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谷兰与游宏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明。
拥红抱绿、纸醉金迷还不算脆弱?
“对了,章泽呢?”这段时间净顾着关注柳宗和二哥生意上的事,如今细细想来,章泽已有好些时日没出现了。
“小姐忘了?章泽前些日子和寻灵抓铃铛呢!”说起这个,侯谷兰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倒真忘了!”凤盈俯视着她,挑眉问道:“结果呢?”
“寻灵不知施的什么办法,拖动了洛承安和谭公子帮忙,洛承安买了一堆人去追章泽,最后把他给追到了树头上,挂在上头整整折腾了大半宿,最后被扯走了四、五个铃铛!”侯谷兰捂住,笑得没心没肺:“章泽可气了,觉得不公平,本想让您给主持公道的,可您这些日子忙得很,所以他不是打探关于白芷姐姐一事的进展就把自己给关起来。”
“寻灵倒是个聪明的,懂得利用自身的资本!”凤盈纵身,转眼稳稳落回地上:“去同她说,从明日起,继续跟在本小姐身侧当大丫鬟!”
“小姐,您不是说不能用钱吗?那些个人可都是洛承安花大把银子请来的!”侯谷兰两者都不偏,就事论事道。
“寻灵用银子了吗?”凤盈抬手戳了下她的脑袋,颇为恨铁不成钢:“这是本小姐留给她的空子,你脑袋怎么就这么不灵光呢!”
“小姐!”捂着被戳的脑袋,侯谷兰扁嘴,可怜巴巴看着她:“小姐说的要公正啊,这一点都不公正,谷兰哪能想到!”
“是你自己太笨了!”游宏图睨了她一眼,一副“本大爷早就说过”的模样,气得侯谷兰直跳脚。
“什么叫我笨,你不也现在才知道!”侯谷兰可怜巴巴的模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你再说一次试试!”
“好话不说第二遍!”游宏图言罢,朝凤盈行礼道:“属下这就回去照看柳御医。”
“不必了!”凤盈抬手,止住他的动作,似笑非笑道:“那倚红楼的姑娘总用些下三流的手段,纵然在外头候着,那些个粉末嗅多了也会造成不适。”
“那……”游宏图欲言又止。
论起保护柳宗,这偌大的凤府也就他同章泽较为稳妥,若是他不去,难不成是换成章泽?
他方想到这,就见凤盈朱唇微启,徐徐道:“跟踪洛承安的人换成赵金,柳宗那边让章泽去!”
“呼呼!”侯谷兰笑得幸灾乐祸。
“恩?”凤盈横她一眼,侯谷兰立马噤声,双手交叠捂着嘴,一副乖乖的模样。
“吩咐下去,让他们收拾好东西,等明日给红雪过了头七便出发!”拂去身上白雪,凤盈抬眼看了眼渐红的白云,眼中露出笑意:“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闹到这般田地,他们觉得尘埃落定了,本小姐却偏偏要再生事端。”
“是,小姐!”虽不知她要以何名目出城,但侯谷兰晓得,这回他们将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侯谷兰前脚一走,凤盈便正色看向游宏图:“府中单论轻功与隐蔽性,谁人第一?”
“当是朴义大哥!”游宏图不假思索道:“鬼影步难寻其踪,其十二层心法奥义朴义大哥更是练到了第九重,且他心思缜密,不易出岔子。”
“那便让朴义去凤相府邸打探一番!”凤盈抚上袖口暗纹,眼底一片寒光:“摸清楚虞氏母女现在在做些什么!”
最近闹出那么多事,虞氏母女却没出来添乱,委实奇怪了点。
她毁了凤容容貌,又叫她当众出了丑,以凤容的性子,必然怀恨在心,寻着机会置她于死地,不可能这么消停。
“是,小姐!”游宏图颚首,见她欲言又止,当下静立一旁等待。
“谭松之已经搬入王府了?”近日虽然洛承安在眼前像个蝈蝈一样跳来跳去,但没瞧见谭松之在府内,当下不由想起似乎从那日谭松之与福叔交谈后就没再见过,难不成福叔下手那般快,当日就将人给带走了?
