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盈尽量拉远二人的距离,任用他拽着她的胳膊,眸光落在一地的鲜血上。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红色刺痛他的眼,叫他的手不由得收紧,再收紧。
前世的一切仿佛在他眼前重演,地上鲜血泊泊之人由洛承安变为凤盈,她面上挂着笑,惨淡而又带着些许痛快,她说:“终究是无法杀你,但这般死在你面前,也足够让你痛苦了吧!”
她终是死在他的怀里,体温渐渐流逝,将他的心一道带走,让他的后半生活在悔恨疼痛之中。
“他并无大碍!”
“真的?”慕容南朝眼前一亮,却惊觉自己太过入神,说话的并不是前世的太医,且倒在血泊中的亦不是凤盈。
凤盈狐疑地睨了他一眼,胳膊上的疼痛叫她蹙眉,但她没有吱声,这对她而言是一种示弱。
谭松之同样狐疑地看着他,反倒是侯谷兰没有注意到,以为是谭松之在说话,当即不咸不淡地回道:“若是没处理好顶多是变傻,外伤痊愈倒是没问题!”
扯下男子衣袍将伤口包扎好,侯谷兰拍拍手,随即站起奔到凤盈身边,眼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侯!谷!兰!”凤盈拿眼去看她,侯谷兰面色一变,又小步奔回洛承安身边,将包扎好的地方解开,换了较薄的布条重新包裹。
她原本故意将伤口包结实,好勒着脑袋,直接叫这讨厌的家伙成为傻子。万万没想到,她的小心思被一眼洞穿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救死扶伤。
在谭松之不信任的目光中,侯谷兰再次站起,小步奔回凤盈身边,扁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小姐,谷兰不是故意的,谷兰只是对他的行为实在看不过眼,你不要生气嘛!
她大眼睛一闪一闪,道尽想说的话,凤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冷哼道:“别来这招!”
主仆二人的行为透露出累积的默契,谭松之眸光沉了沉,忽的起身拱手道:“凤小姐,谭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凤小姐可否答应?”
“谭公子请说!”对于这个斯文俊雅的男子,凤盈并无反感,当下语气恢复如常。
“谭某初入洛阳,并无故交亲友在此,诸多不便,不知凤小姐可愿伸出援手!”他神色淡淡依旧,变化细微,有些难以揣摩。
对于他的求助凤盈有些愕然,旋即明白过来,不免多看了谭松之几眼。
这书生模样的第一公子还真不是徒有虚名,短短时间内便看清了局势,比起慕容南朝,她确实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可本小姐为何要帮你呢?”眸光清冷地凝视着他,凤盈没有任何表态。救与不救取决于他的态度,而她的决定则能决定他的命运。
对上她的目光,谭松之从袖中掏出一幅字画:“这是谭某最为得意的作品,不知将此画送与凤小姐凤小姐可喜欢?”
“君子不夺人所好……”没有接过他视若珍宝的字画,凤盈浅笑道:“凤盈一介武妇,不过粗人,谭公子的墨宝凤盈不懂欣赏,谭公子若是赠与凤盈怕是就给糟蹋了!”
“凤盈一介武夫,不过粗人,谭公子的墨宝凤盈不懂欣赏,更不懂谭公子所画之地怎会如此繁盛。想来谭公子大抵是听多了说书人的戏折子,才会让饿殍遍野之地麦穗盈目。”
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几乎一模一样的开头,但二人相对的场景却截然不同。
谭松之看着眼前身无战袍将气依旧的女子,眸光沉沉。
两年时光让他变了,从一无所有的穷酸书生,一步步踏上世人追捧的高处。而她则从高处跌落,从人人敬仰的元帅,到如今的众叛亲离,处处险境。
可哪怕身份处境万般变化,她身上的凌然之气依旧如初,眸光流转间的霸气随着时间推移有增无减。
眼中闪现笑意,就在谭松之以为凤盈会再次让他下不来台之际,却听得清冷之声缓缓道:“谷兰,将二位公子请入凤府!”
