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慕容南宇淡然地看着她,而后重新布局。
凤盈虽然方才开始下棋前有些迷糊,但真正开始时却是格外认真,因此她清楚地知道,慕容南宇布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局,只是黑白子的位置颠倒了。
他拿起白子递给她,凤盈接过,两个青瓷茶盏出现在眼前。
“白芷?”凤盈拧眉,她何时这般不听话了,竟擅自做主。
“酒在于品,乃风雅之事。”端起茶盏吹了吹,递到她面前:“饮酒买醉,只能消半日苦愁,何必。”
知是他叫白芷换的茶,凤盈抬眸紧盯着他。
慕容南宇一动不动,保持着递茶的姿势,须臾,她将茶接过。清香入口,干哑了大半日的嗓子得到纾解,如久旱的庄稼逢得甘霖,竟觉得爽口无比。
一块糕点递到她面前,凤盈接过,咬了一小口,而后猛然抬眸看向他。只见男子双眸如缀星辰,长指摩挲着黑子,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咚!”“咚!”“咚!”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连忙低下头,继续啃着手中糕点,末了伸手,自己去拿。
这些糕点酥软清香,口感偏淡,但于此时的她而言是再好不过了。脑海中忽然回响起白芷的话……“后来六王爷自己点了几样糕点,却也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想来这些东西是为她准备的,他在守株待兔,而她这只兔子就这么径自蹦了进来,一头撞在树桩上。
不一会儿,桌上的糕点少了一大半,茶盏见了底,白芷来不及去换新茶,慕容南宇便已将自己的茶盏递上。
白芷在一旁看着,将见底的茶盏撤下,默默退了出去。
她从未见过小姐如此顺从的模样,今日不愿用晚膳,她与柳宗劝不动,只能干陪着,由着小姐的性子。可六王爷一句话就能叫小姐好生用膳,她忽然觉得,小姐这辈子已经载在六王爷手里了。
又一盏茶见了底,凤盈小小地打了个嗝,就听得对面传来声音:“饱了?”
“恩!”凤盈点点头。
“你先!”此次慕容南宇依旧让凤盈先走,但她不愿意,猛然摇头:“上回我先,公平起见,这回你先。”
凤盈并非是在追求公平,而是想看看慕容南宇的走法,借由他的走法打败他。
黑子落下,吃掉一颗白子,棋局状似明朗,与她之前走的位置相一致。
根据之前的棋局推算,凤盈按照慕容南宇上一局的走法来行。
二人你来我往,白子从一开始便落于下乘,直到最后一颗黑子落下,都没能扭转局势。
“又输了!”凤盈撇撇嘴,显然已经从怅然中抽离。
同一个棋局,从棋面上看哪怕是败局,依然能被善棋者扭转。他找她下棋并不仅仅是为了下棋那么简单,而是要告诉她这场人生博弈的道理。
她原本还在伤怀于失去了那陪伴她十多年,已然融入骨血的东西,但此时此刻,她明白了自己所需所求。
第96章 不远送
她不是元帅,不是凤相千金,她失去了带给她荣光的身份,但她还有资本能够创造更加高高在上的身份。走不了仕途又,没有了身份又如何,她还有大批财宝,还有优渥的人脉,足够她建立属于自己的一切。
白芷方端来茶水,就见凤盈神采奕奕,执棋与慕容南宇拼杀。
“你先去歇着,有事我再唤你!”握住白芷的手,凤盈眼中带着点点笑意。
“是,小姐!”白芷小步退下,没有半分担忧。
有一个聪明人伴着,很多囚人的死局都能迎刃而解,她在这反而会打扰二人。
“你这丫鬟不错,只用来当丫鬟可惜了。”黑子落下,无情地堵住白子去路。
听他这么一说,凤盈挑挑眉,右手捻起白子下在预想好的位上:“我也这么觉得。”
财宝和人脉可以用来做什么呢?答案显而易见……经商。只是她从未涉足商场,对这方面毫无头绪,该何从下手呢?
抬眼看向慕容南宇,见他神色认真地研究棋局,凤盈连忙收回目光。一遇到事她就往他那瞧,妄图他给出建议,这种行为还真真是不可取。欠他过多人情,日后可就还不掉了。
“那你觉得她应该用来做什么?”吃掉白子,胜负已然一片明朗。
“……”用来干什么呢?这点凤盈还真没想好。
见她晃神沉思,慕容南宇直接道:“你若答应本王一件事情,本王便给你一个提示。”
“什么提示?”忽闪着眼睛,凤盈心中隐隐觉得他们似乎想到了一处。
对面坐着的可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应该猜出她会往经商方面走,那么他给的提示也极有可能是关于经商的。
“凤陟、柳宗、白芷、小厮。”他言罢,勾起一抹坏笑:“凤小姐冰雪聪明,应当猜得出意思吧!”
