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钦国侯抬起眼看着她,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终于毫不犹豫地把她揍了。
闻人笑很苦逼:“明明是你自己先说错的嘛怎么能怪我呢……”
闻人笑的娘是钦国侯的发妻,已故去多年。钦国侯常年在外镇守边疆也就罢了,如今回到上京,夜夜都会来祠堂为发妻上一炷香,聊表思念。
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只是他没想到,闻人笑败家都已经败到了祠堂。
于是就有了现在闻人笑辛辛苦苦地把散倒的灵牌都扶起来,并按照辈分的先后顺序排列整齐,顺带听钦国侯在旁边唠叨了一下闻人家的家谱。
幸好做成牌位的这些木材都相当讲究,没有一块损坏的,不然钦国侯非打断闻人笑的狗腿子不可。
闻人笑听她爹提起她娘的时候,分外感慨。她娘也不是什么显赫官户,只是普通富足人家的大家闺秀一枚,偶然的机会与钦国侯结缘,从此结为夫妻恩恩爱爱。
钦国侯说着就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你爹和和娘的感情故事你千万不要太羡慕,为父跟你说这些,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要想嫁一个好的夫家,大家闺秀是得多么重要。你再看看你,现在成天疯疯癫癫,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闻人笑想了想,认真地问出心中疑惑:“既然我娘嫁给你这么幸福,那她为什么那么早死?你又为什么要娶二娘?”钦国侯一噎,说不出话来,闻人笑眼观鼻鼻观心,若无其事又道,“哦,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答。”
良久,钦国侯道了一句:“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的情啊爱啊就能够解决的。”
闻人笑道:“所以说嘛,大家闺秀有什么用呢,文化过硬还不如拳头过硬,夫家要是敢不听话,”闻人笑握紧拳头,对着自己的拳头吹了一口气,“我揍他全家。”
钦国侯扶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我记得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第39章 有人来了
闻人笑道:“我前半生随我娘,后半生随我爹嘛。况且这样有什么不好呢,将来我还指望和你一起去边疆,保家卫国不说,光是指挥那千军万马,想想就非常带劲。”说着闻人笑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好似千军万马、壮阔山河尽在她眼前,她脸上那做青天白日梦的表情很……贱。
钦国侯敲了一下闻人笑的脑袋,道:“保家卫国,岂可儿戏。回去洗洗睡吧。”
后来闻人笑将牌位全部都摆整齐了,又随她爹一起给列祖列宗上了三炷香。闻人笑看了看牌位,问钦国侯:“爹,这些牌位是不是列得太紧凑了?我感觉祖宗们都快挤得喘不过气来了。”
钦国侯一看,还真是。他又注意道旁边空着一个地方,问:“你娘旁边空了这么大块地,你怎么不匀一匀?”
闻人笑道:“这块地方不是给你留的么,让爷爷祖爷爷他们待在我娘身边,多不合适。”
钦国侯:“……今晚跪祠堂!跪不到天亮,你不准回去!”
闻人笑看着钦国侯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道:“爹,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你刚才还叫我回去洗洗睡的。”
钦国侯回头瞪她:“我有说过吗,你听错了!跪好,现在就给我跪好!”
闻人笑迫于她爹的淫威,不得不在堂前的蒲团上跪下。钦国侯又道:“你今晚犯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好好在这里反省反省吧!记住,天不亮不许回去!”
闻人笑:“噢。”
钦国侯走了以后,闻人笑独自跪在祠堂里,开始抽自己的嘴巴子,自言自语道:“让你逞口舌之快!让你嘴贱!”
当然她不会照钦国侯所说当真跪到明天早上,反正又没有别人看得见,她索性跪着跪着就改为坐在了蒲团上,开始打盹儿。
折春苑这边,翡意本是乖乖在房里等着闻人笑回来,不知不觉地就爬在桌上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夜色更深重了些,约摸已经很晚了。翡意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小姐这么晚还不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翡意越想越担心,索性就准备出门去祠堂找闻人笑。她心思细腻,外面这个时候更深露重,临出门前还不忘给闻人笑带上一件披风,就挽在臂弯里。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并回身带上房门。
然而,就在她勘勘回身还来不及关上房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道黑影袭来,紧接着一根粗壮的棍子就狠狠朝她的后脑闷去。
翡意吃痛地呼了一声,随即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房间里的烛光从门口溢了出来,春喜正站在门口台阶处,手里抱着那根棍子,微微有些颤抖,脸上的神情半是害怕半是坚定。
冬素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声音颤颤道:“春喜,我们真的要那么做吗……这可是杀人……”
春喜一道眼神横过去,道:“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要不这样做,二夫人同样会打死我们的。是她死还是你我死,你还没做好选择吗?还不快去找个麻袋来!”
