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似乎上位那里空了一个座位。多少少女的含春目光聚集在那空座上啊,想都不用想,铁定是太子的座位。
闻人笑清楚地看见,那长公主确实就是马车里的谢琬,只是楹儿哪去了去不得而知。此时长公主不知与皇后正说些什么,微微交头,听得皇后直点头。说罢以后,长公主正回身,还勘勘朝闻人笑投来一瞥。
闻人笑正襟危坐。
皇后又唤来身边近侍,问:“太子呢,如何还没来?”
那近侍回答:“回皇后娘娘,殿下今日早朝后就一直在御书房,刚让人传话说娘娘不用等他来。娘娘,此时已将近正午,可是要传膳了?”
皇后道:“传吧。”
这鸾凤宫传午膳的时候,那头太子谢郁正在御书房内与皇上斗棋,棋盘如战场,厮杀惨烈、死伤无数。两人斗得如火如荼。
皇上见谢郁毫不相让,毕竟他不如谢郁盛年,最近核桃又吃得少补脑又不够,于是下半局的时候就渐渐显出了劣势。
皇上急啊,怎么能不急呢,他是急得满头大汗,心想这死儿砸真是忒不孝,就不知道让一让他爹吗?让个一招半招的会不举啊?
显然,谢郁并没有任何要让他的觉悟。
皇上便开始找各种理由来引开谢郁的注意力,“朕听说午时你要去皇后那里用午膳,并见见各家的小姐?”趁着落子的时候偷偷吃了谢郁一颗棋子。
“嗯。”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又偷吃了一颗。
“嗯。”
“你为什么突然叫闻人笑也入宫来?”再吃一颗。
终于,谢郁修长素白的手指夹着一枚白玉棋子,在半空中稍稍顿了顿,想起了那个女人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地随便落在了棋盘的一个地方,道:“因为太无聊了。”皇帝以为他偷吃谢郁的棋子谢郁并没有发现,正准备再接再厉偷吃第四颗时,谢郁总算有反应了,“父皇,已经给你吃了三颗,你还想怎样。”
皇上老脸挂不住,道:“你这是什么话,朕什么时候吃你的子儿了?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屑于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吗?就下盘棋而已,你这臭小子怎的这般死脑筋,真是一点趣都没有。”于是接下来他只有老老实实的了。
结果,皇上偷吃了三颗棋,最后还是败了,往身后椅背靠了靠,吁了口气不甘心道:“真是不服老不行咯。你敢不敢让朕几回?”
谢郁开始整理棋子,面上有一种胜利者的高傲,说道:“让不让都是一样的结果,何必多此一举。”
“放肆!”皇上说翻脸就翻脸,“你别以为朕不知道,让你批的那些折子,你写的那些个字满朝文武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你飙狂草也就算了,但你飙狂草讽刺大臣是怎么回事?他们看不懂,别以为朕看不懂!”
谢郁淡淡地看向皇上:“父皇,这和下棋是两回事。”
“怎么就是两回事?朕被你气得头疼,无心处理政事”,他抽手指着书桌上那两摞高高的奏折,“这是今天刚送上来的折子,你不批完不许回去,还有,必须用小楷,不然看朕怎么削你。”
谢郁:“……”他太清楚了,要是他输了,皇上就会一盘接一盘地跟他下下去,并且十分享受屠杀和嘲讽他的过程;要是他赢了,就是现在这样皇上无心处理政事,他需得苦逼地批折子。
果然,这爹太坑了。
第68章 找话茬儿
鸾凤宫里皇后下令传膳以后,不多功夫,便有宫女端着御膳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放在小姐们的桌前。
首先是一碟开胃的点心。闻人笑看了看样式,委实比家里的要做得精致许多,再尝其味,突然就觉得今天这一路虽然有诸多不顺,但很值。
翡意果然没骗她,宫里的东西好吃到没朋友。
闻人笑一扫阴霾,惬意地眯着眼,尽情享用美食。开胃点心过后,便是山珍海味了,她一点也没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一时忘记了她还是个大家闺秀。
皇后座在上位,尽管闻人笑的地方很偏,但当大家都在极其注意形态地微张樱桃小口,然后优雅地吃东西咀嚼时,闻人笑就显得很起眼了。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她吃得很香。皇后看着,竟忘了用粗鲁这样的词来形容她,便微微偏头,对长公主谢琬说道:“坐在偏角的那位叫什么名字来着,本宫见她稍微有些面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我宫里的御膳怎么到了她的嘴里,看起来像是极品美味似的。”
谢琬道:“不怪娘娘记不住,她便是钦国侯府的嫡女闻人笑,只是之前一直在家养病,基本不出户。”
皇后恍然道:“本宫想起来了,昨日还下过口谕让她今日也来。这闻人笑的事情本宫也知道,先前溺水意外生还,听说性情还大变了个样儿,而今看来流言非虚,且看她举止,与旁的小姐便大不一样。”这时她也注意到闻人笑裙子上的金色玫瑰,回头看谢琬,“那裙子上的花绣,可是你的杰作?”
