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浑身僵硬，这算什么？传出去，女儿光着身子扑进他怀里，岂不是成了父女乱-lun？多年来的教化、礼仪让他一股凉气从脚底一直蹿到头顶，反应过度地一脚踹开姜宝珠！
那一脚非常狠，直接把姜宝珠踹到墙上去了。
“妹妹！”姜明宣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凉国公，飞快跑到姜宝珠身边。
姜宝珠从墙上掉下来，身上的床单滑落，洁白如雪的身子暴露在阳光下，她吐出一口血，悲痛欲绝地看向最敬爱的父亲，痛心地喃喃道：“父亲，为什么？你踢的应该是姜明月那个贱人！”
姜老太君本来是恼怒姜宝珠不知廉耻的，接着姜宝珠被凉国公那么狠绝地踹飞，她眼底浮起一丝怜悯，但听了这句话，她攥紧手里的龙头拐杖，觉得姜宝珠是活该，是罪有应得！
真是踹得太轻了！
“别说了！”姜明宣骂了句，转过身，用自己高大挺拔的身体挡住旁人的视线，红着脸对姜老太君身边的寒梅说道，“麻烦姐姐帮把手。”
寒梅连忙跑过去，用床单把姜宝珠兜好，又扶进西厢房的炕上躺下，再从东厢房拿来衣物给她穿上。
凉国公担忧而又愧疚地望向西厢房，毕竟是疼了很多年的宝贝女儿，即便动过杀她的念头，但那只不过是一时之气，他何尝真的想伤害姜宝珠呢？
这时，霍元琪拄着拐杖出来，跪在地上，平静地说道：“属下向国公爷请罪，但属下并不后悔与姜二姑娘玉成好事。”
“好事？你还有脸说！”凉国公杀不了霍元琪，拔出宝剑用剑背狠狠地抽打他全身。哪儿痛往哪儿打。
霍元琪吓得胆肝俱裂，发现不是杀他，便只剩下龇牙咧嘴的份儿了，一边生受着剧痛，一边解释道：“国公爷息怒，属下并不知怎么回事，但属下知道自己是中了奸人的歹计晌午时喝完一碗汤，属下便人事不省。后来醒来时已破了二姑娘的身子，本想以死谢罪，可二姑娘身上的药性未解，未免二姑娘再做出旁的荒唐事来，属下便只好以身解毒。其实这是有人陷害我和二姑娘，请国公爷明察，属下亦是受害者……”
得了便宜还卖乖，凉国公气得握剑的手直哆嗦。
“你放-屁！”吐血的姜宝珠在屋内扯着喉咙喊，若非寒梅摁着她，她会直接从炕上跳下来撕打霍元琪，嘴里痛骂道，“谁稀罕你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给我解毒，解你娘的屁！”
要说霍元琪这辈子的弱点，截至目前为止，那便是辛辛苦苦拉扯他长大的孤寡老母，霍母。
霍元琪的眼底划过一道鬼魅的幽光。
“属下知道二姑娘看不上属下，但让属下眼睁睁瞧着二姑娘寸缕不着去前院找男子解药，属下做不到！国公爷，属下会为二姑娘的未来负责。”霍元琪话语坚定，语气深情。
凉国公刚被他前半句话刺激得想砍他脑袋，又觉得他后半句话像句人话。事到如今，也只有把姜宝珠嫁给霍元琪了，否则还能怎么着？但他又着实觉得气难平。
霍元琪跟太子相比，他连给太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一比较，落差巨大，凉国公又郁闷了。
姜宝珠在屋内撒泼叫嚣，尖声怒骂：“想要我嫁给你这个死瘸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这个一条的癞蛤-蟆……”
“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姜明宣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喝了一声。
“哥哥！”姜宝珠又惊又怒，“难道你也认为我应该嫁给这个毁掉我清白、毁掉我人生的臭男人么？”
姜明宣回来时一看见她的脸，就知道姜宝珠这辈子废了，她嫁给谁都无所谓，反正嫁不到好人家。
“那你是想死，还是想浸猪笼？”姜明宣薄唇抿得紧紧的，有股薄情的味道。
“霍元琪，我要跟你拼了！”姜宝珠认清现实后，发出歇斯底里地吼叫。
然后，世界安静了一瞬。
寒梅出来禀告：“二姑娘晕过去了。”
凉国公阴沉地说道：“把二姑娘弄回漪澜小筑去罢。对了，她的婢女呢？那个叫瑞香的丫鬟呢？就是她传谣言说宝珠被人挟持了罢？”
姜老太君颔首：“是她，当时一众夫人都在场，听到‘挟持’‘刺客’两个词很是恐慌，于是我便让郝嬷嬷去叫你。过后她说来救宝珠，就没看见人了，而且武四强武大人的夫人和女儿也失踪了。”
凉国公眸光闪烁，略显心虚。
姜老太君心都凉了，心头的那点子侥幸全部一飞而散，真的是他，真的是她亲儿子要下手害死她亲孙女！怎么会有这种狼心狗肺的父亲！
姜老太君这一刻深切地体会到姜明月的绝望，难怪明月不顾一切地报复，拉上整个姜家的名声也要报复！
☆、第161章 孝 夫死从子
