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达成共识,章泽举手投降,往雪地里一倒,双手刨雪自埋。
捧了几捧雪将他小腿盖上,凤盈也没了力气,倒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双手摊开呈“大”字状,任纷扬白雪轻抚脸颊。
“真是痛快,今日定然可以睡个好觉了。”她轻叹着,细数天上云彩。
“是啊,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靠着椅背,凤陟缓缓闭目,仰头感受着不时贴面的凉意。
六个人就这么躺着,清空所有思绪,享受难得的舒适。
雪停,白云依旧聚拢不散,舒展间变幻莫测。
阳光自云层后洒下,舒适得叫人直犯困。
光秃秃的树头上飞落几只喜鹊,它们喳喳叫着,争先恐后地报喜。
“小姐,莫要着凉了!”白芷将凤盈扶起,用狐裘大衣将她裹上,执起她的双手用烘烤过的、带着几分适宜热度的暖巾细细擦拭,而后方将手炉置于她掌心。
“二少爷!”递上狼毛大衣,为他拂去衣裳上的雪花,同样用暖巾为他将手试热,方递上暖炉,避免忽如其来的灼热将人给伤了。
“白芷姑娘真细心,日后谁娶了她定有福气。”章泽由衷感叹。
话落,只觉两道目光直直射来,其中一道锐利得如同刀子。
章泽猛然抬头,却见两道目光都是带着几分探寻,并无锐意。
第78章 栽赃陷害
“能娶上我家白芷自是有福!”凤盈挑眉,伸手勾住白芷的肩,颇有深意道:“但我家白芷可不是好娶的。”
“小姐!”白芷脸上飞起红霞,低声道:“小姐莫误会了,章泽大哥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我当然知道他是随口一说,但……”
“小姐,柳神医在前厅等候!”红雪的声音忽然响起,凤盈面上一喜,急忙道:“快让他进来。”
“没想到柳宗竟抽得出时间。”凤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凤盈,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盈儿,凤二哥可在?”人未到,声先至。
柳宗急急奔入,在瞧见凤盈后眼眶就这么一瞬间红了。
“你寻的可不是我,怎一直盯着我瞧。”凤盈上前照着柳宗胸口就是一拳,然后整个人便被他抱住。
“盈儿……”他哽咽着,再说不出第三个字。
“好啦好啦,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嘴上虽然凶他,但凤盈还是拍拍他的背表示安慰:“我这不是好生生的吗,胳膊腿都利索得紧。”
“谁说我是为你哭的?我这是在为自己高兴。”抹去眼角泪珠,柳宗温吞道:“李大人打算在德贤郡主生辰当日求皇上赐婚,若皇上开了金口,我这辈子算是毁了。你当初说的有法子帮忙,如今我见到你能不喜极而泣吗?”
“柳御医!”凤盈咬牙切齿,三两下就将文弱的柳宗按倒在雪地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你,本小姐今日就好好帮你松松筋骨。”
“哎哎哎,我这是开玩笑!”知道她没有死的那一刻,柳宗高兴得都快疯了,如果不是被他爹柳俞禁足,他定然当日直闯她府邸,抱着她大哭一场,然后再好好给她诊脉,开上个三、四十副补药。
“你若不是开玩笑,本小姐就……咔!”说着,凤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阴狠凶煞。
“哈哈哈,还是这么凶,看起来人没被摔坏!”柳宗仰头大笑,全然没有被她欺负的恼怒。
“好了,别扯皮了,快说说你找我二哥何事?”往他衣襟里塞了两团雪,凤盈拍拍手,心满意足地走到石凳上坐下。
“凤盈你太狠了!”柳宗慌乱地扑着衣裳内的雪,动作依旧温吞,雪都被体温捂化了,将胸膛和衣裳打湿,最后还是凤盈府里的小厮上前帮他,这才将雪弄出。
他起身拍了拍衣裳上沾染的白雪,有些懊恼地看着胸前一滩水迹,撇撇嘴,闷声道:“你就等着嫁不出去吧!”
话落,就见凤盈甩来一个眼刀子,满是恫吓意味。
“对了,凤二哥,我爹说相爷寻你回府。”柳宗识相地将话题转开:“怎么你如今不住相府里了?”
对于凤陟不在相府住一事他是欢喜的,若非凤相托了他爹帮忙找人,他爹也不会放他出来,他更无法确定凤盈如今的情况,可有伤着惊着,蛊毒是否医好了。
“恩,搬出许久,还劳烦柳御医替我回复一声,就说我不会搬回去,叫他们莫要再费心了。”凤陟淡然说罢,扭头欲走,不愿在这上面多费唇舌。
“凤夫人病了,挺严重的,你就不回去探望她?”
