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想让他死!”对上他的目光,读尽眼底暗涌,慕容南宇身上戾气毕露:“千刀万剐,以洗净他给儿臣带来的耻辱。”
摩挲着手上玉扳指,慕容玄德颇为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凤盈抗旨就该把她斩了!”
凤盈死了,凤相自行殉葬,如今省去不少麻烦。
闻言,慕容南宇眸光一暗,沉声问道:“敢问父王,洛朝上下忠义之士多为文官还是武官?”
慕容玄德听罢,没有丝毫犹豫:“自是武官居多。”
文官圆滑,武官鲁莽,比起尽出贪官污吏的文官,志在杀敌报国的武官当然更为忠义。
“文官以凤相马首是瞻,那武官呢?”慕容南宇循循善诱,慕容玄德的脸色再次发青。
文官以凤相马首是瞻,武官自是崇敬凤盈。是啊,杀了凤相会朝堂动乱,杀了凤盈怕是事态会更加严重。
“父皇,武官可比文官重义气多了,不像文官那般会见风使舵,犹记得凤盈被罢官当日,朝中半数以上武官不惧牵连朝相府递拜帖,您再看看左相,他被罢官后只有三五人前去拜访。”
这么一说,章锐也想起凤盈被罢官当日,那些个武官的拜帖都快要把相府的大门淹了。反观同是忠臣的左相,他被罢官之后门可罗雀,倒显得文人险恶。
“这么说来,一个凤盈倒是能顶两个凤丞相!”折扇轻摇,章锐眉头紧皱。
“朕的江山,何时轮得上他们父女二人摆布!”大掌往案桌上一拍,留下深深的印记。
十多年的昏庸叫他心尽失,他若从今日起勤政爱民,也敌不过凤相多年积累,为今之计,只有继续荒淫下去,好麻痹那只老狐狸,将他连根拔起。
“皇上,小的不明白为何要让凤盈在今日回府,袖手旁观让凤丞相自杀岂不更好?”
立于皇上身旁的暗卫一开口,就遭到了章锐鄙视的白眼:“本官昨日才说要站在右相之位,今日凤丞相便放火自焚,傻子才不会怀疑到皇上头上,到时候……”
剩下的话章锐没敢说出口,却被慕容玄德接上:“届时朕民心尽失,那老狐狸心腹便带头谋反,拥立新帝。”
说罢,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慕容南宇,冷笑道:“他还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
见他恼怒至此,慕容南宇也不劝解,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思付着。
慕容玄德看着他,身子缓缓向后倒去,靠着椅背,眉宇间透出一丝疲惫。
第76章 兄妹雪仗
相府的闹剧被压了下去,就连府内的丫鬟、小厮皆不知情。而虞氏伤得虽重,却不至死,被安排在暗室内养伤。
凤相处理后续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加上死于剿匪的苏扬乃他暗地里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不免元气大伤,因此他闭门不出寻求对策。
凤盈回到凤府当日,凤府一片喜庆,尤其是白芷,直接哭晕在凤盈怀中。
可欢乐的气氛并没维系多久,回府几日后,凤盈眉头越锁越深,从希望到失望,最终绝望。
爹爹对虞氏的偏听、偏信、偏爱皆叫她心寒,当初她死讯放出多日,爹爹又晓得是她二人所为,却不曾做出惩戒。
如今她安全回来了,相府传出虞氏伤风卧床不起,爹爹衣不解带地照顾的信息,却抽不出半分世间来探望她这个死里逃生的女儿。
她在他心里,到底比不过虞氏。耳边风,温柔乡,最终将她这个做女儿的埋葬。
“盈儿!”温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回头,就见凤陟缓缓而来。
“听白芷说,你近日心情不佳!”提及此事,凤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二哥!”她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状似无所谓般笑道:“只是身子还未恢复完全,加上谷兰熬的那些个补药实在难喝得紧,所以食欲差了些。二哥你也是晓得的,盈儿最不喜欢喝药了,如今整日被谷兰换着花样折磨,脸色能好吗?盈儿只不过使了小性子不肯喝药,白芷就跟你告状,她总是爱小题大做。”
“你又何必安慰二哥。”托着她的手,长指抚过那一个个被养护得快要消失的薄茧,凤陟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叹:“最为难的总是你。”
虞氏是他的娘、凤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她们做了这么多坏事,她不仅没有迁怒于他,反倒顾及他的想法而没有对他的母妹二人报复。
她是个吃不得亏的性子,如今他这个碌碌无为、叫人弃之如履的兄长咬牙咽下所有委屈,叫他何尝忍心。
握住他的手指,凤盈面上笑意不减:“因为二哥一向待盈儿很好,值得盈儿为难。”
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凤陟仰头望着漫天飘雪,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
世上有那么一种人,和她相处的时候,时间总过得很充实安逸,哪怕是在萧瑟的隆冬,也能瞧见雪融后的葱郁。
“往昔二哥也不明白为何明明与凤容才一母同胞的兄妹,却偏偏对你喜欢到了骨子里,还以为是因着与大哥同是男儿走得亲近,连带着跟你相处的时间久了,也就亲近了。”在空中掬一捧雪花,凉意透过掌心渗入血液中,他将雪拂去,忍不住笑了:“如今细细想来方知,那是因为你是种花人。”
她总是最先付出,在身边心中种了满园春色。百花齐放,蜂蝶狂舞,身边人得此美景,又怎会不去善待她这个种花人?如今她得的所有好,皆是自己耕耘而出。
“二哥这是什么比喻,盈儿可只种过狗尾巴花,还给弄死了。”挥舞着手臂在空中抓了一把雪,凤盈扬在凤陟身上,坏笑道:“二哥可是在说盈儿总是生事闹腾?盈儿可不依。”
她说罢,大步跑在前头,回身一脚一踢,扬起的白雪覆盖了凤陟大半身。
知她有意转移话题,凤陟却存了将话摊开的意思,他看着她脸上的笑,不由心中生出一丝苦涩:“是二哥对不住你,二哥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曾经……”
“过去的事便叫它过去吧,翻旧账只会叫我们兄妹感情生疏了。”猜到他要说曾有意算计她一事,凤盈按着他的臂托,对上他的眼,一瞬不瞬地认真道:“只要如今我们兄妹二人是相亲相爱的,不就够了吗?”
