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不服,一路被架到刑堂,郝嬷嬷使了两个婆子硬生生把王姨娘摁跪在冰凉的地上,连蒲团都不许她跪。
傍晚,凉国公比寻常时候早回来半个时辰,匆忙来到寿安堂上房请安。
姜老太君冷笑道:“我病得要死了也不见你着急,倒是那贱婢不过跪了几个时辰的地板,你就火烧屁股似的跑了回来,可见,我这个当娘的在你眼里连个贱籍的奴婢都比不上了!”
凉国公讪讪而笑道:“老太君说哪里话,儿子眼里老太君永远是第一位的。王氏素来温婉得体,老太君与她生隙必是有所误会。”
言罢,横眉瞪向姜明月,嫌恶地呵斥道:“你又使了什么幺蛾子,闹得府里成日鸡飞狗跳?快跟你祖母解释清楚,让我查出真相,是你弄鬼,必不饶你!”
姜明月心脏缩成一团,这就是她的好父亲!
“嘭!”
姜老太君猛地掷出茶盏,砸得凉国公脑门出血,骂道:“这话是你一个当父亲的给女儿说的么?一个贱婢买通下人给我下毒,你却护着那贱婢,质问你女儿,哼,这家里你是国公爷,容不下我了!也罢,你就代你父亲给我写封休书,我和明月回颖国公府去,不然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言毕,便吩咐郝嬷嬷快快收拾行李。
凉国公姜如海抹了一把血,脸色铁青,跪下道:“老太君如此说,儿子无地自容。这事儿子自会细细审问,谁是谁非总有个分晓。”
姜老太君冷笑着吩咐道:“也好,就让你看清那贱人的黑心肠!郝嬷嬷,去把白芷那贱婢给我提来!”
郝嬷嬷应诺,半晌后,慌慌张张回来道:“老太君,那白芷……白芷一根绳子吊死了!”
姜老太君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把姜明月护在怀里。
姜明月微叹气,白芷死的时间太巧了,她撩起眼皮瞥向凉国公,白芷的死若是跟凉国公有关,那就太让人心寒了,生出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子,老太君情何以堪啊!
凉国公疑惑道:“儿子记得月丫头有个丫鬟叫做白芷,跟这白芷有何关系?难道,跟月丫头也有关系?”
姜明月心沉入谷底,凉国公不惜一切地往她身上泼脏水,恐怕若非他顾惜名声,恨不得她直接死在万安寺才好呢。
前世,凉国公就是拿她失了清白于霍元琪为借口,拽着她去护城河浸猪笼,姜老太君不得不妥协用姜宝珠记做嫡女做交换才保下她的命,姜宝珠由此改名为姜明珠。
不管姜宝珠叫什么名字都是凉国公的心尖肉,而她姜明月不过是一根路边碍眼的狗尾巴草罢了。
这一世,她倒要瞧瞧凉国公和王姨娘要怎么让姜宝珠由庶变嫡。至于凉国公,前世的教训让她知道,她就不该对他有一丝丝的期待。
☆、第8章 枕头风
姜老太君火冒三丈,冷冷道:“少跟我装模作样!府里的事怕是王姨娘的人早告知你了!虽然白芷死了,但白芷死前说的话我这寿安堂的人都听到了的。你随便点个丫鬟婆子,一问便知。”
凉国公随手指了白英询问,白英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叙述一遍。
凉国公露出又惊又怒的神色,狠拍桌案道:“白芷这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竟敢害老太君!真是死有余辜,这么让她吊死了倒是便宜她了,应该让她五马分尸方解我心头之恨!”
姜明月暗暗翻个白眼,等着凉国公下面的话。
果然,凉国公话峰一转,又以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道:“不过,老太君啊,白芷一家是前头沈氏的陪房,白芷又在月丫头身边伺候,怎么会被王姨娘收买呢?再说,这些丫鬟婆子都是寿安堂的人,她们向来跟月丫头交好,月丫头跟王姨娘又不对付,这……”
“你直接说你不相信,白芷死了,死无对证就对了!滚,我就当这几十年来养了条白眼狼,哪天我死了,我求你别来灵堂上恶心我!”姜老太君怒发冲冠,这几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凉国公灰头土脸,瞪了眼姜明月这才出去。
凉国公虽然圆了白芷的事,但心中也是气王姨娘对姜老太君下毒的,当天偷偷摸摸到刑堂看过,见王姨娘除了跪着,也没受旁的苦,吃喝差些并不是大问题,便略微放心地去凌烟阁睡下。可第二日,听说王姨娘在刑堂晕倒,他便急了,姜老太君不见他,刑堂不给进,他心头火起,带兵持械闯入刑堂,把王姨娘给捞了出去。
姜老太君接到丫鬟的禀告后,险些没背过气去。
凉国公留了个心眼,询问诊脉的大夫,大夫说,姜老太君嘛事没有,中毒?开玩笑!便是连前些日子久治不愈的风寒,也在一夜之间奇迹般地病愈了。
王姨娘恰好在帘帐里听见他和大夫的对话,虽惊疑不定,却顿生底气,等凉国公转回来握着她的双手说了一箩筐的情话,她方缓缓睁开双眼,梨花带雨道:“国公爷,妾是冤枉的,她们说妾下毒害老太君,明知国公爷对老太君孺慕情深,妾尊敬老太君还来不及,哪里敢下毒啊!”