春喜一向是很有主意的,冬素多听她的安排。听春喜那么说,冬素也晓得是不能回头了,于是很快就去找来一根麻袋,两人合力把翡意装进麻袋里,准备抬出折春苑。
春喜也不知是在安慰冬素还是在安慰自己,边走边道:“你放心,等明早大家发现了她,也会以为是她半夜出去寻找大xiao姐失足出了意外,没有人会怀疑我们的。”
与此同时,谢郁打从进了侯府,兜兜转转,很快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居然、迷路了。
钦国侯这后院大得离谱不说,怎么一到了晚上,他感觉每个方向都差不多?他闲庭信步似的在侯府里转,感觉这好像不是别人的家而是他自己的家一样。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灯火旺盛的地方,抬头一看——祠堂。
祠堂的大门半开半合,里面的烛光温和地流泻出来,照亮了门边的几株花草。谢郁对闻人家的祠堂不怎么感兴趣,正抬脚准备离开时,怎知里面传来一把惺忪而清丽的嗓音:“卧槽好多蚊子!”
谢郁脚步一顿,回头往祠堂的门缝里看去。那烛光照亮他的瞳仁,宛若金色的琉璃。
他本来没有兴趣的,可那该死的声音,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内心猫一样的好奇。于是谢郁沉吟了一下,伸手去推开祠堂小前院的大门。
这夜里尤为安静。
闻人笑坐在蒲团上打盹儿,打着打着被蚊子叮醒,心情巨不爽。她正一边拍蚊子一边纠结为什么夏天还没来就已经有了这么多蚊子时,冷不防一道大门被推开的“吱呀”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十分清晰,让她虎躯一震。
闻人笑伸长了脖子往外瞅了一眼,见得一抹黑影顺利地通过大门溜进了祠堂。
她第一时间往后躲了躲,注意隐蔽身形。然后大脑自动进入了解析模式——来的这个人是谁?
首先,不会是她爹钦国侯。就凭钦国侯那大大咧咧的样子,岂会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地进来?
其次,都这么夜深了,谁还吃撑了不睡觉跑来祠堂啊?
再次,纵观全家,好像吃撑了的就只有闻人舒一个!他之前来不就是偷偷摸摸的,站在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而且他跑路的时候跑得匆匆忙忙的,打架都打得不过瘾。说不定他回去过后,思及这个过程,感觉自己没能讨到什么便宜,于是——又回来找她干架了。
闻人笑霍地提高了警惕性,一手抓了她家的家法——藤条——赶紧往门背后躲去,顺便脱下一只鞋,将鞋板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只等来人走近,蓄势待发给他当头棒喝。
打架这种事,必须不能大意,稍不认真你就输了。
况且她现在正怀揣着满腔热血和憋屈,准备好好收拾闻人舒那厮。他妈的是他把祠堂搞得一塌糊涂,他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一口黑锅实实地扣在了她的头上。要不是他,老爹能让她在这里跪一宿嘛?
他还有脸回来,看她不打肿他的脸!
第40章 竟敢打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闻人笑激动到快不能自持。终于,一只黑色锦靴不负所望地踏进祠堂的门槛时,闻人笑当即就从门边闪身出来,动作十分麻利,扬手就将手中鞋板毫不客气地拍到了对方脸上……
闻人笑趁胜追击,趁着面前的男人僵硬时,又拿藤条啪啪啪在他身上打了几下,终于心满意足地叉腰吁道:“傻逼舒,败给我你还不是很丢脸,回去抱着你妈好好哭去吧。”
谢郁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么一个结果。那种心情就好像你晃眼看见前面又坨金灿灿的像是金子一样东西,结果走近一看其实是坨屎。
他现在比吃了屎还要难受。
想他堂堂太子东宫,还没被这么对待过。居然有人吃了豹子胆了敢拿鞋拍他的脸,还敢拿棍子打他……真的很疼。他抬手把鞋板从脸上揭下来,浑身气势就像快要兜不住岩浆的火山一样,急于爆发。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脸有没有被鞋板给拍平了。当他手里握着闻人笑的绣鞋时,脸上还有一只板正的鞋印。那双瞳视线如刀子般锐利地朝闻人笑射来。
闻人笑定睛一看,就愣了。
来的人不是闻人舒么,这家伙又是谁?怎么长了一张和闻人舒大不相同的脸,以前都没在府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