这不仅仅是清白被毁的问题，这是在摧毁她的信念，有这样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的父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管方才有多愤怒，这一瞬间，姜老太君完全原谅姜明月了，而且深深地为孙女心疼、为儿子心痛。他能狠下手算计亲女儿，那么离他算计老母的日子还能有多远？
姜老太君忽然就意兴阑珊，她百般守护的姜家名声在儿子眼里抵不上在嫡出女儿身上出一口恶气，而她执着的守护在凉国公眼里恐怕只是个笑话罢。
家丑不外扬，凉国公让人把霍元琪关回他自己的小院子，这才理直气壮地说道：“老太君也听见他们的话了，这事跟明月跑不了干系。明月管着大厨房，所以霍元琪所喝的汤被她下了药，后来她又让白龙打晕宝珠送到这里来，买通瑞香，故意让瑞香招来众人围观，毁掉宝珠的名声。老太君，人证物证俱在，这次我惩罚明月是应该的罢？”
姜明宣匪夷所思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难道平常父亲就是这么自以为是地给人定罪的么？失踪的人还未找到，其中漏洞颇多，这么匆忙地盖棺定论，不被老太君堵回来才怪。
姜老太君气都气不起来了，别过眼懒得看他，嘲谑道：“明月今儿为了你的寿辰宴照顾里里外外，忙得脚不沾地，她哪里有空来安排这些？你有空在这里编排明月，不如先把武大人的夫人和女儿找到，否则，她们出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被武大人告御状！”
凉国公这才重视起来，忙使唤人去寻武夫人的下落，完全忽视姜老太君前一句话。
姜老太君则趁这个空子，把人证物证该销毁的销毁，该审问清楚的审问清楚。
等她把所有人事梳理清楚了，武四强早已等得心急如焚，那群寻人的侍卫才在眼皮子底下寻到武夫人和武柔姬，以及武夫人身边的老嬷嬷。
但三人均未醒，凉国公虽气武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问不成话，只能让武四强把人领回府了。
凉国公找来大丫鬟香草，威逼利诱只问到前面是一切顺利的，后面根本没香草什么事，计划中是武夫人的老嬷嬷去戏园子报信引人，香草自然是不知道了。
凉国公只能等到姜宝珠醒来，姜宝珠告知真相后，凉国公冲动地提剑冲到弄玉小筑，没人，又冲到寿安堂。
姜老太君有瑞香在手，一顿威吓，瑞香竹筒倒豆子似的都招了，还把王姨娘、姜宝珠的计划全盘托出，接着又有其他丫鬟证明是姜宝珠自己跑去紫霜阁的，跟姜明月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瑞香还招出那不干净的药是王姨娘命王嫂子拿进来的，王姨娘的房间还有没用完的，就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里。
因为瑞香一直是听王姨娘和姜宝珠的命令行事，所以她的话里没出现凉国公。
可姜老太君又不是没脑子，王姨娘一个小妾根本联系不上武夫人，姜宝珠毁容之后也与武柔姬断了联系，所以只能是凉国公通过武四强请了武夫人和武柔姬做帮凶。那个“刺客”突破凉国公府的重重防卫进入内院，也只有凉国公能办到。
因此，明眼人一瞧便知，凉国公才是整个事件的主凶。
凉国公挥剑要杀瑞香：“你这个信口雌黄、背叛主子的死丫鬟，我就替雷公劈了你！”
“住手！”姜老太君瞪着眼睛喝道，“你敢当着我的面在寿安堂杀人，就是不孝！姜如海，只要你敢，我立刻死在你面前，你这国公爷的位置也做到头儿了！”
凉国公浑身颤抖：“老太君，难道您情愿信个丫鬟的信口开河，也不信儿子么？王姨娘和宝珠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肯定是瑞香被姜明月收买了，害了宝珠不说，还要往宝珠身上泼脏水！”
“姜如海，我不是瞎子、聋子、弱智，我会看，会听，会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中有数！”姜老太君目光如炬地盯着凉国公的双眼，盯得凉国公心虚地收回宝剑，方缓了口气道，“反正府上死了个‘刺客’，哼，还是我们姜家的侍卫，算是家贼了，出了人命，你是想遮掩着，还是报到大理寺去，让大理寺查清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然后我们姜家成为京城的笑柄，你治家无方，宠妾灭嫡，被陛下削去爵位？”
凉国公浑身冰凉，却不甘心：“就算瑞香的话是真的，可明月她毁了我们整个姜家的名声，宗族焉能放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