“……”给她三个人名和一个群体,她哪里猜得出他打什么名堂。
“凤小姐好似不清楚?”慕容南宇故作愕然。
“清楚得很!”凤盈暗暗咬牙。
他都夸她冰雪聪明了,她还能说些什么?今晚已经被他用棋艺碾压了,她可不想再被碾压一次。
“你做的所有营生本王都要参与,本王出一半钱,分一半利,你可愿?”他手下持有的东西终究不宜太多,名下的铺子都被查遍,剩下该转移的必须转移。
让别人获利他终归不甘,此时凤盈涉足其中,转到她手里最为稳妥。
“好!”意料外的,凤盈没问缘由便答应了。
慕容南宇有些错愕,随即落子,将胜局奠定。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一局呢!”嘴上这般说,但凤盈心中是高兴的。
棋局本就是一场博弈,棋逢对手哪怕是被对方无情碾压也会乐在其中,若是被有意相让,反倒是种侮辱。
“当!”“当!”“当!”
转眼三更的更鼓敲响,慕容南宇缓缓起身:“本王该回府了。”
“多谢!”凤盈笑着上前抱住他,头抵着他的胸口,哈欠连天道:“本姑娘乏了,就不远送了。”
感受着怀中娇小的身子,慕容南宇心满意足地闭上眼,须臾,怀中温暖离去,他这才阔步走向书房门口,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凤陟,食香客栈。”
第97章 被买走
阳光透过窗纸洒下,在地上投落斑驳的影,床上人儿不安分地翻了个身,一脚将床上的锦被踢落。
站在一旁静候的白芷不厌其烦地拾起锦被,还未来得及直起身子,又有一条锦被被踢下床,稳稳地盖在她身上。
白芷伸手摸索着,将锦被抱在怀中,而后小步上前将锦被盖在床上横着呈歪曲状的人儿身上。
“唔!”今日阳光大好,不仅将屋内照的暖烘烘的,巳时的光线更是已然晃眼。凤盈不满地嘟囔一声,三两下将自己卷成春卷状,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墙上。
“她还没醒?”屋外传来凤陟刻意压低的声音。
“瞧白芷姐姐眼圈黑的,想来昨夜侍候小姐到很晚才睡。”侯谷兰言罢,屋外再次安静下来。
“呖呖!”不知名的鸟儿鸣叫着,“扑棱”一声,从窗前划过。
“习武之人警觉性不该很高的吗?莫非盈儿是例外?我们在屋外等半响了她都没有醒的意思。”屋外传来柳宗的声音,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凤盈“噌”地坐起,扬声道:“柳宗你大早上的欠揍是吧?”
“这就醒了?”柳宗与凤陟面面相觑,他拍拍胸脯,庆幸自己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小姐!”白芷上前一步,见她眼睛没有睁开,想来是还困乏着,不免有些想笑。
“咚!”人重重倒回床上,屋外之人嘴角抽了抽,就听得柳宗温吞道:“凤二哥,这日上三竿还未醒,盈儿怕是要成猪了。”
倒在床上的人再次“噌”地坐起,此次她双目张开,眼中倦意烟消云散。只见她朱唇一张一合,沉声道:“来人啊,把那个叫柳宗的家伙给本小姐叉出去丢了。”
“噗嗤!”屋外有人喷笑出声,而后是柳宗温吞的声音:“你到底是真睡还是假寐?”
“在你说本姑娘坏话之时便是假寐。”凤盈说罢,挣扎着从锦被中脱离。
见她意欲起身,白芷试了试面盆里的水温,而后往里倒了些热水,再用帕子过水,细致地为她擦拭。
知凤盈已起来洗漱,屋外等候的二人忽然都显露出了些许不安。
毫无规律的脚步声响起,时大时小,时快时慢。“吱”,开门声打断这份不安,柳宗顿下脚步,扭头看向从屋内走出的,墨发披散的凤盈。
“今儿个倒是个好日子,你两竟一道来了。”看着面色有几分神似的二人,凤盈不由笑道。
二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不安,只是对方那份不安究竟是为何,两人皆不明了。
“盈儿!”柳宗率先上前,直接将她扯入屋内,面上的焦虑是她不曾见的。
“你怎么了?”入了闺房,凤盈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今早琴语叫人买走了,我想同你借些银子,好将她赎出来。”他活了十七年,虽然有几个通房丫鬟,但琴语是他第一个动了心思的姑娘,他真心想将琴语娶回府上。如今她被一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子买去,日后指不定会遭些什么罪。
第98章 语出惊人
“买走?琴语可是自由身啊!”凤盈费解,然心思转了几转,立即觉出其中大有玄妙。一个自由身的女子叫人给买去了,又不闻任何声响,要么是被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买走,要么就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