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抬眼看了下睿王,见睿王不反对才上前几步施针唤醒了昏迷的君王,景元帝缓缓睁开双眼瞧见床榻边的皇后时,眼中闪过讶异之色,随机就因为作痛的伤口皱起了眉头四下一看,跪了一地的太医当时就脸色变了。良久才道:“张毅,朕还有多少时间?”
“陛下!”张毅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景元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笑了一下,“宣内阁六部进宫,你们先出去,朕和皇后说会儿话。”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自然无人有异议,萧晟看了眼榻上的父皇和一旁的母后行礼离开。众位太医和内侍紧随其后,很快殿内只剩最尊贵的夫妻二人。
林夙遥在养心殿外等着,见萧晟出来立时迎了上去,再见后头的太医,眉头微皱,心中不祥的预感顿起。萧晟拉着她的手责备道:“你尚未好怎么过来了。”
林夙遥撇了眼四周低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我如何能安心待着。若是让人知道也不好。”
萧晟看了看四周拉起她向着偏殿而去,待到进了偏殿内,无外人在,萧晟脱下身上的大毛衣裳裹在林夙遥身上“出来也不多穿些,手都是冷的。本就是封锁了消息,你不来也不碍。”
林夙遥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推拒就任由他抱着听着他的话心中的担忧越深“父皇?”
“刚才父皇下旨招内阁和六部天官入宫,这会儿这和母后说话。”萧晟一手揽着林夙遥的背,头侧着与她的头靠着,眼中是少有的茫然之色。
林夙遥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情绪,柔嫩的手紧紧的握着那双大手“静之!”
温意是短暂的,待到内侍禀报内阁和六部天官已至,林夙遥忙起身褪下身上的大毛衣裳为萧晟披上,“静之,我等你。”萧晟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这才转身出去。
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虽然宫中封锁了消息,但到底还是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些。因而这些朝中柱石这一日都在候着,这才来得这般迅速。
虽然强做镇定,但是脸上免不了都带上些焦虑之色,见了萧晟具是客气的行礼。眼中的惊疑越发的深了,若陛下的伤势不重,那么招内阁一二重臣问询却是可能。但是如今内阁和六部皆至,陛下!想到此处众人心忍不住沉下去。
没有给这些人再多想的时间,养心殿的殿门开启,景元帝身边的近侍招他们觐见。
龙床上的景元帝比起刚才越发的虚弱了,皇后只在一旁擦拭眼泪。众臣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此刻都是眼中含泪跪拜“陛下!”
“都起来吧!咳”景元帝淡淡的道,支起身子想要坐起,皇后见了立时扶他靠在软枕上。
景元帝拍了拍皇后的手才对着大臣继续道:“天命如此,朕虽未天子亦不能免,只是将来诸事有赖众卿,晟儿过来。“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皇帝没松口到底做不得准,如今听到这里众人心中却也一松,就算是心中另有算计的,却不可能说什么。
萧晟顺着景元帝的话上前几步跪在龙榻边,景元帝伸手抚上一直与自己不亲近儿子的头颅,眼落在萧晟的脸上眼中隐隐现出追忆的表情。
“父皇!”萧晟的一个呼唤才唤回了景元帝的理智,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很快就消逝转而对着众臣道:“林卿,拟旨吧!”话落一直隐在中间的林泽越众而出。
有内侍送上笔墨,随着景元帝虚弱的声音,林泽写下了这景元帝的遗旨,最后一笔落下,林泽见无误呈与景元帝御览,最后盖上了玉玺。
圣旨完成的时候,景元帝的嘴角溢出了血,皇后拿着帕子为他擦拭,但如何有用,景元帝虚弱的摇摇头,对着皇后笑了笑。
皇后再忍不住撇过头去低声的哭泣,萧晟接过帕子为他擦拭。“咳咳,晟儿可曾怪过父皇?”
