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们只是在她的嫁妆铺子上做事，后来慢慢渗进王府，近几年把持着王府内院的各个要务。外院管事看在宁王妃的面子上，也给了几个男人小管事当当。
卫亲王火冒三丈，本就对王府管家不满，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王府管家发落了。
他怒火腾腾地冲进内院，一把打掉宁王妃的药碗，滚烫的药汁渗透被子，烫得宁王妃一声惨叫，赶忙将被子扔掉。
卫亲王怒喝道：“给本王滚出去！”
刘嬷嬷吓得双股战战，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忧心地看了眼宁王妃，实在顶不住卫亲王的压力，犹豫着退了出去。
卫亲王冷笑着问：“宁氏，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府里藏人，你说，你这些年还欺骗了我多少事？”
宁王妃眼神闪烁，慌慌张张地道：“王爷，妾身岂敢骗你，这些人妾身也不知道他们没有卖身契……”
卫亲王随手抄起案头的蜜饯碟子砸在地上。
“嘭”地一声，碟子四分五裂，声音尖锐刺耳。
宁王妃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王爷，妾身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啊，他们全部是张嬷嬷推荐给妾身的，妾身看他们能耐不错，就提拔上来了……”
卫亲王伸出手指点点她，眸光阴戾：“宁氏，本王告诉你，从今儿起，你就给本王好好呆在府里！哼，我说呢，你千方百计给了世子妃管家权，又千方百计地夺回来，原来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宁王妃张口欲驳，卫亲王已扬声喊道：“来人！”
两名太监入内，齐声道：“请王爷吩咐。”
“去你们世子妃那儿，把王妃陪嫁单子找来，除了她自己嫁妆产业里的人，凡是在府里当差的，全部发卖，一个不留！”卫亲王字字掷地有声。
“是，王爷。”太监们飞快瞥了眼狼狈的宁王妃，赶忙出去了。
“不可以，王爷！他们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发卖他们？您让妾身以后可怎么见人啊！”宁王妃是真的急了，心里把姜明月给恨死了。
都是她，搞出那么多事来！
还有那个庄三赖，好死不死的，为什么在张嬷嬷的药里下香灰？父亲也不问清楚，就把人交出去了，这不是坑死自己么？
“宁氏，本王信任你，把王府交给你打理，没想到你根本没把王府当成家，帮着外人安插探子，本王对你太失望了。既然你胳膊肘往外拐，本王也没法子，只好折了你的胳膊！
从今以后，除了上房，你哪里也不能去！长城我会交给合适的人管教，也不用他来见你，想来，他被教成这个样子，也是你故意捧杀的罢？”
卫亲王痛心地说完，甩袖离开。
宁王妃心口像被挖了一大块走，尖叫着滚下炕，拼命哭喊：“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啊！长城是我的命根子，不可以交给别人……还有刘嬷嬷，她是妾身奶娘，您不能把她也发卖了啊……”
卫亲王脚步一顿，怒火更炽，原来在宁王妃眼里，他儿子跟一个奶娘下人竟然是同等重要的！
揽月轩。
姜明月把卖身契交给两名太监，回头和孟长唏嘘道：“没想到杀害张嬷嬷的人竟然是庄三赖。”
这个转折实在太出人意料，或许背后的承恩侯都没想到罢。
当真是阴差阳错。
“管他是谁，反正赖不到你、我身上。他们该死的去死。”孟长剥了个橘子递给她，橘瓣上的白丝剥得干干净净。
姜明月嫣然一笑，塞进嘴里慢慢吃。
她这些天食欲不振，喜欢吃酸，而孟长也很体贴她，没再强迫她行房，两人晚上贴汤勺似的抱着睡。
她终于有种缓了一口气的感觉，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夫妻生活，之前孟长与她夜夜缠绵，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暖床的工具。
“对了，世子爷，那些人还没查到是谁么？”姜明月吃完一个橘子，轻声问。
“除了承恩侯没有别人，他们本身就是出自承恩侯府，或许本就没有上户籍罢。
这种事在商户里面多的是，一些商户、地主为了少纳人头税，隐瞒家里养的一部分奴仆，不仅可以少交税，以后碰到连年打仗抽壮丁，他们也能少交些人去充兵。”
姜明月点头，原来还有这种事，她倒是头回听说：“王爷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也叫他看看王妃的真面目，哼，叫他常常自以为是，以为天底下的事都尽在他掌握之中，这回摔个狗吃，看他还有脸教训我不。”孟长嘴角勾起冷笑。