“你……”
“小姐……”
“本小姐一直想寻人帮描画像,只是无奈出不起好价钱请师傅,如今谭公子自个送上门,本小姐又怎会放弃这大好机会!”她言罢,瞪了眼不情不愿的侯谷兰。
侯谷兰实在不明白她做何想法,但三拨人马对立的气氛实在诡异,也就缓缓上前朝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谭松之点了点头,将洛承安扶起。
她无疑是在给他找台阶下,他不知是自己哪句话让她愿意帮忙,但她的行为让他很是感激。
第147章 没有得不到的
慕容南朝没有出声阻拦,于是他手下暗卫识相的没去拦侯谷兰,她因此得以将谭松之一众人带出。
待碍眼之人离去,慕容南朝一抬手,暗卫消失在客栈里。
天字一号房此刻只剩他们二人,凤盈往回缩手,可眼前男子死死地将她钳住,根本没有松开的打算。
凤盈只觉小臂处传来痛感,想来已经被他捏得淤青,手上用力,欲图挣开,谁知男子竟顺势向她扑来。
灵巧地后退数步,飞身跃上倾倒的椅子,这才险险没被扑倒。
“你到底想做什么?”小臂处的疼痛越发明显,凤盈英气的眉拧起,眼中满是不耐。
“当然是趁六弟不在改善我们二人的关系!”对于自己蹩脚的刻意被看穿一事慕容南朝非但没觉尴尬,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三王爷,我们二人的关系素来如此,何来改善一说?”若不是要隐瞒下她神力还在一事,她早就一掌将对方打飞出食香客栈,免得这张叫她看了心烦的脸一直在眼前晃荡。
“本王记得凤二小姐初入洛阳次日曾与本王把酒言欢,如今凤二小姐对本王视若无睹,难道我们的关系不需要改善吗?”在洛阳的前两次相见都算是愉快的,直到他发现她女扮男装,直到他闯进她的府邸,两人的关系就不可遏制地下滑。
时至今日他都想不明白,他们两人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一切就这么忽然不受把控,转变之快叫他措手不及,待他发现,为时已晚。
听他这么说,凤盈垂眸,凉凉道:“三王爷知道我们为何闹不愉快吗?因为我们八字不合!”
“凤盈,你不信命的!”他的语气很是笃定,像是对她了解到了骨子里。
他的肯定让她错愕,毕竟今生二人的接触极少,她也没说过类似于“我命由我不由天”这般大言不惭的话。
心思百转,凤盈忽的低笑:“凤盈信命,很多事情便是由天定的,如官运,如姻缘。”
眸光沉沉地看着她,慕容南朝嗅出了其中试探,当下顺水推舟,步步逼近:“你既相信天命,若本王说你我二人红线紧牵呢?”
“三王爷并非月老,又如何能知红线?”向后一跃,踢起木椅阻隔在二人之间,凤盈素手把玩着柔顺的青丝,不急不缓道:“依凤盈看来,三王爷的红线系在凤大小姐身上,不是吗?”
提及凤容,慕容南朝面色有些不自然。
凤容于他不过是颗接近凤盈的棋子,前世如此,今生依旧。只是,他若说对凤容无心,却夺了凤容清白,凤盈定会对他嗤之以鼻。他若说对凤容有心,凤盈定然凉凉地丢下一句……“祝二位百年好合!”
思前想后,慕容南朝终是道:“自古以来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凤容乃是名动洛阳的才女,相信世间没有男子能够拒绝她的投怀送抱,但本王的正妃之位只属于你!”
依着凤盈对凤容的讨厌,这种说法定是最合她心意的。但慕容南朝显然并不完全了解凤盈,她原本平静的眸中泛起涟漪,讥讽之色尽显:“凤大小姐会对你投怀送抱,三王爷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不待他接话,凤盈冷笑道:“三王爷的正妃之位可真廉价,许过不少女子吧?也就凤容那个蠢货会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轻易将自己献了出来,才会落得如今下场!”
她本对凤容恨之入骨,可今日在瞧见这男子的嘴脸后,忽然觉得自己的痛恨有些可笑。
凤容是谁?她是相府嫡长女,名动洛朝的洛阳第一美人,勾勾手指便有无数裙下之臣,会对一个夺嫡局势并不明朗的王爷投怀送抱?
当初若说慕容南朝没有刻意安排叫凤容春心大动,她绝不会相信。这么算来,其实她最该恨的不是凤容,而是眼前将凤容变成厉鬼的男子。
“高看?”凤盈眼中赤裸裸的不屑将慕容南朝激怒,他眼底寒气渐浓,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忽地抬手,朝她袭去。
既然他已无法扭转在她心中的形象,他便得到她,叫她一如前世,因为失去清白委身于他。
眼看大掌离她越来越近,凤盈旋身踢起红木桌,而后脚底抹油冲向窗口。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慕容南朝的暗卫早已收到提示守在窗口,她方靠近就有两人朝她攻来。
当今皇上昏庸无能,比起慕容南宇的清冷低调,慕容南朝一贯狠厉霸道,在洛阳之内更是人脉众多,哪怕他今日便是强要了她,也没人能拿他怎么办。
四个人将她团团围住,慕容南朝站在圈外,面上余怒未消:“凤盈,本王就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做本王正妃?你若是此刻同意,正妃之位依旧属于你,否则……”
剩下的话他没说,凤盈却领悟到了。
他言下之意不过逼她就范,她要是不同意,他不仅会毁她清白,指不定还会昭告天下,叫她嫁不出去不说,便是他给她身份,那至多也就是个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