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爷?从称呼上看,眼前高手并非慕容南都的手下,且他行为礼数虽全,却面无恭敬之色,可见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地位要远高于对方。
果不其然,莫容南都开口了,阴寒的语调外是一缕难得的敬意:“冥大人尽管放心,不会出现纰漏!”
“放心?”冥王冷冷一笑,自袖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他面前:“有些事情,二王爷应当晓得如何做,至于杀掉侯谷兰,此事取消,二王爷不必派人下手!”
慕容南都接过信件,却没有立即拆开,盯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有些出神。
凤盈定睛细看,心中“咯噔”一下,面如死灰。
“凤盈为人精明得很,她去找杜大人那日便派人放出风声,将回洛阳后的所有事情都推到皇上头上,你若是再有动作,没将踪迹抹干净了,谁都保不了你!”虽是痛恨的语气,冥王的眼中更多的是对凤盈的欣赏。
不得不说,凤盈很会用人,手下也很多能人,就连一小小丫鬟都敢造谣生事,且不怕死地将所有事情推到当今皇上的头上,若是查处起来,就算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偏偏她又将事情处理得不着痕迹,叫人寻不得证据。
凤盈才开始拉拢各方势力不过数月,一切都未正式展开,若是她为帅之时便动手,怕是如今势力可敌当朝右相。
“什么,她竟然将……”
“什么人!”一声厉喝,冥王出手快如闪电,劈头就向假山击去。
“碰!”假山碎裂成无数块,然假山之后并无半分踪迹,只有一道极浅的鞋印。
他弯下身子,以手丈量,十寸有余的长度,当是男子的鞋印,可为何他会觉得其中大有玄妙?
“冥大人?”慕容南都上前,在看到那个鞋印后一惊,正欲唤人,就被冥王抢先:“二王爷府中戒备实在是该加强了!”
“本王……”那双男子的鞋印叫慕容南都蹙眉,再讲不出一句辩解。
“二王爷,此人定然是在下官之前入的王府,最少也有半个时辰,不然以对方的功力,断不可能发出如此明显的声响。”在慕容南都错愕的目光中,冥王四下搜寻,终于在一根柱子上发现一个带灰的手印,从大小上看,是男子的无疑,且下方也有与方才假山后留下的鞋印相匹配的印记。
“冥大人以为,当是何方势力所为?”他甚至来不及一看,对方便消失无踪,要么是来王府内踩过点,要么就是武艺极强。
“不可能是六王爷,他如今肩上担子极重,带走了几乎所有心腹,只留下福叔一人,而福叔的身手虽好,轻功却没到如此地步!”眸光四下转了转,冥王第一次感到这般无力。
“难不成是三皇弟的人?”慕容南都的话让冥王陷入沉思。
在洛阳中,笼统就那么几方势力较强,慕容南宇不在洛阳,那般重要的事情压在身上,他分不出精力管洛阳事宜,在洛阳的权利已然被皇上架空。而右相凤茂干乃是多年积累下来的老狐狸,断不可能轻易露出狐狸尾巴,叫人有迹可循。这么一算,也只剩下慕容南朝一人对凤盈之事上心。
“三王爷对凤盈实在太过上心了!”冥王言罢,拂袖而去。
他不过是一言,却叫慕容南都高高扬起唇角,似胜利在望。
凤府之内,一道银白色身影如鬼魅穿行,三两下潜入偏院内。
“小姐!”方入屋内,就听得一女声响起。
凤盈并无愕然之意,褪下假手,脱去脚上过大的男子毡靴,一屁股坐于踏上,往后一倒,软软地陷入锦被之中。
“本小姐似乎说过,没有本小姐的命令不许你踏入屋内。”她声音不大,但其中的淡淡怒意却叫人无法忽视。
“寻灵知罪!”寻灵慌忙跪地,身子瑟瑟发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然而凤盈并没有拿眼去瞧她,而是翻了个身,似进入浅眠。
寻灵没有起身,就那么跪着,眼观鼻,鼻观心,模样异常乖巧。
良久,榻上之人终于开口了:“念灵,你当知本小姐为何帮你赎身。”
她唤了她的原名,寻灵身子一颤,以头点地:“念灵谨记!”
软软支起身子,凤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小姐原本有一个大丫鬟,名叫白羽,不知你可记得她?”
“念灵记得!”提及白羽的名字,寻灵身子一颤,眼中闪过惧意,但很快便缓过神来。
“不是杀了她就能替代她,你懂吗?若你想要过得好,就别学不该学的!”凤盈眼中如缀星辰,氤氲着点点笑意,却似九尺寒冰,让人自骨子里发寒。
“奴婢谨记!”头再次朝地下重重一磕,却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拦住。
“小姐?”