“够了,够了!”凤陟释然一笑,压在心头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一直觉得愧对她的好,但如今细想,正如她所言,不愉快的前尘往事只会叫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生疏了。既然觉得愧对她,那便日后多对她好些,将以前亏欠的慢慢补回来。
“这就对了嘛!”没大没小地掐住他的脸,左右扯着将他嘴角往上勾起大大的弧度:“二哥还是笑着好看些!”
“你这丫头!”凤陟乱抓一把雪贴在她脖颈上。
“啊!”凤盈一个激灵,“腾”地往后跃了半丈,双手捂住脖子使劲搓着。
冷啊,这雪贴在脖子上的感觉可真冷,尤其是雪化了后还往衣裳淌,所经之处皆起鸡皮疙瘩。
“二哥你偷袭,你不厚道!”嘴上说着气恼的话,但凤盈面上没有丝毫怒意,她眼珠骨碌碌转着,心下起了坏主意。
“你在算计什么呢?”瞧她一副贼兮兮的模样,凤陟被逗乐了,躬身捞起地上的雪,捂成雪团,用力朝她砸去。
“哪有算计什么!”抬手接住,凤盈眸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过,坏笑道:“盈儿只是想起我们兄妹二人许久没打雪仗了!”
言罢,她将手中雪团一分为二,左右开弓朝他砸去。
凤陟偏头的同时大手一挥,衣袖带起的风生生将雪团挡住。雪团直直掉在地上,溅起少许白雪。
“盈儿既然想玩,二哥奉陪。”捏起雪团,凤陟眸光忽然变得无比认真。
二人摆开架势,像要上演一场决斗。
“怎么聊着聊着开始打雪仗了?”远远观望的众人有些不明所以。
“我也好想参与啊!”侯谷兰话落,就见凤陟拂袖,雪团飞出,一分为四,将凤盈包围。
凤盈纵身跃起,一脚踢上最上方的雪球,白雪纷扬而下。
还未有喘气的间歇,又有八个雪球飞来,凤盈在半空中没有着力点,加上不曾料想凤陟会来这招,只能任由三个雪球砸在身上。
“你赖皮,玩个雪仗还用内力!”揉着被砸红的额头,凤盈单手叉腰指控。
“雪地难行,椅轮深陷,不用内力难不成杵这给你当活靶子?”凤陟一语洞穿她的小心思。
凤盈撇嘴,不满嘟囔道:“你用内力那我怎么办?”
难不成她也用内力?凤陟躲不了,她用内力那是在凌虐他,她可下不去这手。
“你不用轻功我就不用内力!”凤陟状似公正地开口道。
“行!”凤盈点头应下,而后朝远处的人唤道:“过来。”
“小姐!”四人不明所以地上前,就见凤盈有些为难地看着白芷。
“小姐?”白芷一开腔,凤盈便大步跨来。
“你,和二哥一组!”将白芷拉到凤陟身边,凤盈拍拍手,很是满意自己的安排。
“小姐这样也太赖皮了吧!”看着坐在轮椅上温雅的男子,白芷不禁开口道。
“不用内力不用蛮劲的,本小姐哪玩得过啊!”凤盈说罢朝游弘图和章泽勾勾手:“你们二人跟本小姐一组,不许使用内力,也不许使用轻功躲球。”
“那我呢?”眼看身边三个并不想玩雪的三人都被安排好了,侯谷兰指着自己,眼中是万般期待。
“你啊……”想到侯谷兰平日里的鬼马,凤盈有些犹豫,但今日的雪仗不能使用内力,所以她还是将侯谷兰推向凤陟:“你就和二哥一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