“只是心病,会好的!”凤陟声音不复温雅,周身气场阴沉压抑,像是被人踩痛处。
见他如此反应,柳宗心中不免奇怪。凤陟可是难得的孝子,对虞氏虽说不是言听计从,但每每虞氏卧病,他总是衣不解带地侍奉在身侧,如今听说虞氏病了,他态度竟这般淡漠。
“凤夫人却是心病,但……”
他话还没说完,凤陟已快速离去。
“这……”柳宗有些不明所以,迷茫地看向凤盈。
“二哥!”凤盈出声唤道,凤陟背脊一僵,并没有停下。
“二哥,你究竟怎么了?”凤盈将他拦住,就见他面色阴沉,戾气颇重。她握住他的手,能感到原本温热的掌心如今冰冷如雪。
“没事,只不过不想在那呆着罢了。”他知道这个借口很荒诞,骗不过任何人,可他如今只能想到这个。
“你不想回相府便罢了,生什么气。难不成你忘了自己说的人不伤己,怒不迁人。”揉搓着他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凤盈眉目含笑道:“你现在可是在迁怒于我?”
凤陟定定地看着她,良久,目光渐渐柔和。
“你我是血缘至亲,你可以有你的秘密藏在心里,但你得让我在你心情糟糕的时候陪着你。别的或许我做不到,但一起喝喝茶,品品酒,看日出日落,观云卷云舒我还是行的。”她笑容依旧,手拍上他的肩头:“这位公子,要不要来杯解忧茶,长乐亲手泡制。”
“呵呵!”凤陟摇摇头,笑得有些苦涩。
她说得没错,他方才是在迁怒于人。那种被至亲伤害的苦痛难以宣泄地抑制在胸口,只要被人稍稍触碰,他就会恼,会怒,恨不得避开所有人,好将痛处遮掩。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他不想让她知道。回想他曾经对她做的一切,他就像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在放肆践踏了她的一片真心后,得到的却是比枷锁更加沉重的真相。
“这位公子!”凤盈抬高了音量:“你喝不喝?”
“有劳姑娘了!”凤陟有些哭笑不得地朝她作揖。
“那就回去好生坐着,等本姑娘回来!”凤盈言罢,白芷快速上前将他往凤府深处推去,生怕他跑了。
“盈儿!”柳宗上前,手堪堪撑到她肩上,凤盈肩一沉,让他险些摔倒。
“回去报你的信去!”在他衣袍大腿处印下一个鞋印,凤盈扭身去库房拿她那套最好的茶具。
“盈儿,不带你这样的,我若不报这信,根本无法出来寻你。”柳宗勾住她的肩膀,整个身子的重量沉到她身上,温吞道:“茶就泡给本医喝好了,凤二哥此时更需要酒。”
茶越喝越清醒,酒能够二人轮着喝,将他灌醉了,好将事情始末套出来。
“那就好生在柳府里呆着。”凤盈不客气地将他抖落,照着他胳膊就是一拳:“你现在还想喝茶呢?本小姐不把你扔入药酒里泡了那都是你命大!”
“嗷!”柳宗捂着胳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表情可怜兮兮的:“你别生气啊,你生气了李小姐可怎么办。”
“当然是嫁给你啊!”凤盈说罢,上下打量他一番,摸着下颚道:“其实吧,你要是娶了李小姐也不亏,李小姐像我大姐那般温婉贤惠,聪明过人,才华横溢,娶了就是叫你赚了。”
“别跟我提凤容,说到她我就觉得恶心!”柳宗撇撇嘴,显然受不了凤盈的措辞。他一把勾住她的肩,威胁道:“你要是不帮我解决了李小姐这个麻烦,待德贤郡主生辰那日我便宣告天下,说我柳宗倾慕你凤盈数年,非你不娶。”
“你这可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啊!”一个手肘直捣他心窝,瞧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凤盈不客气地笑道:“恰好本小姐嫁不出去,到柳府去把你一家都给祸害了,小的看不过眼打小的,大的看不过眼揍大的,老的看不过眼锤老的,这种日子过得何其痛快。”
“连我爹都不放过啊!”柳宗假意打了个寒颤,脑袋枕着她的肩,用几分幽怨的语气道:“横竖我都被你揍习惯了,三日一揍改成一日三揍也并无不可,只是难为了我爹。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那李小姐的温柔我消受不起,就只能难为他老人家了。”
“噗嗤!”凤盈喷笑,拖着一边沉重的肩头走到库房前。
“小姐!”在一众侍卫诧异的目光中,她插入钥匙将锁打开。
入了房间,推开肩上的脑袋,凤盈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开了暗道:“到时候可别被我揍得嗷嗷叫唤。”
“你可别当真了,本医这是在开玩笑呢,你莫要听着本医要娶你高兴坏了,而后假装帮不上忙。”跟着她走入库房,柳宗捡起一把金扇摇了摇,又拿起柄玉箫晃了晃,正寻宝寻得高兴,脑袋忽然一痛。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回首就见罪魁祸首拿着锭金子抛接:“说你胖还真喘上了,本小姐若说要嫁,洛阳多少公子哥赶着趟朝凤府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