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似是愣了愣,咬了咬唇,探着头往殿中望去,却什么也瞧不见,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应道:“臣妹在这儿等着吧。”
云裳对这样的答案倒是十分满意的,轻轻颔了颔首道:“好,好孩子,跟我一同进屋瞧瞧你母妃有没有什么大碍吧。”
云裳说着,便带着十五一同进了寝殿之中,曹珊秀已经被人放在了床上静静地躺着,面色青白,胸前有一块暗色血迹,云裳拿出锦帕为她擦了擦嘴角的黑色血迹。十五紧紧抱着床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瞧了瞧,似是有些不忍,又猛地缩回了脑袋,眉头亦是紧锁着。
“命人去熬一碗绿豆汤来。”云裳轻声吩咐着,“绿色解毒,虽然不知对曹太嫔中的毒有没有用处,不过有总比没有来得好。”
宫人连忙应了,一同进屋来查探究竟的那些太嫔太妃们便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皆是有些心有余悸地模样:“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中了毒了呢莫非那毒是在茶水之中”
“不应该啊,茶水之中的话,咱们不也都喝了吗”
“这一天天的糟心的很,咱们如今都这个模样了,也没得可以争没得可以夺的了,谁还会给咱们下药呢”有人啧啧了两声,轻声道。
云裳静静地听着没有应声,将带着曹珊秀血迹的锦帕收入了袖中。
“你们吵什么吵没瞧见我母妃都已经中毒昏迷了吗吵着我母妃了你们负责啊”十五却突然怒吼了起来,面上满是不耐烦,“你们也不是大夫,都堵在这儿做什么”
云裳眉头一拧,连忙斥道:“十五。”
云裳说着,便转过身望向了十五公主,眼中带着几分不满:“怎么说话的她们都是你母妃,还不赶紧道歉”
十五撇了撇嘴,目光定定地望着床上躺着的曹珊秀,神情之间满是倔强。
云裳叹了口气道:“各位太妃太嫔先回各自宫中等消息吧。”
众人听云裳开了口,自是只得听从的,便都退了下去,云裳抬起眼来望向十五,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十五便又缩回了角落,抱着床柱子怯怯地看了过来。
“娘娘,太医来了。”浅酌端了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太医。
云裳见状,便站起了身来,也不等太医行礼,便开口道:“不必多礼了,还是快些给曹太嫔诊治吧,本宫方才瞧了瞧症状,应当是中了毒,但是暂时不知究竟是中了什么毒。方才曹太嫔吐了一口黑血,而后便昏迷了过去,面色青白,手上有些泛紫。”
太医连忙应了,便蹲了下来,为曹珊秀把了脉,又仔仔细细看了舌苔,眼白,看了看手脚,沉默了许久,才道:“若是微臣没有断错的花,应当是苏枋之毒。”
云裳蹙了蹙眉,有些奇怪:“苏枋不是染料吗染衣服所用的”
太医轻轻颔首,应声道:“是,娘娘说的没错,苏枋的确是燃料,但是用来染衣裳的,通常是苏枋的叶子,可是苏枋的根亦是可以拿来染衣裳,可是同叶子不同的是,苏枋的根有毒,而叶子没有。苏枋的根的毒也并非是碰到便会发作,而是须得一个条件,便是沾到汗水,便会产生毒。且毒性十分强,用苏枋的根染就的衣裳穿上一日,势必会夺命的。”
“可有解法”云裳连忙问道。
太医轻轻颔首:“幸而曹太嫔中毒并不太深,倒是有些奇怪,曹太嫔只是脖子上和手上渗入了一些毒,微臣先给曹太嫔吃一颗解毒丸,而后写个方子来抓了药熬了吃,连续吃个三日,应当便能够根除了。”
云裳点了点头应道:“那你便开方子吧。”
太医应了,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笔墨纸砚来写方子,云裳目光落在床上的曹太嫔身上,曹太嫔穿着一件桃红色的舞衣,云裳神情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才猛地一挥手道:“来人,将曹太嫔身上的衣裳脱下来,不要碰到衣裳。”
浅酌闻言,连忙取了锦帕来将手包了起来,帮曹太嫔将衣裳脱了下来。
“放到地上。”云裳厉声道。
十五愣愣地望着那桃红色的舞衣,皱着眉头呐呐道:“母妃出门的时候分明不是穿的这件衣裳。”
云裳轻轻颔首,应声到:“对,你母妃先前不是穿的这件衣裳,方才你母妃一同玩行酒令输了,你母妃不会喝酒,本宫便让她跳一支舞来抵一杯酒。你母妃穿的衣裳不适合跳舞,本宫想起前几日刚刚命人做了一件舞衣,便让你母妃去了未央宫中换了这一件舞衣,却不想就出了事”
云裳眸光渐渐转冷了几分,手在袖中渐渐握紧了几分,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那人想要害的人,分明是本宫,只不过实在是太凑巧,你母妃当了替罪羊。”
