦荡者无比艳羡。
祖公略随着道:“就是这么桩事,都回去歇着罢,老爷那里少不得人陪伴,老五你负责上半夜,我负责下半夜。”
祖公卿点了点头。
祖百富道:“你一路舟车劳顿,还是我去陪大哥。”
祖公略拒绝:“爹出了事,我又哪里能睡得着,还是我去吧,您也一把年纪,熬不得夜。”
做了如上安排后,各人都回了自己房里,祖公略看着善宝的背影,深深呼了口气,心情复杂,最后一个离开花厅,慢慢踱着步回到自己房里,琉璃开了门,见是他,屈膝一礼,然后眼睛朝后瞄去。
祖公略笑道:“作何神神秘秘的。”
琉璃颇不自然的表情:“二少奶奶在呢。”
二少奶奶,祖公略知道当是文婉仪,迟疑下,最后还是如常的迈步走了进去。
文婉仪正坐在炕上吃茶,祖公略房里的丫头悉数被她叫到面前,适才已经训话过,大致是让她们好生伺候祖公略,还特别交代二等丫鬟海棠、茉莉专门为祖公略梳头、更衣,三等丫头小荷小莲专门为祖公略开门打伞,俨然一副女主子,见祖公略进来忙搭着芬芳的手下了炕,甜蜜的唤了句:“相公。”
祖公略沉声道:“婉儿,我们不是夫妻,你叫我相公不合适。”
文婉仪心里一凛,面上却仍是柔情似水:“说来都是我的错,你不在家就嫁了过来,没办法的事,算命的说我命里有大煞,所以才一病经年,需要大喜之事冲散,你去了京城,又中了状元,还以为得勾留个小半年才能回来,怕只怕你回来再办婚事,我已经命赴黄泉了。”
祖公略晓得是她的托词,也不道破,纠缠这些毫无意义,只道:“今儿爹出了事,我等下得去陪他,我们的事改日再说,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着罢。”
他没有把自己赶出祖家大院,文婉仪觉得这就是个好的开端,之前性子强硬方让他厌恶了自己,现下学乖了,男人说到底还是喜欢柔顺的女子,所以文婉仪听话的道:“天冷,相公自己保重,我回房歇着了。”
离开祖公略的住处,文婉仪并无回去过门时祖家给她布置的新房,而是去了李姨娘那,她知道李姨娘一直想转为正室,无疑会恨透善宝,也说不定今晚善宝被人刺杀是李姨娘找人做的,她感觉李姨娘会是自己志同道合之人,善宝虽然做了祖公略的继母,但怎么都觉得他们有点藕断丝连,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路上,芬芳忽然想起一事,道:“今儿好乱,竟忘记一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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