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爱吕芳,你不过就是凭着自己的一时兴起,后来因为一时兴起约了他,又因为一时兴起跟他发生了关系,一时兴起留下这个孩子,现在又要一时兴起毁了这个孩子……你自己想一想,如果这个孩子都毁掉,你秦绿萝这些年,还剩下什么?”
秦绿萝看着雪盏,仿佛不认识了一般。雪盏的话,仿佛闷棍一头敲在她头上,又好像一盆冷水猛地从她头上浇落。是啊,她秦绿萝从小就因为一个吕方而折腾,到了现在,吕芳遂被她带来天黎,却派到了马房不得接近,他的孩子留在她的肚子里,差点因为她的一念之间而被她亲手害死。
这么些年,她难道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外间忽然有些响动,什么东西掉落地上。
雪盏猛地侧脸,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杀意,对着秦绿萝匆匆道:“你自己好好想想!”闪身出了里屋,留秦绿萝一脸呆滞,雪盏满脸苍白。
这……还是平时的雪盏么?连王后都敢骂?!
屋外,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拉着外衣加快了脚步,她急促的呼吸显示着她此刻的害怕和惊恐。她的烛台掉落地上,她也来不及去捡。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她却不管不顾地往前,逃命要紧。
方才,王后的屋子里传出很大的声音,她便想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么晚了,万一有急事,雪盏和雪竹如果忙不过来,她还可以过来搭把手的。如果顺利解决了事情,说不定被王后奖赏,或者位分可以往上升一升也未可知的。
可谁知道,她一来,就听见那样可怕的事情。原来王后的肚子里竟然怀了孩子!而且还是别人的!
其实算起来,自打上回大王临幸王后,也过去一月有余,可一个月的妊娠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这只能说明王后真的……
雪盏十分冷静地捡起小宫女掉落的烛台,滚烫的烛泪滴落在地上,凝结成了几颗触目惊心的红泪。雪盏就这看着小宫女像只躲猫的老鼠逃窜,柔美的嘴角忽地勾起一个优雅的笑,轻柔地吹灭手上的蜡烛。
随后忽地一闪,挡住了小宫女的去路。
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宫女面前,冷着脸,冷着眼,眼中的寒光和杀意在黑暗中依然清晰,仿佛方才那一抹笑,是足以杀人的。
然后寒光一闪。
小宫女来不及说话便瞪大了眼睛。
她捂着脖子上汩汩而出的温热鲜血,看着平时温柔得被阖宫人称为宫女中楷模的雪盏,手里一柄刀尖淌着她血液的锋利匕首。
滴、滴,答……而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小宫女倒在了地上,她的眼角尚有一滴未落的泪水,此刻滴在她手上,很快在寒夜中凝结。
雪盏冷静地看了一眼随后而来的雪竹,后者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而浑身发抖。她到今天才终于明白一件事情,当初小琴的手被划伤,真的是雪盏干的!
原来雪盏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方才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人动作,仿佛训练过无数回。
雪盏蹲下身子,纤长的手指拈起小宫女身上干净的外套,一点一点擦拭着她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分外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个情人,看在雪竹眼里,却只剩下惊恐。
“出来吧。”雪盏忽然道。
她对着虚空,雪竹喉头一紧,才要开口,雪盏却猛地手腕一抬,手中原本轻轻擦拭的匕首忽地飞向一边柱子边上不停发抖的棉花帐,只听万籁俱寂中一声异常清晰的“噗”,那是匕首入肉的声音。
一阵鲜血从棉帐中缓缓溢出,渐渐开成了一朵艳丽的血梅……
次日清晨,小琴张罗好洗漱用具,服侍秦无衣更衣洗漱,云姑自然前来替秦无衣梳妆打扮。
不多时只见秦无衣一身雪白色的深衣,正是出自云姑的手臂,上头带着柳青色的滚边,蜜蜜地绣着卷草小繁花,腰间柳青色腰带系上一枚莹润的雪色玉佩,将那纤腰一收,将她玲珑的身材尽显无疑。
远远望去,如一朵临风盛开的栀子,又如茉莉,纯洁而美好。
云姑深深地看着秦无衣,有些感慨,什么时候,秦无衣也到了一颦一笑就能牵动万千人心的年纪。想当年姬夫人……
云姑猛地鼻头一酸,忙眨眨眼将泪意逼回,但那微微红了的眼眶却未曾逃过秦无衣的眼。
之间广袖一收,秦无衣两手收至胸前,调皮地对着云姑一福:“多谢云姑辛苦,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经过云姑巧手,秦无衣头上斜斜的凌云髻,簪着一只柳青色的碧玉簪子,仿佛画龙一点睛,将秦无衣的灵动与美好尽数点燃。
云姑赶紧笑着扶起秦无衣,方才的泪意全然被秦无衣的调皮赶走:“哎哟美人,您可见就别再折煞老奴了,为美人做衣裳,这可是云姑分内之事,哪敢贪功,更受不得美人这大礼……”
云姑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从小看着秦无衣长大,她的机灵和智慧全都看在她的眼里,自然也知道秦无衣几乎从不轻易出口这个的“谢”字,那得包含了她多少的真情实意?她说谢,那便是真的感念她的一针一线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辛劳被人感念,还要让她感到欣慰?
