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监在内宫之中的西边,齐瑞海带着云裳径直走了进去,进了内堂,穿过一个院子,便又是几间屋子,屋子中有台阶通往地下,便应当是大牢了。
“外面可瞧过,可有脚印什么的?”云裳轻声问道。
齐瑞海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昨儿个夜里不是一直在下着雨吗?什么都给冲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什么脚印。”
云裳轻轻颔首,下了台阶便瞧见里面灯火通明,瞧着应当是审讯堂的模样,四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还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
齐瑞海见云裳的目光落在那些刑具上,便连忙又道:“下官绝对没有对浅酌姑娘用过刑,一丁点儿也没有。”
云裳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齐瑞海便带着云裳往里面走了进去,两边皆是牢房,只是牢房中都是空的,走道上倒是尚有几具尸首,应当是为了保存现场,没有清理。
云裳蹲下身子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死者一共四人,皆是被利刃所杀,两人的伤口在前,两人伤口在后,一刀毙命。
云裳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跟着齐瑞海走到了一间牢房面前停了下来,“喏,这就是关押浅酌姑娘的牢房了。”
这间牢房倒确实干净许多,地上还铺着干燥的稻草,棉絮凌乱地放在稻草上,云裳瞧见原本集中在一角的稻草散落了几根在地上。
锁是被人砍开的无疑,断口整齐。
云裳只随意地扫了两眼,便道:“好了,我看完了,先回朝霞殿了。”
齐瑞海愣了愣,有些诧异地望向云裳,“那王妃可有什么线索?”
云裳轻轻颔首,见齐瑞海一直盯着她,才开口道:“不过我暂时没想告诉你我的发现,你先查吧,查完了将结果告诉我。”
齐瑞海便更呆了,站在原地目送着云裳出了大牢,才回过神来,眸中闪过一道光芒,而后便又掩去了,皱了皱眉看了眼地上的四具尸首,“抬出去吧,放到停尸房中去。”
云裳出了内侍监,沿着宫中铺着石头的小路缓缓走着,琴依与彩衣跟在她身后,亦是沉默不语。
许久,云裳才开了口道:“彩衣,昨儿个我让你去寻在内侍监之中的人帮我瞧瞧浅酌有没有受刑,你找的人是谁?他可在遇害的那四个内侍之中?”
彩衣没想到云裳会突然问起她此事,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应道:“在的,方才王妃瞧见的第一个尸首便是他的,他与奴婢算是半个老乡,奴婢之前在太极殿中的时候,倒是时常与内侍监的人打交道,一来二去便熟了。”
云裳轻轻颔首,半晌,才轻叹了一声道:“可惜了。”
彩衣猜想云裳是在说那内侍,便也跟着应了声道:“是啊。”
回到了朝霞殿,云裳便瞧见刘文安在殿中候着,心神微敛,连忙迎了上去道:“刘总管怎么得空来了?可是陛下寻我有什么事?”
刘文安点了点头,轻声道:“正是,还请王妃随奴才到议事殿一趟吧。”
云裳连忙应了声,转身对着彩衣道:“我今日因为内侍监的事没有到未央宫与皇后娘娘请安,彩衣你去未央宫为我向皇后娘娘请个罪吧。”
彩衣闻言,便行了礼,退出了外殿。
云裳这才笑了笑转过头对着刘文安道:“早起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因而我现在这个时辰了还是这副常服打扮,这般模样去见陛下于礼不和,还请刘总管稍候,我进去换身衣裳便来。”
刘文安闻言,看了眼云裳身上的衣裳,便也连忙应了下来:“王妃请便。”
云裳便带着琴依入了内殿,琴依瞧着云裳专程将彩衣支了开去,便连忙一面取了衣裳一面轻声道:“王妃可有什么吩咐?”
