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影顿时一阵冒冷汗。偏这会儿各处早已经下了锁,且因着“有贼人潜入”的缘故,府里各处竟是比往日里更严了三分,便是她们几人想要出去打探个消息都不能,一个个只能焦急地竖起耳朵听着府里的动静——若是这位大姑娘真遭遇到什么不测,府里肯定会有什么响动的。
这般提心吊胆了约有半个时辰,书房屏风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月影赶紧绕过那屏风,却是正和那重新换回一身黑衣的雷寅双撞个正着。
雷寅双看着四影一阵眨眼,笑道:“都还没睡呢。”
四个影:“……”
若换作是雷寅双的那四个丫鬟,早不客气地围着她,非要她交待自己的去向不可了,可江苇青的这四个影,却是早被江苇青训练得不肯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了,见雷寅双平安归来,几个影松了口气后,竟直接当她不曾离开过似的,殷勤问着她要不要吃宵夜等等……直到天色大亮,四个影却是再没叫雷寅双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那天色才刚蒙蒙亮,一身小厮打扮的雷寅双便抱着花影收拾出来的衣物,低着头跟在泰山的身后出了二门。
那守着二门的婆子倒是照例问了一句。泰山难得耐心给人解释道:他家世子爷昨晚在忠毅公府上住下了,这是要给世子爷送换洗衣裳去。然后他便带着那抱着换洗衣裳的“华山”,一同骑马往忠毅公府过去了。
他俩的背影才刚消失在巷口,那镇远侯长子江承平才刚办完喜事的院子里,却是忽地传出一声尖叫。
因昨晚抓了一夜贼却一无所获的护卫家丁们听到,立时全都紧张了起来,只当是那贼人钻进了新房。众人急匆匆地往着那院里奔去,却是还没跑进院子,远远就听到那女人的尖叫声中又夹进了一个男人的尖叫。片刻后,竟又响起第二个女人的尖叫。
那随着何桦陪嫁到江府来的下人们,虽然还不熟悉自家姑爷的声音,对自家姑娘的声音可是再熟悉不过。听到那第二个女人的尖叫后,何桦的奶娘便急了,赶紧喝着几个粗壮婆子撞开新房大门。
而那大门刚一被撞开,众人便看到,那被装点得一片通红的喜床上,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抱着被子捂着胸口,正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凄厉过一声的尖叫。而被子的另一边,一个同样赤-裸的男子正夺着被子的一角掩着那要害处,一边也在同样高声大叫着——这,正是那新郎倌,江承平。
这一幕,原看着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直到奶娘看到……
“啊……”奶娘忽地尖叫起来,抖着手指指着那抱着被子缩在床角落里的女子嚷道:“你、你是谁?!我、我家姑娘呢?!”
奶娘的声音刚落,就听到那床下传来何桦的哭声,“我在这里。”
奶娘跑去一揭那床围,却只见她家姑娘正屈着身子抱着胸,躺在那床下——当然,作为新娘子,她也是光着的……
而,既然新娘在床下,那床上之人……
众人抬头看向那个仍尖叫不止的女子,却是这才认出来,那竟是应该睡在老太太的院子里的程十二姑娘……
这边新房里如炸了锅般热闹时,忽地,侯府某个僻静之处,竟又响起一声尖厉过一声的哀号,原来是昨晚遇害的那个婆子,终于叫人发现了尸身……
☆、第118章 ·家暴
第一百一十一章·家暴
雷寅双穿着身小厮的衣裳回到细柳胡同后,却是立时就被站在门口张望着的王伯一把抓住胳膊,含着泡老泪跺脚道:“我的姑娘哎,您跑哪儿去了?!夫人急得都要报官了!”
说着,也顾不上让雷寅双回院子去换身衣裳,直接拖着她就去了东小院。
那东小院的廊下,李健正板着张脸,背着手站在廊下。远远听到王伯的声音,他紧皱着的眉头这才一松,刚要抬脚顺声迎出去,就听到身后的门帘“啪”地一声响,一身紧衣短打的花姐一下子从屋里窜了出来。
被王伯拉着的雷寅双显见着早料到回家可能会遭遇到“家暴”的,先见到那李健站在廊下神色不善地瞪着她,她就已经心虚地站住了脚。这会儿见那门帘一动,花姐窜了出来,她立时从王伯的胳膊下抽回手,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李健差点儿就想追上去了,却叫花姐抢了个先手。
花姐一边撸着衣袖一边追在雷寅双的身后喝骂道:“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招呼都不打一声,人也不带一个就这么跑了!你要有个好歹,叫老娘上哪儿给你报仇去?!都是你爹惯的你!今儿不打你一顿,明儿还不知道你怎么上房揭瓦呢!”
