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吓得花容失色,七宿也不敢出声。停顿了半晌,田心搪塞到:“六……六月……是你啊。你出去把侍卫都叫上,守在门口吧。”
六月磕头,“娘娘赐罪。”
田心赶紧把被子裹上,遮蔽自己的身体,“你也是救驾心切,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谢娘娘隆恩。”六月转身退下。
六月暗自舔舐自己为了假装吐血故意咬伤的嘴唇,虽然想象中的事情没有被证实,但是田心的反应让六月更无法释怀了。按照田心的性格,自己闯进去的那一刻,她看到是自己,应该破口大骂。
即使是解释了有刺客,一番惩戒也是必须的。那个皇帝也是,满眼的惶恐……六月的目光沉下来,独自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一夜过去。
天蒙蒙亮,于府的紫兮就起了个大早,穿上一身平民的衣裳,飞身出了府邸。
清晨的薄雾氤氲着凉丝丝的水汽,街上人烟稀少,紫兮也感觉到了秋风带来的凉意,裹紧了衣裳,向那市井街铺走去。
街两边的许多铺子还未开张,有包子铺已经开始忙活,悠然抖动着翅膀的家禽还未开始发声。
早起的打铁人在自家铺子里收拾着东西,准备开始做工。
薄雾隐匿的天空,浅灰中透着微微的亮光,有白影从空中飞过去,隐藏在那一片青灰中。
紫兮立在铁匠面前,“大力,我要的东西你做好了么?”
铁匠自顾自手底下的活,头也不抬的回到:“姑娘要得是极品,一般的东西那能叫极品么?”铁匠锵锵的打着铁,悠悠的说道:“慢工才能出细活儿,这事儿急不得。”
紫兮听了这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往铁匠的石桌上一放,纤细的手指在那上面敲了敲,看向铁匠的眼神里也有了些傲慢的笑意。
铁匠瞥了一眼那石桌上的银票,脸上的表情与方才没有一丝变化。打铁的姿势还是那样不偏不倚,认认真真,对紫兮说道:“这些飞针的钱姑娘已经付过了,不必再付。”
“这些钱,是看师傅你辛苦了,拿去买些补品吃吃,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紫兮说着,又将银票往前退了几分,铁匠的动作也终于停下来,直起腰定定的看着紫兮,而后把那银票又给紫兮推了回去,“姑娘还是拿回去吧,手艺人,有手艺人的规矩。”
紫兮有些尴尬,见那铁匠说完了又低下头继续打着铁,权当完全没自己的这个人。悻悻地拿回了银票,转身走了,这个呆头的打铁的,不识抬举。
本想这个月就能继续练习飞针了,可惜这飞针的制作精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紫兮也只好作罢。
头顶上的白影又悠然掠过,紫兮没有察觉,准备回府,继续走着,忽然,有婉转的笛音从巷子里传来。
巷子本来就四通八达,清晨隐匿在晨雾中,巷子就更多了几分像是在梦中未醒的感觉,那笛声却有着明确的方向,旋律古朴悠扬,悦耳之余,让紫兮有一种莫名被牵引的感觉。
紫兮鬼使神差的寻声走去,进了巷子,踏着晨雾,走了没一会,眼前就出现了岔路口。
那断断续续的笛音如泣如诉,继续从一边的路口传来,萦绕在紫兮的耳边,紫兮自然而然的向那个路口走去,仿佛一切被人操纵,不由紫兮自己控制。
就这样,在那幻觉般的笛音中,紫兮一直跟着笛音的指引一步步深入了巷子。迷雾去却越来越浓,像是逐渐靠近的一个谜题,也像是一场蓄势待发的捕猎。
重重迷雾之后,仙及放下手中的竹笛,长剑划破晨雾如斩断薄纱一般,那轻纱还未散落,锋利的剑刃已然飞向了紫兮。
紫兮忽然从梦中惊醒了似得,看到那像自己飞来的长剑,敏捷的像在树枝间穿行的猫,灵巧的躲过了。
剑锋擦着身侧闪过去,紫兮被这近在咫尺的危险气息彻底惊醒。
原来那笛声是人用了点幻术,故意把她引到这偏僻之地下手。
长剑回到那人手中,紫兮想要细细看去来者是何方神圣,可是这雾气似乎也是那人刻意所为,明明薄如蝉翼,却任人怎么看都看不穿。
“故弄玄虚!”紫兮从腰带上摸出一排银针,甩手就像雾气那头的杀手扔了过去。
紫兮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那排银针的后面缠着细长的,不易察觉的丝线,这也是致胜的关键。
可是让紫兮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银针仿佛穿过了杀手的身体,又仿佛雾气的后面根本就没有人,那些针径直飞过去,一直延伸,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它们像是完全遇不到可以遮挡的地方,又似乎是被一只巨兽贪婪的吞噬着,丝线不断地被拉长,无限的被拉长。
紫兮有些慌了,有些不知所措,有几根丝线因为韧劲不够,像琴弦一样被一根根的崩断。
那人要做的只是如此么?紫兮用诧异的目光看向对面的迷雾,只听见嗖嗖的风声,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不是风声!