云裳轻轻颔首,想了想,方从袖中取了她随身携带着的那白玉小笛子来吹了吹,才轻声道:“浅酌多半是被人掳了去,你命人盯紧齐瑞海和彩衣,一举一动皆是不能够放过。我方才传了暗卫来,这宫中守备森严,他们进来只怕需要些时候,到时候若是我还未归来,你便替我吩咐他们,在宫外查一查齐瑞海和彩衣的家人。”说着便将那白玉小笛子递给了琴依。
琴依点了点头,收好了东西,站起身来为云裳梳了个飞仙髻,又簪了几朵浅色小花,斜斜地插了两支白玉簪子。
云裳站起身来,走出了内殿,笑眯眯地对着刘文安道:“刘总管久等了,我好了,走吧。”
刘文安便轻轻颔首,引着云裳往议事殿走去。
“王妃进宫两日了,在宫中可睡得惯?”刘文安走在云裳前面一步远的距离,轻声询问着云裳,“若是床或者被子有什么不合王妃心意的地方,王妃尽管吩咐便是。”
云裳浅浅笑了笑,面上带着几分愁容,“宫中一切皆好,也没什么不合心意的,刘总管派来的那彩衣姑娘是个可人儿,事事妥帖。只是因着近几日一直不停地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确实睡得有些不踏实。”
刘文安闻言,便轻声安慰着道:“睿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不知是第几个对云裳说这样的话的人,云裳只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了声:“多谢刘总管吉言了。”
刘文安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引着云裳进了议事殿。
议事殿中除了夏寰宇,倒是尚有苏琦和李浅墨也在,云裳连忙朝着夏寰宇行了礼。夏寰宇随意挥了挥手,让云裳起了身。
待云裳站起身来,夏寰宇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云裳,云裳目光微微一怔,便瞧见那纸上是她无比熟悉的字迹,字迹鲜红,云裳将纸凑在鼻尖闻了闻,尚且带着几分血腥味,心中便传来一阵闷痛。半晌才望向那字,许是因着有些仓促,字迹有些潦草,上面写着:仓觉青肃,东南……
东南之后似是尚且有什么未曾写下,只有一团血色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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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第515章 噩梦连连
云裳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开口,许久才听见夏寰宇的声音传来:“这是今日早朝之时发现的,绑在一匹马上,朝着宫门直奔而来,被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夏寰宇顿了一顿,目光落在云裳身上,才又淡淡地道:“寡人方才看过了,应当是睿王的字迹,不过寡人害怕认错了,才特地让你来瞧一瞧。”
云裳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干涩,半晌才出了声:“是,是王爷的字迹。”
夏寰宇轻轻颔首,便又看向苏琦和李浅墨,“既然确定了下来是睿王的字迹,那现在问题就变成了,这纸上写的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便是,那马是如何跑到宫门口来的?”
夏寰宇的话音落了,殿中沉默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苏琦猜猜轻咳了一声道:“这仓觉青肃,是夜郎国帝王的名字,睿王爷想要说的话,多半是那睿王府的事,是仓觉青肃下的手,他亦是被仓觉青肃绑架了。而东南,这个倒是实在有些不好猜了,瞧着像是没有写完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说睿王爷如今在东南,还是东南怎么了。且这东南,也不知是锦城的东南,还是夏国的东南……”
苏琦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却压根像是没说一般。云裳看了眼夏寰宇,目光又落到了那血书之上。
“且这马直直地朝着宫门而来,微臣以为,倒是可以去朱雀大道附近问一问百姓,可有见过那匹马,这样一来,至少可以知晓,那马是从何处出来的。微臣可不相信,它能够独自从很远的地方寻到宫门口。”
夏寰宇只淡淡地看了苏琦一眼,便又转过了目光,“睿王妃怎么看?”
云裳抬起头来,目光从夏寰宇到苏琦,再到李浅墨一一看了过来,才又低下了头道:“臣妇倒是不曾想到那么深远,臣妇只想要先知晓,睿王爷此前是中了绒头雪莲之毒的,那毒即便是有了解药,也得需要月余才能全然解毒,未能完全解毒,睿王爷便是昏迷的状态,既然昏迷,又如何写下这几个字?”
夏寰宇听云裳这般说,便蹙了眉头,“可是,你方才说了,这是睿王的字迹?”
云裳轻轻颔首:“这确实是睿王爷的字迹无疑,可是尚且有许多人有模仿别人字迹的绝活,据臣妇所知,长公主便是个中高手。”
夏寰宇沉默了良久,落在云裳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云裳这才低下了头,声音轻了几分:“王爷中毒之后皆是臣妇在照料,且臣妇亦是会一些医术,臣妇很清楚的知晓,王爷中的毒,无法这么快的解掉。”
“你的意思是,有人模仿了睿王的字迹,意图扰乱我们的目光?”夏寰宇静静地道。
云裳沉默了半晌,才道:“臣妇亦是不敢下定论。”
夏寰宇便点了点头,“寡人知晓了,寡人与苏太尉他们尚有要事相商,你便先行退下吧。”
云裳点了点头,静静地退出了议事殿。
云裳出议事殿的时候,琴依已经站在殿门外候着了,见云裳出了殿门便有些神情恍惚,连忙上前扶住云裳的手,轻声道:“王妃小心,可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