“做好你该做的,白羽她从活路走到死路,而你从死路走到活路,本小姐相信你比她聪明,也会过得比她更好。”言罢,一抬手,凤盈再次卧入榻中。
寻灵缓缓起身,几乎逃也似地离开凤盈的闺房。
第145章 口无遮拦
白雪纷扬,大寒让本就寒冷的洛阳呵气成冰,化作一座冰城,街上不到正午之时鲜有行人。
一大早,凤盈起了身,在寻灵的服侍下更衣,手捧暖炉领着侯谷兰上街。
主仆二人缓缓行着,在积雪上留下两行浅浅足迹。
“小姐,你不冷吗?”抱着本在凤盈怀中的暖炉,侯谷兰说话时牙齿直打颤,身子也佝偻着,欲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来自南方,连雪都不曾见过,更别说是待在这么冰雕雪砌的环境里,若非带她出来的是凤盈,换成天王老子都别指望她爬出被窝。
“还好,今年风雪虽大,却不算顶冷的!”凤盈微微一笑,调侃道:“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就差把自己包成个粽子了。”
“这……这这……还不算顶……顶冷啊?”侯谷兰上下牙不听使唤地打架,说话间吞了不少冷风,不由咳了起来。
“早知你这般怕冷,本小姐就换个人了!”凤盈摇摇头,话刚落侯谷兰就黏了上来。
她紧贴着凤盈,身子不住地颤:“谷兰……不怕冷……就……就是不太……适应。”
扬起外袍将她裹住,凤盈眉目含笑:“你这丫头毛病可真多,吃能把本小姐吃穷,穿也能把本小姐穿穷。”
在一众丫鬟中,侯谷兰无疑是最能吃也最贪吃的,而在穿着方面,她甚至比自小身子孱弱的白筠来得还要怕冷,所以她的衣裳比别人都要厚实,若是只靠着那点月俸,都不够她买两身保暖的衣裳。
“嘿嘿,小姐可真暖和!”这是侯谷兰第一次这般靠在凤盈身上,感受着她身上散发的热气,侯谷兰嘴几乎要咧到耳根:“等暖和了,谷兰就多干些活计。”
“你呀!”凤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显然拿她没办法。
若非侯谷兰和游宏图之间的互动,加上她是女子,就冲着侯谷兰每次与她稍有亲近时摆出的痴汉样,她得怀疑侯谷兰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小姐,这场景谷兰梦到过,谷兰还梦见小姐是去见的真命天子!”随着她步入食香客栈,侯谷兰压低声音道。
她语气里有笑意,但并不像在开玩笑,凤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尚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见一玄衣出现眼前。
霸气、肃杀、阴沉,能将这三种气质外露且叫人心生惧意的,除了慕容南朝还能有谁。
“这小丫鬟梦得倒挺真实的!”慕容南朝露出一抹笑,显然听到了侯谷兰说的悄悄话,且被其中内容取悦了。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一见来人,侯谷兰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连忙大声否定自己先前所言。
凤盈倒是淡然,听了慕容南朝的话后只是一笑,按住几欲跳脚的侯谷兰,福了福身:“民女见过三王爷!”
她的态度很是冷淡,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介布衣,与对方只是初见。
“奴婢见过王爷!”主人都行礼了,侯谷兰只能不情不愿地福身行礼,心中万般哀怨。
“凤二小姐免礼!”慕容南朝抬手,凤盈避开他,后退一步站正身子。
抬脚,越过对方,径自朝楼梯走去。
“凤二小姐!”慕容南朝出声,然而他所唤的人儿却没停下的打算,“蹬蹬蹬”踏着楼梯消失在他视线中。
“流年不利!”凤盈低啐一声,面上满是嫌恶。
她讨厌凤容,讨厌慕容南朝,更讨厌凤二小姐这个称呼!偏偏慕容南朝是个厉害的,一出现就勾起她满腹的厌恶,叫她不愿多瞧上一眼。
在天字一号房前站定,还未示意,侯谷兰便上前敲门。
“扣扣!”
“进!”
屋内传来儒雅的声音,低沉悦耳,与凤陟的语调有几分相近,好似读书人都是这个调调。
抬手,将门推开,视线触及屋内二人后凤盈有些错愕,但旋即拱手:“不知公子可是千金一画的第一公子谭松之?”
“凤小姐,请进!”谭松之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有些意外递拜帖的第一公子竟是当日街上遇到的男子,但凤盈面无异色,坦然入内。
她动作潇洒,从踏入到坐下一气呵成,撩起的衣袍晃过,叫另一摇折扇的男子失了神。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吗?”对于窥视凤盈的人,侯谷兰一直很有敌意,尤其是这种曾经说过凤盈坏话的,她更是不会客气。
一个丫鬟如此说话,谭松之神色淡淡地看着凤盈,唇角扬起神秘的弧度,像在等待她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凤盈展颜,对上男子无礼的目光:“洛庄主,你既请凤盈前来,纵然凤盈只是一介布衣,你也不能如此失了礼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