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公子懂看星辰?”一听对方这么说,侯谷兰将游宏图抛之脑后,满脸兴奋道:“这星辰的奥义是如何瞧见的?”
“侯姑娘请看,此北极星泛八角之光,且天上密布繁星,构成星图,细细一瞧,可见图有‘太极含阴阳,阴阳含八卦之妙’,乃是河图洛书的祥瑞之兆。”冷老大一一指着天上的星道。
“冷公子的意思是,洛朝即将太平盛世了?”比起连年战火,侯谷兰自然更为向往太平盛世,尤其是凤盈心系黎明,她当然希望凤盈能够开心。
“非也,非也!”冷老大摇摇头,面上的笑意无比神秘:“自古福祸相照,如此盛世祥瑞之兆,定需大量时间才能达成,所以在此大福到来之前,必有大祸降临。”
“什么大祸?”侯谷兰被绕得有些懵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大祸为何。
“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冷老大淡笑着,眸光深远地看着漫天繁星。
河图洛书一出,乃是龙蛇之争,不出意外,大战一触即发。
凤朝擅用蛊毒,有驭蛇之能,龙蛇之争的蛇自然指的是凤朝的天命天子,至于龙……洛朝虽处富饶之地,却百年不聚龙脉,所以这龙蛇之争的龙并非出自洛朝,但却在洛朝这片地上。如此看来要么将有新朝替代洛朝,要么就是旧朝翻替洛朝。
详装睡去的游宏图一听,微微起身,从飘荡不定的车帘角处朝外看去,果见星河密布,不同凡响。
河图洛书一出,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不过在此之前,必有大灾显现。只是……
上回师父夜观天象,乃是有凤来仪之祥照,洛朝内将有凤女诞生,助洛朝宝地之上人人安居,怎在数月后天象忽变?原本的祥照乃是洛朝安稳至少二十年的征兆,如今却隐隐有着天下大一统的趋势,莫非游龙剑将出,南疆天子将现?
“侯姑娘,冷某听闻这世上除了洛阳的柳御医外,还有一名唤嵩山余老的隐世名医,不知姑娘可认得?”冷老大与侯谷兰并肩而立,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叫他看起来儒雅又不食人间烟火。
闻言,游宏图神色一泠,眸光愤愤。这冷老大说什么天象,原来不过是套话的前言。
“嵩山余老?”侯谷兰先是一愣,继而摇摇头,嘿嘿笑道:“谷兰一个山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晓得什么隐世名医嘛,冷公子问错人了!”
见她没被男色迷了心智,游宏图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侯姑娘不晓得!”冷老大叹了声,模样有些怅然:“看来此路是行不通了,只可惜我那双腿残疾的弟弟,怕是此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冷公子要求的什么药?”一听他说是为治弟弟腿疾,侯谷兰不由得想到凤盈此行所图,心下隐隐动摇。
“自然是医治腿疾之药。”他摇摇头,眼中流露出伤感之色:“我已是尽力,如今他……”
剩下的话冷老大没说完,只是徐徐走到篝火旁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股萧瑟凄凉。
“冷……”侯谷兰张了张口,余下之言被一只大手堵住,她眨了眨眼,愣愣地回头,就见游宏图半倚着车窗,满目阴沉地看着她。
“游宏图,你怎么……啊!”她尚来不及多问,就被游宏图双手掐着腰抱入马车中,不由惊慌尖叫。
“咚!”脑袋撞在马车壁上,双脚挂在马车窗上,侯谷兰横躺着,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底一片漆黑的游宏图。
“你……”她咽了口唾沫,心中暗暗思索游宏图若是动手打她,她是该还手还是该逃,喊救命这么丢人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睡!”游宏图丢了条毯子给她,自己则半倚着车壁,睡在极小的一个角落里。
暖意袭来,侯谷兰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就着现在的姿势慢慢朝游宏图蠕去,脑袋枕在他半曲着的腿上。
“……”睁眼瞧了她一眼,游宏图不语,闭目继续睡去。
“游宏图,我记得你好像会看星象对吧!”侯谷兰抓着他的胳膊,满脸好奇道。
“睡!”扯起一条毯子往身上盖去,连带着将侯谷兰的小脑袋一块盖住,游宏图眼中流露出淡淡笑意。
“喂!”侯谷兰从毯子下钻出,双眸喷火,在瞧见他已闭上眼后张牙舞爪地做了个鬼脸,扯起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舍去软软的枕头枕在他腿上,口中还嘟嘟喃喃地抱怨:“你这腿蜷着我不好枕,斜起来很是不舒服。”
她口中嘀嘀咕咕的,就觉原本半曲着的腿渐渐放下,憋屈地抵在另一面车壁上。
“游宏图你最好了,谷兰第二喜欢你!”侯谷兰由衷说罢,就着现下的姿势沉沉睡去。
闭着眼的男子微微勾起唇角,第二喜欢?听起来也挺不错的!