是银针急速飞行与空气的摩擦声!那些被无限拉远的银针顷刻间向紫兮袭来,有亮晶晶的光在针上闪动,锋利的,细小的银针汇成一场急雨,让人无处躲藏。
紫兮大惊,旋身挥动着双袖,内力为盾,翩然若蝶,银针被她的气盾纷纷弹开。紫兮收手,疲惫的喘着气,好险。
“不错。”薄雾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的声音像林间清泉,没有一丝污染和嘈杂,只有仿佛不属于这俗世的温润与纯净,这声音,又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也许是前世?也许是在心底某些未知的记忆里,一直就渴望的是这样的一个声音。
紫兮睁大了眼睛,原来只是自己看不见他,而他是可以看见自己的么?
“你的眼睛也不错,眸光流转,顾盼生情。”他继续说。
“你!”紫兮忽然涨红了脸,虽说自己闯荡多年,也是见过了形形**的男人,但是被来杀自己的杀手这样毫不掩饰的赞美,还是第一次。
“你出来啊!莫非……”紫兮故意想要激他,“莫非是你长得见不得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你想见我?”
“当然。”紫兮回答。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人。”仙及说道。
紫兮冷哼一声。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紫兮听着这个声音,愈发觉得那人彬彬有礼,不由回答道:“你说。”
“我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你把你自己交给我。”仙及说道。
紫兮的脸更红了,红晕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朵,可是迷雾后的那张脸,的确是让她太好奇,太期待了。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看一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感兴趣。
这份兴趣不止是对他的脸,而是对他整个人,他的一切,他的过去和现在,他的所思和所想。
紫兮的眼睛里有东西在闪烁,她回答道:“好。”
第九十二章 生如烟花
这份兴趣不止是对仙及的脸,而是对他的整个人,他的一切,他的过去和现在,他的所思和所想。
紫兮的眼睛里有东西在闪烁,她坚定地回答道:“好。”
紫兮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迷雾开始渐渐地变淡,从雾气中显露出一个人影,白衣不染凡尘,飘逸着,在那雾中,像是从仙气里走出来的人,那漆黑的发,是宣纸上浓墨一撇,空余引人遐想的留白,紫兮愣在原地,睁大了眼睛。
薄雾轻轻柔柔的掠过仙及的面庞,仿若缓缓解开了面纱,一张精致的像是刻意而为的面庞映入眼帘,一双水波微澜的眼,仿佛带着捕捉灵魂的魔力,让人沉溺其中。
这世上不缺少美好的容颜,可是眼前的这张完美的脸,是寻遍天下也寻不到相似的。
紫兮难以置信的,却又无比坚信的说:“你是仙及。”
一定是的,天下第一美男!紫兮屏住了呼吸,目光丝毫不敢转移,心中问着自己,听说过他的桀骜和叛逆,但也听说过他的不少暧昧往事。这个人真的就是传说中那个放荡不羁的色鬼?
可是眼前之人分明是白衣款款,眼里露出盈盈笑意,温和的谦谦公子模样。
仙及只是温和的笑着,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已经沉溺与自己美色不能自拔的女子,握着长剑,向她捅去……
“啊!”紫兮惊叫出声,来不及飞走,只能侧身去躲,那白衣款款的仙气美男就这样执着要杀死自己的剑从身侧与自己擦肩而过。紫兮的心在狂跳着,巨大的声响仿佛在鼓动着耳膜,而此刻的紫兮也因为撞击而失重,正向后仰去。
自己的身体轻飘的像一片羽毛,但是紫兮丝毫不在意,这一刻对仙及的注视,仿佛带上了一种宿命感,自己一生漂泊如浮萍,从未有过在哪里驻足的渴望,而此时此刻,紫兮希望自己就这样,自己的人生,就停留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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