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六王爷!”三人拱手作揖,而后在小厮的带领下离开厢房。
三人一走,慕容南宇眸光忽变,快步走到榻前,沉声道:“草药可有拿到?”
“爷尽管放心,嵩山余老并未食言,只不过他说……他说……”千虎看了眼老者,压低声音道:“余老说,为龙不如为蛇,因为他比游老强,且就算他把这嵩山独有的药给拱手送给游老,游老也无破解瘟蛊之法!”
闻言,老者的面色沉了下来。
嵩山余老说得没错,这药材到了他手里,他也未必能研制出解药,除非有几个医术不错的人相助。
在柳城这段时间里,他日日研究瘟病破解之法,虽未被感染,却在今日才觉察这瘟病与蛊毒有关联,照这般下去,就算他能研制出破解之法,只怕也为时已晚。
“余老为了今日怕也是费了一番苦心吧!”慕容南宇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道:“不过是几年前被本王与师父抢了刀檀果与双尾血蝎,最后不也用在了盈儿身上,他竟记仇记到今日。”
“爷,那嵩山余老确实记仇,见属下闯入山顶,还欲放大蛇咬属下!”说到嵩山余老,千虎便觉腹内生火:“不仅如此,他还说等王爷与游老被一把火烧了之后,他……”
这世界上怎样的怪人他没见过?要说最难相处,本觉得是游老,但当他同余老打了照面后便知,这般古怪之人,世间难寻第二。
“他会生气是因着曾尝败果,如今这般洋洋得意,还为时过早!”慕容南宇言罢,对老者露出温和的笑:“师父能对付得了他一次,便是胜他一筹,这第二次,师父亦有五分胜算!”
“……”对上他信任的目光,老者偏过脸,心中默叹一声,这才朝千虎道:“草药呢?”
“草药已交予千龙,游老放心,千虎几乎将整个嵩山的草药都搬来了,定然够用!”瞧见他眼底的无力,千虎心头不由得一紧。
这是他第一次瞧见游老露出这种神色,在他印象中的游老古怪、乖僻、几近无所不能,世间只有他不愿意出手医治,没有他医不好,就连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好,可他如今面露颓然,定是对医好瘟病没了把握。
“你的伤并无大碍,老夫待会唤个御医来给你医治便可!”收回搭在他脉搏上的手,老者扭身出了厢房,却顿在门口,显然是在等慕容南宇。
见此情景,慕容南宇拍拍千虎的肩,道了声“好生休息”便跨了出去。
他方跨出院子,老者便阔步离去,二人一前一后拐过游廊,最后站定在视线广阔且僻静的香园。
冷风拂过,带来暗香阵阵,二人就这么站立这,感受难得的平静。
“师父可是有话要说?”站在老者身侧,慕容南宇淡淡道。
他已经猜出他要说些什么,只不过,他不可能答应,最起码这三天内不可能答应。
“南宇!”老者看着他,面色十分凝重:“为师与你说这番话,是站在师徒的关系上讲的。”
“但凭师父教诲!”双手自然垂放,慕容南宇半低着头,神色很是恭敬。
“为师没有医好瘟病的把握,尤其是你已咳了三次,为师更是……”说到这,老者顿了下来,眼中浮现出自责之色:“为师无能,但为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血脉到为师手里断掉,就当为师求你,求你了陛下!”
“扑通”一声,老者就这么僵直地跪下:“陛下,微臣求您了!”
“师父这是在折煞徒儿!”慕容南宇伸手去扶他,但老者笔挺挺地跪着,不愿起身。
“师父,给徒儿三天时间,三日之后若再无进展,徒儿便……”眸光沉了沉,慕容南宇艰难道:“徒儿便一切都听您的!”
第235章 灾民拦路
寒风卷席,跨过南北交界后,大雪扑面而来,严峻的天气几乎要将人冻死。
马匹在荒无人烟的大道上奔行,哪怕裹了布帛,行进速度依旧缓了下来。
侯谷兰被冻得全身发颤,但她咬着牙,手僵硬地重复挥动马鞭的动作。
赶路,小姐说过要以最快速度赶路,所以她不能拖后腿,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马车内,凤盈左手捧着手炉,右手将车帘掀开一角,在瞧见光秃得连树皮都不见的老树后不由心头一紧。
“小姐,一路上皆是森森白骨!”游宏图的声音自马车后传来,凤盈闻言动了动眼皮,将头探出车窗。
寒风迎面扑来,打得脸生疼,但她并没在意这些,任由风雪肆虐,清冷的眸四下勘察,不放过一丝痕迹。
不一会儿,她将头缩回马车内,温热的手来回揉搓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脸,轻吐着气,将怀中的手炉抱紧几分。
这儿可真冷啊,鹅毛大雪似从未停止,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便是被雪覆盖的无皮枯木,在这两者之外,还有一具具没了血肉的白骨。
纵然有雪将痕迹抹去,但还是有白骨遗漏在外,根据这风雪下的时日和大小推算,想来这些白骨是昨夜形成的,至多不会超过七个时辰。
“这位小姐,救命啊,救救我家孩子!”一男子忽然从无皮老树后冲出,手中抱着一襁褓状的物品,里头似乎正睡着一个安静的小孩儿。
“小姐!”眼看就要撞上男子,侯谷兰欲拉缰绳,就听得清冷的女声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碾过去!”
