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连忙应了,将其余几个人解了下来,带到了里面的石牢之中。
云裳分明瞧见,郑启明似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其它神采,云裳仔细辨别了一下,却似乎像是希翼。
云裳在心中暗自猜想着,莫非,郑启明背叛一次,另有隐情
那些人被带了下去,审讯的这间石室之中,便只剩下了郑启明、云裳、洛轻言,还有暗卫。
云裳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却突然落在了郑启明的脚上,云裳发现,方才在宫外的时候天太黑不曾瞧得清楚,如今却能够清晰地看见,郑启明的脚上,那双鞋子的底有些厚。云裳目光顿了顿,那双鞋,只怕有三寸左右厚。
云裳心中暗自一紧,细细打量了一番被绑在那柱子上的郑启明,眉头却越发蹙得紧了一些,她方才还以为郑启明是瘦了,如今瞧来,却觉着,似乎骨架都小了那么一些。
云裳的手猛地握紧了,这郑启明,只怕有假,应当是易容的。
云裳这般想着,便连忙站起身来,走到了郑启明的面前,洛轻言连忙跟在了云裳身后,生怕云裳出了什么意外。
云裳走近了才发现,这假的郑启明破绽颇多,手上的皮肤似乎比脸上白了好些,且从手掌上的茧来看,应当是个练武之人。
云裳未曾瞧见那郑启明眼中闪动着的泪光,伸出手来,便准确地找到了那假面同真正的皮肤相交接的地方,猛地将那张假脸扯了下来。
许是这般硬扯有些太过疼痛了一些,假面下的人面容有些扭曲,半晌才恢复了过来,抬起头来望向了云裳。
云裳眼中满是惊愕之色,目光落在那张有些久违了的脸上,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了口:“浅柳”
那假面之下,却是一张女子的面容,且是云裳十分熟悉的容貌,浅柳。那个曾经被她信任,且选择了背叛的女子。
浅柳方才便在眼中闪动着的泪光终于肆无忌惮地滑落了下来。
浅柳的嘴唇亦是带着几分颤抖的,许久,才终于出了声来:“主子。”
声音已经恢复了原本属于女子的温柔清澈。
洛轻言亦是有些惊讶,盯着浅柳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云裳沉默了好一会儿,亦是后退了两步,声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怎么是你”
云裳抬起眼来望着兀自流着泪的浅柳,淡淡地道:“你为何要假扮郑启明郑启明同你又是什么关系”
浅柳见云裳冷淡的模样,眼中亦是划过一抹愧疚之色,半晌才稍稍平复了情绪,轻声开了口道:“其实,自夏侯靖在柳沧起事不久,奴婢便混进了大军之中。奴婢在柳沧有一位叔父,主子饶了奴婢之后,奴婢无处可去,便投靠了叔父,不想后来夏侯靖竟会来柳沧,叔父是柳沧有些名望的人,奴婢便怂恿叔父假意向夏侯靖示好,借机易了容接近了夏侯靖。”
浅柳低着头,神情有些失落:“主子和陛下身边有细作,在柳公子押运赈灾粮草出发之后没几日,夏侯靖便得到了消息,亦是知晓了同柳公子一同的都有些什么人。他悄然打探了郑启明的身世,抓了郑启明的家人。”
云裳蹙了蹙眉:“郑启明有家人难道不是从小便在长白山长大的”云裳转过身望向洛轻言。
“那是陈妙思。”洛轻言淡淡地道,“郑启明是有家人的,我听雪岩说起过,家人是雪岩的至交好友,所以才让郑启明跟着雪岩学医,只是郑启明的家人是谁,我却是没有打听过。”
浅柳点了点头:“夏侯靖将赈灾物资劫了下来之后,郑启明和柳公子便分了开来,夏侯靖便趁着那个时候,找上了郑启明,威胁了郑启明。”
云裳若有所思,怪不得,她一直有些奇怪,郑启明若是叛徒,那么此前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对她和洛轻言下手,却没有那般做。原来是因为,郑启明是在去了那边之后,因为夏侯靖以家人性命相逼,才背叛了的。
“后来奴婢瞧着夏侯靖做的那些事情,才明白了过来,郑启明只怕已经背叛了陛下和主子了。”浅柳声音愈发低了下来。
...