十五怔怔地望着云裳,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云裳轻叹了口气:“只怕做舞衣的人不曾想本宫会那么快地将这舞衣拿出来穿,那舞衣有些轻薄,至少得再过几个月才能穿的。现在的天气太冷了,也正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所以你母妃才会直接将这舞衣套在了中衣外面,因而才避过了一劫。若非将舞衣套在了中衣外面,只怕如今你母妃已经没了。”
云裳声音愈发地冷了起来,咬了咬唇道:“好毒的心思。”
云裳拉着十五的手道:“这一次你母妃代我受了这苦难,我定会将凶手查找出来,给你母妃一个交代,本宫倒是想要知道知道,谁竟然这般大的胆子,胆敢在这后宫之中玩这般拙劣的把戏。”
太医写好了方子过来,云裳命浅酌接了方子,才又对着太医道:“你瞧瞧,那苏枋根之毒是不是便染在这件舞衣之上”
太医连忙应了下来,取了那舞衣轻声道:“苏枋之毒倒也有一个可以辨别之法,便是沾染了汗水之后,衣裳的颜色便会变得深一些。”
太医说着,便蹲下了身子,取了帕子来仔细查找着那件舞衣,才指着那衣袖和脖子旁边那一截道:“娘娘请看,曹太嫔染了毒的衣袖处和领口处颜色皆是比其它地方深了几分。想必,那苏枋根之毒便是染在这件舞衣之上的。”
云裳目光落在那有些泛紫红色的印记,眸光渐渐深沉了几分。猛地一拍一旁的桌子道:“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浅酌连忙应了声,脸上满是肃穆神色。
“派人去太医院抓药,抓药回来给曹太嫔熬上,然后派人喂了曹太嫔喝了。派人去其它宫殿之中传一声话,便说曹太嫔是中了苏枋根之毒,毒是下来本该是本宫穿的那件舞衣之上,本宫已经下令彻查此事,定会很快查出真凶来。”云裳轻声吩咐着,转身望向十五。
沉吟了许久,云裳才吩咐道:“十五,你母妃如今中了毒,这沁馨殿中下人不多,我派两人在这边侍候着,你也多陪陪你母妃,可好”
“嗯。”十五闷闷地应了下来,云裳才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转身带着浅酌出了沁馨殿。
离开了沁馨殿,云裳才转身对着浅酌道:“去将于念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浅酌连忙应了,于念不管如何也是六局之一的总管,她若是派一个小宫人去,始终有些不妥,浅酌想着,便行了礼,亲自往尚衣局去了。
...
第746章 呱噪的鹦鹉
云裳回到未央宫的时候,便又瞧见刘文安立在正殿之中,见云裳走了进来,才连忙行了礼道:“娘娘回来了奴才刚刚听闻,方才的那春日宴出了点意外,娘娘没事吧”
云裳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应道:“倒是有人想要对本宫下手,只是本宫这一回倒真真是命大的,倒是让曹太嫔替本宫遭了罪。咦陛下知道此事了”
云裳有些诧异,事情发生也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怎么就传到了洛轻言的耳中了以他的性子,若是知晓了此事,定然又会担心不已了。
刘文安连忙应道:“陛下还不知道呢,奴才也不过是刚刚到未央宫才听到的消息。”
“哦”云裳一愣,脚步微微一顿:“那刘总管到未央宫可是陛下有什么要事吩咐”
刘文安闻言,便笑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打趣:“是陛下刚刚得了一只极其漂亮的鹦鹉,且这鹦鹉本事可大了,会念诗,会同人说话解闷儿,陛下便令奴才给娘娘送了过来。”
云裳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几分无奈,她亦是不明白,为何最近洛轻言竟像是喜欢上了给她送东西一般,前段时日送了一张琴来,便开始频繁送她东西了,各种小东小西首饰那些的便不说了,今儿个竟还送了这么个活物来。
云裳正想着,刘文安便已经提起了一旁的笼子,走了过来,笼子中的鸟儿果真长得极其漂亮,五颜六色的羽毛,头顶还顶着一根花翎。
“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刘文安吹了声口哨,开了口。
那鸟儿在笼子中跳了跳,转过头来望向了云裳,张了张嘴,出口便是带着几分滑稽的女声:“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禧,皇后娘娘千禧。”
云裳闻言便笑了起来,虽说声音有些滑稽有趣,出口的话却是字正腔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