“小……”侯谷兰有一瞬间的犹豫,只是这么一瞬,便有大布从天而降。
“嗖!”破空之声响起,银制的发簪将青、灰两色拼凑而成的布匹撕裂,因着被从天而降的大布吓着,侯谷兰没有扯住缰绳,马蹄狠狠碾过挡在前头的男子,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身。
“小……小姐……”侯谷兰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被吓坏了。
对方乃是手无寸铁的灾民,一对可怜的父子,她竟然驾车将两人给撞死了。
“不想死就别停车!”从暗格中翻出银针,一手按在窗口处,凤盈动作矫健地爬上马车车顶!
此时马车正快速行驶着,稍不注意,可能就会从上面掉下去。
侯谷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时新亦是被她的举动所震惊,就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无数青灰色的大块布匹迎头兜下。
“嗖!”
“嗖!”
“嗖!”
银针自手中飞出,准确无误地划破每一片布匹。
“将粮留下,将粮食留下便放过你们!”一个粗狂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威胁,又有几分祈求:“我们已经好几日没吃饭了,只要你们留下一车粮,我们绝不为难你们!”
“哼!”凤盈冷哼一声,眸光锐利地直视男子:“都给本小姐让开,否则,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抓住他们,他们车上是粮食!”见装可怜无效,男子凶相毕露。
“细皮嫩肉的一定好吃,快抓住他们!”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原本躲在树林内的人倾巢而出,一个个手持木质长枪,不怕死地拢成人墙,妄图以一己之力拦下这六辆马车。
“小姐,怎么办?对方……”余下的话游宏图没有说,但凤盈清楚他的意思。
对方是可怜的灾民,手无寸铁,他们这样强行碾过,必回造成大批人员伤亡,这般恶劣的天气,只要受伤了,就无法再挺过去。
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但眸光触及那些灾民虎狼般饥渴的目光后,便定了下来。
微微垂眸,凤盈冷声道:“给本小姐碾过去!”
于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这些灾民深谙此理,为了活下去,他们拢成一个群体,抢粮食,吃树皮,甚至是连同伴都不会放过,方才露出的森森白骨便是他们食人的最好证据。
“小姐!”时新亦是心有不忍。
“不想成为腹中餐就给本小姐碾过去!”银针飞出,击落难民布置的陷阱。
“砰!”一个个掉下的重物砸在马车前头,众人被吓得不轻,这才晓得那些灾民来者不善,根本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可怜,当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奋力驱赶马车。
风声太大,掩盖了马车滚动的碌碌声和马鞭抽动的声音,只剩肃杀的呼号。
离得近了,更近了,飞出的银针打掉灾民手中的木质长枪。
惨叫声不绝于耳,有鲜血喷溅在脸上、衣裙上,而凤盈脸上依旧一片漠然。
灾民中有人动摇了,他们晓得这回遇上的与平时遇上的不同,那个蓝衣潋滟的女子眼底的清冷是浴血而成的,死亡在她眼中不过是一日三餐那般平常不过的事情。
对食物的疯狂消退,眼底渐渐笼上惊骇,原本聚拢的人群不断散开,没有人想成为同伴的腹中餐。
“驾!”长鞭挥动,突围而出,尚未来得及欣喜,便听得一声惊呼:“那怪人掉下去了!”
脚下的马车忽的不受控制,凤盈一愣,扭身跃入灾民之中。
“小姐!”
“小姐!”
“小姐!”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凤盈并未理会,只是沉声道:“不许停,驾好马车!”
他们说的是怪人,没指明是其中哪个,但她清楚地晓得是闲云掉下去了。
接连三日兼程赶路,闲云的伤口不时裂开,不仅无法施幻,就连驾马车都是咬牙坚持下来的。
“杀了他!”见凤盈赶了回来,又听得那些人对凤盈的称呼,为首之人凶相毕露,抓起摔下马车几乎陷入昏迷的闲云张口便咬了下去。
灾民朝凤盈所来的方向聚拢,还有在雪地上抢食同伴尸骸的灾民,在瞧见冲来的凤盈皆是眼中放出绿光,如一头头饥饿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