雷寅双一边翻墙越屋地窜着,一边回着嘴道:“总不能白看着小兔吃亏呀!”
“他XX的,小兔的亏自然不能白吃,可你当你是谁?你当你是老娘我呢!居然一个人都不带就这么跑了,老娘担心着屋里躺着的那个不算,还得担心你这小王八蛋!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跑,给我站住!”
雷寅双傻了才会站住,当然是照窜不误。
话说,其实这一幕以前在鸭脚巷时也并不少见,倒是入了京后,这还是头一遭。
因雷爹管不住雷寅双,花姐自嫁了雷爹后,便接过了这管教之职,虽然她“护犊子”的时候远多过管教的时候。可雷寅双实在是比个男孩儿还要淘,便是有个小兔约束着她,也总有约束不住的时候。有时候实在淘过火了,花姐也会像这样追着雷寅双一阵喊打喊杀,不过真动手倒从来没有过,最多是被追上后,拧着雷寅双的耳朵罚她抄书——其实一开始花姐是罚她站桩的,可后来发现,罚她练武她根本不当一回事,倒是罚她抄书她还能有点感觉。
这上窜下跳的主母和姑娘,直惊得雷府里早起的下人们一阵目瞪口呆。
雷寅双引着花姐窜远后,自个儿则又窜回了东小院,一边掀着帘子要进屋去看江苇青,一边问着默默站在门边上的李健,“小兔醒了没?”
她却是没注意到,李健的脸也是黑着的。因此,当李健出其不意地伸手袭来时,她立时就中了招。
等花姐绕了一圈追回来时,就只见雷寅双已经被李健拿下了,正坐在椅子里气呼呼地冲着李健瞪着眼儿。
李健则很是平和地跟她讲着道理:“……什么事都要谋定而后动,你那般冲动地跑出去,又能帮上什么忙?!不说别的,万一被那巡夜的把你当贼拿了,或者叫那府里的护院家丁伤了你,你有想过后果没?!江苇青这里还没醒,你若再出点什么事,偏姑父又不在家,你叫姑姑怎么办?!昨儿要不是我拦着,姑姑险些就要带着人杀到那府上去了!如今江苇青那里情况不明,若我们就这样跟那府里冲突上,到底谁不占理?!”
这般说着,李健含着不满瞥了一眼叉着腰的花姐——显然,他认为花姐也是个不省心的。
他们家,向来都是男人比较理智,偏她们两个女人都是那种容易冲动的……
雷寅双看向花姐,见她一身短打,看着就是一副要上阵杀敌的模样,心头不禁一阵发虚,却犟着嘴道:“谁说我们不占理了?!明明就是那府里有人先要害小兔的……”她忽地一顿,皱眉问着李健,“小兔还没醒?”
李健和花姐一阵沉默。
雷寅双的心一沉,蓦地便要站起来,却是叫李健又把她按了回去。李健皱眉道:“说说你去哪儿了。”
雷寅双道:“先让我看一眼小兔,回头跟你说。”说着,推开李健的手,踢开那卧室门口挂着的锦帘就钻了进去。
卧室里,钟大夫正给江苇青把着脉。见她进来,钟大夫不赞同地冲她摇了一下头,不待雷寅双开口,就答道:“脉相没什么问题,再等等吧。”
此时天光还尚未大亮,整个卧室里就只靠床头的一盏玻璃灯照着亮。那灯光被床上挂着的帐幔遮了一半,叫雷寅双看不清床上的江苇青。
她靠近一步,越过钟大夫的肩头看向江苇青。
就只见江苇青仰面躺在方枕上,看着依旧是那副唇红齿白的健康模样——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健康,这副皮相倒确实能叫人安心了不少。
只是,即便如此,她仍是不太放心,便又靠近了一步。
偏那钟大夫不解风情地堵在她和江苇青的中间。雷寅双不耐烦地微蹙了一下眉,却是看也不看向那个钟大夫,就这么伸手将他给拨到了一边,自己坐到了钟大夫刚才坐的位置上,伸手按住江苇青的脉搏。虽然她不懂得医理脉相,可脉搏搏动的正常与否,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江苇青的脉搏跳得很是沉稳,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的模样。
可越是这样,雷寅双的心就越悬得高高的——她可还记得钟大夫昨晚说过,江苇青若是醒不过来,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江苇青时,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
雷寅双回头,只见李健和花姐双双站在她的身后,花姐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且还安慰地捏了捏她的肩。在他俩的身边,摇着头的钟大夫正掀着帘子出去。
钟大夫出去后,花姐在床边坐了,先是看看雷寅双,又低头看着江苇青的脸色,似自我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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