姜明月汗颜，天底下哪有这么骂爹的儿子！
她默默地想，以后可不要把自己的儿子教成这样的熊孩子。
☆、第315章 做人留一线
姜明月正和孟长说着话，府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嚎声，不过几瞬，渐渐匿声。（）
端姑匆匆进来道：“世子妃，王妃的院子外面围了一圈兵丁把守。”
姜明月惊讶：“王爷软禁王妃？”
这也太狠了罢？连半点体面都不给宁王妃留了。
“正是。”端姑嘴角勾起一抹笑，心中大为畅快。
孟长问：“父王呢？”
端姑更开心了，说道：“王爷出府去了，据门房说，去承恩侯府上了。”
孟长和姜明月对视一眼，卫亲王去找承恩侯算账了！
姜明月很乐意承恩侯吃个闷亏，一是因为太子前世做皇帝后品德不好，二是因为他那么纵容姜宝珠，自己的悲剧也有太子的一部分原因，所以她不喜太子，厌屋及乌，自然也不喜奸诈如狐的承恩侯。
总觉得承恩侯这个人汲汲钻营，比凉国公有过之无不及，权利熏心。她甚至有种承恩侯策划那么多，足够谋权纂位的感觉。
孟长当然也不喜欢承恩侯，承恩侯养出的两个姑娘，一个顶替掉了自己的母妃，一个把姨母害成那样，年纪轻轻就谋划好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自杀。
当然，他现在知道害姨母的罪魁祸首是皇伯父，但宁贵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没少陷害姨母。
傍晚，卫亲王沉着脸回府，孟长到书房去见他。
“父王，承恩侯怎么说？”孟长问道。
“什么都没说，不承认那是他们府上的人。”卫亲王哼了一声。
“是么，如此，儿子只能请求皇伯父主持公道了。大不了把承恩侯府的奴仆排查一顿，这些人是谁自然就有数了。”孟长淡淡道。
“做人留一线，以后好见面，你做这么绝，伤了承恩侯的体面，有什么好处？”卫亲王面色越发铁青。
“父王，他陷害儿子和世子妃的时候，存的是逼死世子妃，害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心思。他都没留一线，儿子凭什么留一线？留一线，他将来好继续害儿子、害儿子的世子妃么？”
孟长的嘴角渐渐绷紧。
“罢了，”卫亲王叹口气道，“这些人还可能是葛莎族派来的探子，为父还要再确认，不能轻易着了人的道儿。”
孟长冷笑一声，蓦地明白了：“承恩侯给了父王不少银子赔偿罢？”
“你！”卫亲王被揭了老底，勃然大怒。
“父王何必恼羞成怒呢，敢作敢当，遮遮掩掩的欺骗儿子，就当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么？父王，我已经掌握了证据，承恩侯想花钱消灾，可以，让他准备一百万两银子，并且向我和世子妃磕三个头，我便就此罢休。”
“你，你是狮子大开口啊，要银子就算了，还要他给你磕头！他是你的长辈！”卫亲王瞠目结舌。
“什么长辈？他是父王的岳父，可不是我的外祖父，我的外祖父是出自百年世家，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巢国公！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称做我的长辈！给他脸，不要脸的老货！”孟长鄙夷地骂道。
“你，你个逆子！”
卫亲王气死了，他都明说承恩侯是他岳父，孟长还这么骂，那不就是骂他有眼无珠，认了个混账岳父么？
“父王若是不满我，可以去宗人府告我，但我话放在这儿，做不做看他的。他一个商籍爬上来的土帽侯，给我磕两个头是他的福分。”
孟长抬起下巴，转身就走。
卫亲王砸了个茶盏，大骂：“逆子！”
他独自生了会儿气，脸色渐渐放缓，连夜去了趟承恩侯府，然后气定神闲地回来了。
孟长晚上搂着姜明月，当笑话讲给她听。
姜明月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
“你以为那个庄三赖那么容易认罪？我让大理寺的狱卒‘关照’了他，他忍不了才认罪的。”
姜明月脸色发白：“你屈打成招？”
“这可不算屈打成招，事情本就是他做的，他死鸭子嘴硬，我只能用点特殊的手段了。你知道庄三赖他们的户籍为什么查不到么？”孟长嬉笑着问道。
“我知道，还问你干嘛？”姜明月没好气地道。
孟长亲亲她唇角，眸底掠过一丝暗沉：“他们的奴籍本来落在承恩侯府，庄三赖等人被关进大牢时，衙门那晚走水。幸亏我让踏雪他们看着，免得有人给庄三赖递消息。他们以为奴籍烧掉了，其实走水只是假象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