第759章 信任
“所以,你为何会假扮郑启明出现在这儿呢”云裳神情仍旧淡淡地,目光定定地望着浅柳,眼中却不如面上那般平静。
浅柳抬起眼来,嘴角却带着一抹笑意:“奴婢易容成侍卫的模样,去见了郑启明。”
“郑启明此前是见过奴婢的,奴婢便让他见了奴婢的样子,而后说服了他,同奴婢一起玩这么一处暗渡陈仓。”
云裳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暗渡陈仓你见他,是在他杀了雪岩神医之前还是之后”
浅柳害怕云裳误会,云裳的话音刚落,她便急急忙忙开了口:“雪岩神医没有死。”
云裳一愣,连洛轻言也望向了浅柳,声音却是不带一丝波动:“不可能,暗卫亲眼见着雪岩死了,且亲自安葬了雪岩的。暗卫检查过,没有易容,且身上有些标记亦是有的,定然不会出错。”
浅柳点了点头:“是,陛下的暗卫见到的是雪岩神医。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有夏侯靖的人盯着,我们都不敢有丝毫动作,便只得让陛下的暗卫误会了去。”
“那事实真相应当是什么样子的”云裳问着。
浅柳咬了咬唇,轻声应道:“我和郑启明商议第一步要取得夏侯靖的信任,郑启明将主子和小主子身子的秘密说与了我听,是奴婢做主让郑启明以这个消息去博得夏侯靖信任的。因为奴婢觉着,这件事情已经是事实,娘娘迟早都得知晓,且娘娘定然不会被打倒。而让夏侯靖信任郑启明,若没有足够的筹码,夏侯靖定然不会相信郑启明。”
“夏侯靖知晓此事之后,对郑启明果真有了几分信任,只是夏侯靖害怕郑启明用了假消息。便说害怕雪岩神医治好了主子和小皇子,要郑启明去杀了雪岩。奴婢知晓这是夏侯靖对郑启明的考验,若是郑启明做了,夏侯靖便会彻底信任郑启明,奴婢便让郑启明应了下来。而后奴婢去买了一把民间艺人杂耍用的剑,剑有机关,可以缩回去。而后奴婢赶在郑启明到达长白山之前,到了长白山将此事同雪岩神医说了。”
浅柳的眼中带着几分镇定,还隐隐有些快意:“雪岩神医便将假死药提前含在了嘴里,而后在准备了鸡血的血袋。我们一同唱了一场戏给夏侯靖看了,只是不曾想陛下的人会恰好来寻雪岩神医。陛下的人将雪岩神医埋了,夏侯靖便似乎更相信了一些,而后,等没有了人之后,奴婢便去将雪岩神医救了出来。”
“如今雪岩神医在何处”洛轻言眼中有一抹淡淡地喜色。
浅柳连忙应道:“启禀陛下,如今雪岩神医还在长白山附近,只是换了一处地方而已,陛下只怕不知道,自从吃了假死药被陛下的人将雪岩神医埋到了长白山下没有冰雪覆盖的地方之后,雪岩神医必须要在冰雪之中才能活下来的毛病倒是没了。”
“自那之后,夏侯靖对郑启明十分信任,夏侯靖前段时日吃了败仗,正欲奇袭反击,郑启明前段时日便向夏侯靖谏言,说让他回到锦城来,将娘娘和小皇子之事,在锦城之中散布开来,这般一来,他便正好有了机会拉拢朝中大臣,且趁机出兵。夏侯靖想着郑启明身边都是跟着他的人,便同意了此事。奴婢亦是跟着到了锦城,且打探到了那鸣凤馆是宁浅所开,才蓄意在约见夏侯靖在朝中的线人的时候,将地方选在了鸣凤馆,便是为了让主子提前知晓消息。”浅柳笑着望向云裳。
云裳没有开口,浅柳沉默了一会儿,便又道:“今日假扮郑启明,也是因为郑启明害怕他说那些话陛下不会相信,奴婢才来了。”
云裳听浅柳这般说,却是笑了起来:“你为何就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我就会听就会信莫要忘了,当初你是为什么离开了我的。”
浅柳闻言,面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消失得没有了踪影,只留下一抹带着几分尴尬的苦涩,半晌才开了口:“奴婢知道此前犯了错,奴婢也知晓主子最不会原谅的,便是信任的人的背叛,奴婢”
话说到此处却突然停了下来,半晌才低下了头,声音亦是轻了一些:“罢了,是奴婢做错了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婢应当承受的。只是方才之事,奴婢却没有半句虚言,且方才同奴婢一同被抓的那几人,皆是夏侯靖之人,娘娘无论如何,也定不能留下他们的性命。”
云裳笑了起来,轻声道:“你还是顾念顾念自个儿吧。”说着,云裳便转过了身意欲离开暗牢。
洛轻言亦是站了起来,却开了口望向浅柳道:“真正的郑启明,在何处”
浅柳情绪似是有些低落,闻言只轻声道:“便在三寸巷中他原本卖药的那铺子里面。”
洛轻言点了点头,便也跟在云裳身后,两人一同出了暗牢。
经过今夜这么一闹腾,外面天却已经蒙蒙亮了,云裳轻轻舒了口气,心中却是有些畅快的,抬起眼望了望天色,才转过身对着洛轻言道:“就快要到陛下上朝的时辰了,咱们还是早些回未央宫换了朝服吧。陛下一夜未眠,下了朝之后若是没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便先回未央宫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