“父皇!”萧晟张嘴想说什么,景元帝笑了笑“罢了,果然是糊涂了问这个做什么。朕就要去见皇兄了,这么多年皇兄也不曾来看过朕,他应该是,是怪朕的!!”最后一句声音已然近乎没有,只离得最近的萧晟听到了。他的手抚上景元帝的不曾合上的双眼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道:“不会怪你。”而后亲手为景元帝合上了双眼。萧晟的眼一闭掩住眼中的痛苦。
大楚景元十九年景元帝驾崩,殿内立时响起了哭泣之声。萧晟静静的待在景元帝的身畔良久不动弹。
☆、第78章 完结章
林夙遥等在殿外听到哭泣之声传出就明白,景元帝是真的驾崩了,一日之内母子两先后而去,也不知道父皇可知道太后薨逝之事。林夙遥心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哀伤离索之意,但此刻最担心的却是萧晟。
先帝驾崩身为新君,萧晟的事情不少自然脱开身,将伤心欲绝的皇后交给林夙遥,两人不过是默契的对视几眼,传递了心中的担忧和牵挂,就各自去忙碌。
这一忙碌却是许久,太后薨逝之事本就瞒不得许久,之前不提不过是因着皇帝已然是命悬一线,提了不过是加重伤情。太后和皇帝两重的葬仪让萧晟和林夙遥两个忙碌不停。皇后自景元帝驾崩之后就病倒,宫中诸事只能林夙遥一肩挑起,幸而今时不同往日。睿王承继大统,身为睿王妃若无意外就是皇后,景元帝的宫妃们纵然心中尚有异议也不敢再提。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下葬之后就是新帝登基大典。先帝去后,虽未正式登基但萧晟已然是君王,但他却未曾搬离重华宫,而是等到登基大典之后再搬。
“累了吗?坐下歇会!”萧晟拉着林夙遥将她按倒在榻上,手指轻柔的为她柔捏额头。感受到舒适之意,林夙遥推拒的手悄然放下,头枕在萧晟的腿上,喟叹道:“总不过还有两日的事情,还未恭喜陛下。”林夙遥仰起头看着萧晟的面容,手指抚上他的脸颊,烟波流转间分明带着笑意。
萧晟伸手抓住她作怪的手指,作势要咬,林夙遥恼羞的要缩回去,可是自然不放,却也没再闹她,笑着牵着她的手“可还作怪。”
林夙遥嗔了他一眼支起身子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埋怨“我这是为了谁,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陛下这是嫌弃我了,大可以寻了可心的侍候。”含酸的话让萧晟无奈的笑了笑,捧起她的头“谁又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陛下还不清楚,何必问我。”林夙遥负气转过脸不看他,萧晟如今只一位正妃,自然也就是皇后,但为帝者何人不是后宫三千,纵然有不好女色者,也不至于后宫空落。朝中重臣就算有心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当口提起这个,只是有耿直之臣也就少不得阿谀奉承的。想要奉承新君,这不,就有人上了折子,只拿着子嗣说事,奏请皇帝在登基之后大开后宫之门,选美入宫。
这样的折子自然叫萧晟扔到了一边,他自个没放在心上,只是叫内侍瞧见了,有心人刻意之下传了出来,也就入了林夙遥的耳。虽知道萧晟绝无此意,但是心底到底是透着酸意。
说到底睿王也帝王到底不一样,林夙遥的手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肚子,子嗣吗?
萧晟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手顺着她的手交握“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待过几日抽出手来再行收拾不提。悦安,我们是不是该有个孩子了?”
孩子!林夙遥僵了一下,垂下眼帘“子嗣之事谁又说得准,若是我无子嗣缘分,陛下又待如何?”明知不该,林夙遥还是脱口而出,随即却是许久的静默,她的心猛然一沉。
“那就不要!”什么?林夙遥猛地抬头看向萧晟,眼中有不些不敢相信,萧晟只伸手为她擦拭眼角的泪珠笑道“就入悦安所言,子嗣之事不过是天意,若是他来了咱们接着就是,若是没有,倒也好些。生在皇家未必多好,我不一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与其这般,倒不如我们自己过。等到老了,就寻在宗族里寻一个合适的做储君,悦安瞧着可好。”
林夙遥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只不说话,就算知道这是只是哄她的话,但是这样就够了。
景元十九年的初春,景元帝驾崩一个半月,睿王举行了登基大典,在朝野的期待下,成为大楚第五位君王,于次年改元,定年号弘治。睿王妃林氏受封后位,母仪天下。
春风和煦,却吹不尽阴冷的深宫,兰月轩是前朝一位宠妃的居所,据说当时极为得宠,前朝皇帝为她建了这兰月轩,可惜后宫之中,宠爱来得快也去得快,兰月轩建好不久那位妃子就失宠了,更是死在了这兰月轩内,从此后宫之人对此地也就有些避讳,这般下来这兰月轩也就渐渐荒凉成了冷宫一般的居所。
但是此时的兰月轩显见的是住进了人,周严的守卫下,进出的人自觉的放轻了声响,偶尔传来的也是殿内狠命的咳嗽之声,与太医匆忙而至的声音。
即位大典一月后,萧晟第一次踏入了兰月轩,挥退了无关的人,推开兰月轩的门走进了密闭的室内。满头白发的萧靖看着来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了!”
萧晟在他的身边坐下,见他虚弱的模样眉头皱了下,伸手抚上他的脉搏,眉心越发的皱起,眼中满是怒意,嘴角紧紧抿着“你以为你死了,朕就会将这些事情一笔勾起吗?萧靖,你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