而她的孩子,还不知道究竟在哪里……
秦无衣趁势拉住云姑,仿佛有些舍不得:“您真的不跟我们去么?”她眼中的期待和撒娇,仿若一个女儿对着母亲。从小没有母亲,云姑又是她的奶娘,自然感情不同。
云姑覆上秦无衣的手:“放心吧,才不过半个月,哪里就这般难舍难分?再说了,有小琴和芷兰陪着你,云姑放心的。何况这随云殿也不能没有人不是?”
云姑朝秦无衣努了努眼睛,望着床下的方向。秦无衣明白,云姑指的是床下的随云殿,她的师父。
虽然半个月伤好了大半,却还是需要调养,毕竟被战北冽在那等地方囚禁了那么许久,受了那么久的寒气,又是打骂折磨的,没一阵子,恐怕不能痊愈。
秦无衣出了冬欣宫,立即有车马在宫门口候着了。秦无衣在小伍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雪色的深衣如一抹明亮的月光。
小琴和芷兰随侍其侧。这回是春猎,能带人数不多,所以秦无衣只带了身边的三个亲信。
马车骨碌碌开始转开,不多时便与车队回合。秦无衣掀了帘子一看,黎湛的大马车正在最前头,之后陆续有多辆马车跟着,看来此次围猎黎湛所带的宫妃还不止她一人。
秦无衣扫了一眼便发现,每辆马车都同她的马车一模一样大小,马车边也都跟着两个侍女,驾车的也都同小伍一个年纪。就好像棋盘上的五个兵子儿,一模一样的规制。
秦无衣放下帘子,恍然觉得这回春猎,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待行出后宫,便立即有旁的侍卫和人选跟来,汇合成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朝郊外行宫而去。
“走了?”坤安宫中,经过昨夜的一阵闹腾,被雪盏骂醒了的秦绿萝仿佛重新燃烧起了斗志。她今日身穿一套华美的翠色宫装,乌色的发间簪着一排明亮的珍珠,衬得她本来略略苍白的面色也有了些莹润。
秦绿萝虽不如传言中的秦泱第一美女那般美貌,到底也是个八分的美人,一旦装扮起来,第一眼望去绝对是个勾人的主儿。何况退去往日少女时候淡淡的装束,今日的秦绿萝勾着红唇,眼角飞着海棠红色的眼影,腮上擦着桃红色的胭脂,将她的精神,更是提了几分。
雪盏恢复了往日的恭顺,点点头搀扶秦绿萝起身:“走了。跟着大王去的一宫是五位妃嫔,分别是冬欣宫的秦美人,馥修仪,许贵人,永华宫的司徒婕妤和秦才人。”
“秦才人?”秦绿萝看向雪盏,“秦莺儿也去了?昨儿名单上可不曾有这个名字。本宫不是让秦疏影跟着去的吗?”
“昨夜十五公主是要跟着去的,只可惜昨儿晚间吃了一碟子马蹄糕,半夜腹痛不止,这就……”雪盏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打住。
秦绿萝却立即“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愤:“这不是很明显么?秦疏影出事,谁若获利,便是谁出的手!”
“只是无论谁去都一样,你们都安排好了么?”秦绿萝看向雪盏。
雪盏点点头:“放心吧王后,此去无论是谁跟着去,雪玉姑娘一定是跟着的。奴婢的人已经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大王到猎场……大半个月,不愁没有希望。”
“那还差不多,这回是说什么都不能等了……”秦绿萝嘴角一勾,得意一笑,随即抬步,“走,到左贵嫔那儿,去看看孩子去。”
秦绿萝说,看看孩子。而非看看,左爰的孩子。
冬欣宫中,左爰美人初醒,长长的墨发散落在床上,未施脂粉的她面色倒好得很。
睁眼看到床边意气风发的黎豫,左爰勾唇一笑。有什么比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还要令人高兴?只是近来怀了孩子,她越来越嗜睡了,连黎豫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了。
黎豫温柔地看着左爰,被她这么一笑,心口一个荡漾,弯腰便是一个晨吻。左爰忙得一躲,一手轻轻推开黎豫:“嗯……一大早地,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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