“谭公子与福叔相谈甚欢,当日就搬到王府别院,洛庄主好像还有着什么私事未了,迟迟不愿离去。”游宏图说罢,不由得想起寻灵,当下补充道:“近日寻灵似乎同洛庄主走得很近,他好女色,属下担心……”
游宏图与洛承安并没什么接触,不过侯谷兰在他耳边呱噪多了,也就对这洛承安没什么好感。
“担心谁?”凤盈挑眉,眼中笑意点点:“该担心的是洛承安,他这般瞧不起女子,迟早在女子手上载个跟头。”
洛承安虽是个奸诈的商人,但瞧不起女子,对女子的防备相对较弱,所以只要不出意外,寻灵就能达到接近他的目的。
游宏图闻言,眸光闪了闪,依旧安静伫立一旁,等待她的下文。
“洛承安一事你不必插手,倒是那个谭公子,你与他交情如何?”洛承安在凤府人见人厌,但谭松之却与之相反,不过因着有个讨人嫌的弟兄,在凤府内也不算吃得开。
“谭公子找属下切磋过几次棋艺,除此之外并无交情。”她问的问题实在是无关紧要,游宏图有些不明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好据实回答。
“这样啊!”凤盈叹了声,眸光扫过梅林,就见几朵梅花开得艳丽,于风中摇曳,蹁跹狂舞。
她素来对缭眼繁花并不喜爱,因此宅内多植以乔木,可自打瞧见六王府有个梅林后,她便觉得梅花有几分可爱,因此在府中辟出一片梅林。
此行南下,借的是避世隐居之名,行的是寻医问药之事,且她心中虽已规划好了线路。但,她的私心却叫她将原本的计划推翻,想要绕远“偶遇”那个男子。
游宏图与谭松之没有交情,她又该如何打听到慕容南宇所在之地呢?派人去问福叔?可是一想到福叔那揶揄的眼神,还有会通风报信给慕容南朝,她就有些无从下口。
“小姐?”游宏图出声唤道。
“无事,就这样,退下吧!”凤盈挥一挥衣袖,很快梅林中便只剩下她一人。
昂首跨入梅林间,幽幽淡香,沁人心脾,弯弯曲曲盘旋而上的树干顶分出无数细杈,在细杈的顶端有一株并蒂红梅开得妖艳。折下一朵梅花放至鼻端轻嗅,细细的花蕊在呼吸间滑过鼻翼,痒痒的,很是喜人。
“香中有别韵,清极不知寒。”指腹摩挲着花瓣,凤盈眉目间溢满笑意,忽的眸光一泠,眼底划过暗芒。
抬手捧起掉落的花瓣,凤盈美眸半阖,似享受其间。襦群绽开,肩上狐裘根根白毛拂过脸颊,她忘情旋转,掉落的梅花越来越多,随着她的动作飞舞,忽的散开,根根如刃,含凶带煞地击向四方。
“扑凌”一声,伏于枝头的鸟儿惊起,凤盈收入袖中的花瓣飞出,直直朝梅林北方飞去。
眼中寒光迸射,足尖一踮,转眼落至给她带来异样感觉处。
“小姑娘,小小年纪杀心这般重,不好啊!”青褂白须的老者摇摇头,被皱纹几乎覆盖的眼中闪烁着奕奕精光。
他面上带着笑意,立于千疮百孔千疮百孔的梅树旁,身上一股子淡然超脱的气度,仿佛没有经历过方才那场花雨杀阵。
那些或大或小的裂缝,皆是凤盈方才发出的花瓣所致。她挑眉,眸光落在离他不足一寸处的深洞上,眼中杀意褪去,莞尔道:“叟何故擅闯?”
老者闻言,将隐于身后的左手伸出,淡然道:“老夫的蝴蝶跑丢了!”
他手上立着一只巴掌大的黑红色蝴蝶,蝴蝶的花纹像极了各种动物的面孔,或虎或蛇,或豹或犬,光怪陆离,透露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叟能训蝶?”洛阳的冬天极少有蝴蝶,尤其是这种巴掌大小,透着一股子阴森气息的蝴蝶,更是见所未见。
“当然!”老者一抬手,黑红色的大蝴蝶飞起,忽的化作无数小蝶,猛然扑向半空中的鸟儿,顷刻间只留下森森白骨。
无数小蝶聚拢,又恢复原本模样落回老者手背上,煽动了几下翅膀,模样很是温顺。
凤盈心头诧异,还未多问,老者便神秘一笑,无数黑红色的大蝴蝶涌来,将他团团围住,直至密不透风。只能见那些既相同又不同的黑红色大蝴蝶呼扇着翅膀,轻松掠上云端,而后消失不见。
诡异的景象叫她半天回不过神来,只有当目光落回那鸟儿的尸骸上时,她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境。
第180章 蝶语
一步步靠近那小堆白骨,凤盈半蹲下身子,捻起一片绿色的羽毛,再看看那隐在红梅间的红色,眉头不由得蹙得更深了。
折下一根树枝,拨动失了皮肉的爪子,在确定了这堆白骨乃是鹦鹉后,眼底蒙上一片寒霜。
捡起爪子握入掌心,凤盈四下搜寻,没有瞧见脚印,仿佛那老者便是自空中飞来,最后又回到空中。
“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凤盈摇摇头,只觉自己孤陋寡闻了。
上次瞧见鹦鹉,还是侯谷兰险些被化尸虫伤害,那鹦鹉出现得分外及时,像是为了解救侯谷兰。而这次瞧见鹦鹉,却是被无数美丽又诡异的蝴蝶咬成一堆的骨头。
明明看起来只是巧合的两件事,偏偏此时她精神太过紧绷,无来由地将两件事关联做一处,可就这么一关联,便觉得幕后有无数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在暗暗活动。
上一次她因着感觉被监视,刺死了一只鹦鹉。这一次古怪的老者出现在她府内,放蝴蝶咬死了一只鹦鹉,这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