谢琬笑了一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的眼睛,确实是我绣的,今晨在进宫的路上,搭载了她一程,见她裙子破了,便顺手帮她缝上了。”
“这裙子为何会破?”皇后问道,“且你怎么看也不像是随便帮人缝衣裳的人啊。”
“娘娘可能就有所不知了,今晨恰好在宫门口,倒叫我看了一出戏,那闻人小姐委实令人大开眼界。”
“怎么个大开眼界法儿?”
见皇后好奇得很,长公主便细声将晨间发生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地当席间家常一样讲给皇后听。皇后听了果然意外,再看闻人笑的眼神,不由带着几分探究。
闻人笑专心吃菜,哪里注意得到这些。她正盘算着,等她吃饱了,就去看看那什么传说中的不败桃花,涨涨姿势,然后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回家了,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后身边侍奉着的宫女近前,抬着手中的纯金酒壶给闻人笑手边的酒杯里斟酒。彼时闻人笑鼓着嘴,嘴里还包着食物,一双眼珠子溜也不溜地盯着面前那只金酒壶。
统治阶级真是太腐败了,不知道他们的夜壶是不是也是纯金的呢?当后来终于有一天,闻人笑解决了这个疑惑。半夜尿急的她发现宫里的便壶真他妈是金的的时候,差点把她膀胱都惊裂了。但这都是后话了。
宫女斟酒过后,便是大家伙给皇后敬酒了。由于这是给姑娘家准备的小酒,不浓也不烈,入口犹如琼浆玉露般清甜而甘洌,十分爽口好喝。闻人笑一不小心就多喝了两杯。
这午宴进行到后来,就不如先前那般拘谨了。大家可以随意走动,平时有所来往的小姐们更是可以各自敬酒,饭后聊一些八卦和家常。
闻人笑正浑浑噩噩欲打盹儿,不知怎的这话头就聊到闻人笑身上来了。她当初死而复生可是轰动全城的事,而今又是之后的第一次来参加宫宴,格外引人注目一点也不奇怪。
这话头一挑开了,杨琪儿便按捺不住,有声有色地说道:“听说闻人大小姐死而复生以后便似变了一个人,从前的事情记得混淆不清,性情也跟着大变。”
闻人笑醒了醒神,恰恰撞上杨琪儿挑衅而嘲讽的表情,惺忪着嗓道:“也不知杨小姐是听谁说的,以前的事情我再怎么混淆不清,起码记得我生病时喝的什么药,溺水时见过什么人又干过什么事。你想听听吗?”
闻人雪慌忙帮衬道:“琪儿小姐怎的说起这些……其实只要我家姐现在好好的,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时大家都闲得没事干,正竖起耳朵准备继续听下去呢。
杨琪儿也是站在闻人雪这一边的,见她阻止,便道:“琪儿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并不想知道那些。”
闻人笑微微一笑,那看向杨琪儿的含笑的眼眸里,依旧如琥珀,却有一股子迫人的威慑力。刚好她准备打个盹儿呢,奈何被这杨琪儿给吵没了清净,心里很不爽,眉毛一歪便六畜无害道:“杨小姐既然不想知道,偏偏又要提及,是吃多了撑得慌么。”
她坐在那矮长桌前,桌面已然收拾得干干净净,并摆上一些瓜果,她此刻全然不像其他小姐那般含蓄且坐姿严谨端正,反而双腿微开,双手随意懒散地搭在膝盖之上,不但不显得为何,反是与她的神态、说话的语气浑然一体。
顿时皇后双眉便是一挑。起初长公主与她说那些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眼下看来确实是很不一样了。且那从容的气度,不愧是当朝尊品侯爷的嫡女,一言一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皆是继承了钦国侯的行事作风。然而,皇后并没有出言阻断这场好戏的开演,她也好想继续看下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因为——深宫实在是太无聊了。
皇后处在这深宫里,自然异于常人的精明能干。先前闻人笑的话里句句有深意,她当然听得出来。
杨琪儿气急道:“你说什么?皇后娘娘赐午宴,但凡是个大家闺秀,都只是少食谨言,反倒是闻人大小姐,琪儿发现大小姐一直在不停地吃呢。想来是以前都不怎么有机会来宫里见过世面吧,更遑论吃到这样的御膳呢。”
闻人笑想了想,道:“难怪,杨小姐都来注意我了,当然没顾及得上吃,先是我说错了,杨小姐不要见怪。不过,这御膳还真的很好吃,起码以前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听杨小姐这见怪不怪的语气,倒像是天天在家吃御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