凉国公大为怜惜,赶忙擦去她的泪水,情深款款道:“莫哭,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太医都说了,老太君根本没中毒……咳!”
王姨娘赶忙为凉国公解围道:“老太君怕也是蒙在鼓里,国公爷素来知道,大姑娘看妾不顺眼,从小见妾便是冷嘲热讽,串通她那丫鬟白芷联合导演一出戏码也是有的。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那白芷向来有两分伶俐,怕是担心东窗事发才会投缳自尽。”
王姨娘把过错都推到姜明月身上,与姜老太君无关,凉国公觉得顺耳很多,便愈发认定这都是姜明月的恶作剧,他卷起王姨娘的裤管,只见膝盖上一片青紫,在白皙似雪的肌肤上十分刺眼,不由得心疼道:“可疼?”
王姨娘泪盈于睫,楚楚可怜地咬着唇瓣,声音带着压抑的妩媚:“有国公爷心疼妾,妾不疼。”
这样的王姨娘惹人怜爱极了,凉国公使劲揉了揉淤肿的地方,王姨娘小声闷哼,低低啜泣,跟她在敦伦之时发出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而她痛苦的样子让人瞧着有种想揉碎这份可怜的冲动。
凉国公口干舌燥,从青紫的膝盖上一路上抚,一把将王姨娘推倒深陷在红被里……
云雨之后,凉国公神清气爽,王姨娘这么柔顺,最明白他的心思,是不可能害姜老太君的。他心中这样对自己说,思及姜明月,越发觉得姜明月可恶了。
王姨娘十几年来不遗余力地在凉国公面前诋毁姜明月,好容易让凉国公对姜明月连一点父女之情都没有了,而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让姜明月一点点尝到被亲生父亲厌弃,甚至抛弃的滋味。
王姨娘轻勾唇角,随即敛起笑,从身后抱住凉国公雄壮的腰:“国公爷莫再为老太君的事心烦了,那白芷去了,但她老娘还在,何不叫她老娘来问问?”
凉国公向来对王姨娘言听计从,便叫了白芷娘来问。
白芷娘跪在地上木然道:“大姑娘生辰时老太君风寒生病,久治不愈。大姑娘担心国公爷迁怒于她,便指使奴婢的女儿白芷假装给老太君下毒,嫁祸于王姨娘。那霍元琪是数日前来府上的,姑娘出门时偶然遇到一次他,早便知道他是国公爷的门客,故意把他投到监狱里去的。白芷是个忠厚孩子,原以为不过是个玩笑,没想到挨了三十大板,还气着了老太君,这才心生惶恐,一根绳子吊死了。”
凉国公怒火腾腾,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去管白芷娘的神情是否有异,口中喃喃骂着:“最毒妇人心,姜明月如此歹毒,分不清轻重,这毒妇将来谁敢要她!”
王姨娘眸中波光流转,心思微动,掩着袖子无声轻笑。谁敢要她?反正太子肯定是不敢要了。
凉国公要找姜明月对质,还嚷嚷着让人把姜明月捆起来施行家法,王姨娘恐再生风波,忙委屈地劝慰道:“老太君一颗心全在大姑娘身上,怕是不会信我们,而且大姑娘年纪小,只是恶作剧,并非真的是要害老太君的,否则老太君现在早已毒发。”
一句“我们”就拉开了凉国公与姜老太君的母子距离。
“灵儿,你才是心地善良,那恶女害你,你还为她说好话。”
凉国公怜惜地将王姨娘搂入怀中疼爱揉搓,心中只当王姨娘怕姜老太君再翻出劫匪和刺客的旧案,才饶过姜明月,但也让凉国公认为王姨娘十分善良大度了。
姜明月很开心姜老太君的毒解了,她心中默念一万声“阿弥陀佛”,诚心诚意抄了十份金刚经,命人送给万安寺表示感谢。
虽然她知道把毒解了,形势可能会对她不利,但她那父亲都舍得送她去死,她不敢指望凉国公为她伸冤,甚至报仇狠惩王姨娘,还不如早些解了姜老太君的毒,免得老人家受苦。
刚从书房抄完经书出来,白芨附耳道:“姑娘,刚才有婆子看见白芷娘进了凌烟阁,随后国公爷要了燕窝羹、人参汤等大补的食物送到凌烟阁。”
姜明月点了点头,不用打听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凉国公能带走王姨娘,带走白芷娘根本不算个事儿,白芷娘反咬一口早就在她预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