第187章 收钱办事
“呼!”收起四仰八叉的姿势,凤盈伸了个懒腰,扭动几下胳膊腿,正欲继续躺下,就嗅到一股子烤肉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飘荡。这血腥味不大对劲,虽然很淡,却绵延不断,应当是较大的伤亡才能造成的。
眸光一沉,偷闲的心思消退,抬手将马车帘子掀开。
“凤小姐起得好生早啊!”一个招呼声传来,凤盈看向冷老大,就见篝火旁架着几只兔子在烤,透着淡淡金黄的肉看起来分外诱人。
“冷公子!”凤盈微微颚首,算是打过招呼。
视线扫过地上一片雪融的痕迹,就估摸出这篝火一夜未熄。至于人嘛,应当是睡过的,因为他精神头看起来委实不错。
“冷某打了些兔子,凤小姐可要尝尝?”他晃了晃手中拽着的枯树枝,上头插着一只已涂好酱料的兔子,看起来鲜嫩可口。
“多谢冷公子,不过不必了,凤盈喜欢吃清淡些的!”凤盈言罢,纵身跃起,立于最高的树枝顶上,眸光四下搜寻,寻找蛛丝马迹。
那血腥味着实太多,根本不可能是几只兔子能累加出来的,昨夜必定有一番打斗,且和冷老大脱不了干系。而打斗的声响没有入耳,应当离这颇远,想来是在半里之外。
抬起左手,感受着寒风的吹拂,在根据衣袍确定了风向后,纵身而去。
“凤小姐就不担心冷某行害人性命之事吗?”冷老大不紧不慢地开口,然而凤盈根本没停留之意,很快将他的声音抛到耳后。
“喜欢吃清淡的啊,口味倒是变了不少呢,往日都不挑食的!”自言自语地摇摇头,冷老大拎起昨夜熬鱼汤的锅缓缓离去。
血腥之气渐浓,凤盈在一片辽原停下,踏在雪地之上眸光锐利地四下搜寻。
打斗应当是在一个时辰内发生的,而今日的雪极小,不可能将尸体覆盖,所以只要有死了人,并且他们没将尸体运走,就必然能被翻出。
行了没几步,就见一雪地微微隆起,像是被刻意填上的,与周遭的衔接处多有碎冰。大步上前,蹲下身子用手去扒雪,很快就摸到一僵硬的东西。
她专注地刨着雪,指尖被冻得通红发僵也似浑然不知。不一会儿,一具完整的尸体被刨出,是一个穿有黑衣的男子,面上带着黑色纱布,只露出一道浓眉和一双死不瞑目狰狞瞪着的眼。
抬手将纱布揭开,被掩盖的下半张脸已然被人毁掉,鼻梁和嘴唇被残忍割去,面上被刀掀了皮,只剩下贴骨薄肉。捏着纱布的手一松,黑色的布盖回男子脸上,凤盈抬手,捂上他的眼,低语道:“遇主不淑,瞑目吧!”
她估计错了,打斗是在后半夜进行的,空气中之所以会有散不去的血腥味,是因着这些暗卫的主人或首领折回,将他们身上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抹去。
人已逝去,还要惨遭毁尸,所谓凄惨也不过如此了!
将黑衣人翻了个身,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而黑衣人的右臂上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只见他手上刺有诡异的龙须、龙鳞纹身,这么看来,对方应当是冲着她,不对,是冲着她马车底下关着的那个人来的。
为黑衣人将鬓发理好,再放入冰坑之中,用冰雪重新盖好,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叫人厌恶的声音:“凤小姐好生仁慈!”
微微扭头,眼角余光映入一黑衣人,那人以黑巾遮面,上绣三团大红色火焰,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亦是形如火焰。
“阎四?”凤盈挑眉,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冷老大是血煞盟第一杀手,阎四作为血煞盟的一员,出现在冷老大周围并无不妥。
起身,无视来人,凤盈继续寻找被埋藏的尸体。
很快,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直到第八具尸体被翻出,凤盈不由拧起眉头,清冷的眸中泛起异样的光。
除了一具没有被毁去面容外,其余七具尸体都叫人看不出模样,而那没被毁去面容的尸体显然是血煞盟的人。
“凤小姐好生假慈悲,既杀人无数,又何必对尸首温情。”凤盈不搭理他,也不防备他,这着实叫阎四发恼,当下不由出言挑衅。
“……”将最后一具尸体埋好,凤盈起身,眸色淡淡地睨着他,忽的笑了,如冰雪初融,如烟火一刹,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阎四为她的容貌惊艳,就听得清冷的声音响起,淡淡的,不带一丝情感:“听你的口气,难不成是想让本小姐对你‘假慈悲’?”
“你……”阎四眼中腾升怒意,但又想到什么,将眼中火焰强行压下,徐徐道:“凤小姐还真当这是以前吗?凤小姐左手伤残之时我虽不敌,但如今你已没了天生神力,将你揉圆搓扁还不是由着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