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清明镇定，动作却略显慌张地拉下帘子，遮住所有人的视线。
“非礼勿视！你们还不出去！”帘子后传来霍元琪惊恐和恼怒的声音。
女子不依地缠上他的腰，低喃道：“好哥哥，不要离开我……我还要……”
“咳咳咳！”
众人观赏完了一场活-春-宫，面上尴尬、心里满足地转过身。
韩熙跃面色紫涨，孟长则邪肆地笑了笑，看了眼弄玉小筑的方向，眸中意味不明，转身离开。
他一走，其他人哪里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相继离开。
一名从幕僚升上去的武官红着老脸给凉国公打圆场：“国公爷早就把二姑娘许配给霍公子了，霍公子有二姑娘的婚约书……”
有婚约书，到底是没成亲啊，婚前失贞，足以拉去浸猪笼了。显然，这武官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哈……哈哈，年轻人嘛，急躁了些也是有的，咳咳，美色当前嘛，咱们都年轻过，大家能理解。”一位武将自以为圆滑地接了话。
可是对于这一幕情景，所有人在心里给姜宝珠打上个“淫-娃-荡-妇”的标签，反而忽略了那施暴的男人霍元琪。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本来和乐融融的寿辰宴被姜宝珠和霍元琪这两个老鼠屎弄得乌烟瘴气，喜气洋洋的气氛变得暧昧旖旎。
大家面上依旧说着恭维的话，而凉国公却觉得面子里子丢干丢净了。他的政敌眉飞色舞地夸赞霍元琪足智多谋等等，气得凉国公一张脸变成酱紫色。
武四强灰溜溜的，不敢触凉国公的霉头，悄声吩咐婢女唤武夫人告辞，那女仆在戏园子瞄了一圈没找见武夫人，报到姜老太君那里，姜老太君和姜如桃双双白了脸，武夫人和武柔姬貌似很久没看见了呀！
在内院人仰马翻地寻找武夫人和武柔姬，以及凉国公和姜明宣挂着无比僵硬的笑脸为客人送行时，姜明月主仆三人早回了弄玉小筑。
白英兴奋得像枝头的画眉鸟，嘴巴笑得合不住，走路蹦蹦跳跳，白龙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显然也是雀跃的，姜明月轻笑着摇摇头，姜宝珠这次吃亏吃大发了，这辈子是再翻不了身的，她心中快意，就是，别气着了老太君才好。
回了院子，白芨奇怪这三人的异样，但没有旁的话，忙把各处的收尾工作交代一下，询问姜明月是否有纰漏。
白龙悄悄拉了白英到角落里，冰冷的小脸上略微泛红，说道：“白英妹妹，我有事请教你。”
白英笑道：“白龙姐姐，我们相处多日，有什么话直管问，请教就太客气了。”
“我是个笨的，老是给姑娘招麻烦，所以想请妹妹给我解惑。姑娘不借自己的衣裳，反而去借二姑娘的衣裳，是要把二姑娘引到紫霜阁去么？”白龙脸上的红晕一直爬到耳朵尖上。
“依我看，二姑娘去不去紫霜阁，不在姑娘的算计内。二姑娘去紫霜阁风险太大，被人瞧见她洗脱不了嫌疑，她最后去了才是出人意料。姑娘的目的有两个，一来，上次武馨姬和二姑娘联手害我们姑娘，这次武柔姬出事，极有可能是个陷阱，所以姑娘是去试探二姑娘的；二来，姑娘若借了衣裳，被武夫人拿走，以后随便把衣裳给哪个男子，姑娘的名声可就毁得一干二净。所以，大家闺秀，除非是极为信任的手帕交，否则不会随便借人衣裳。”
“哦，我明白了，”白龙连连点头，记住白英的最后一句话，“不能随便把姑娘的衣裳借给旁人。”
白英好笑，白龙这副模样儿又呆又萌，提醒道：“除了衣裳，一应贴身首饰、帕子、笔迹、做记号的摆件儿，还有姑娘亲手做的绣品，包括掉落的头发，都要收拾好，不可遗落。尤其是在宫里，这些东西被宫人捡到了，谁要看姑娘不顺眼，来个栽赃嫁祸，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
因着姜明月进宫常常带白龙，所以白英交代得十分仔细，又提了几件格外忌讳的事儿方住嘴。
白龙慢慢消化完，神色严肃，旋即又问道：“那会儿二姑娘进紫霜阁，明明我可以直接打晕她们，我们为什么要装晕呢？”
这是白龙想了一路都没想到眉目的问题。
白英捂嘴笑了：“白龙姐姐可曾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见白龙点头，接着指点道：“那屋内藏有武功高手偷袭姐姐，难保国公爷不会在二姑娘身边再放一个武功高手。而且，二姑娘敢独身前来紫霜阁，很可能有倚仗，姑娘怕你打不过，所以让我们装晕，做最后的黄雀，而不是蝉。没有第二个高手更好，有了，你也可以乘其不备偷袭啊！当然喽，事实证明，二姑娘脑子不够用，自己往刀口上撞。”
两人思及姜宝珠和凉国公那丧心病狂的陷害，都是一阵唏嘘。
姜宝珠今儿无论得个什么结果，都是她自作自受。她是个卑劣又不够聪明的猎人，没逮住猎物，反而踩进了自己挖的陷阱里。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白龙唏嘘完，赞道：“妹妹好聪明，这些弯弯绕绕的，我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你不说我根本想不到。”
白英笑道：“白龙姐姐护住姑娘的安全就行了，不必多想。而且不是我聪明，而是姑娘谨慎，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我是顾虑不到这些的，我的能耐也就是个马后炮，事后帮你分析分析姑娘的用心。”
☆、第158章 以德报怨 何以报德
“原来最聪明的是姑娘。”
白龙话音方落，就看见瑞香赶投胎似的跑进来，噗通跪在姜明月面前，哭求道：“求大姑娘赐解药，奴婢不想死！”
正在汇报事情的白芨吃惊低头看向瑞香：“瑞香，你在说什么疯话！”
既然白芨看见了瑞香，那么老太君不久之后也会得知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姜明月这么想着，索性不再瞒着白芨，当着她的面把一个小纸包给了瑞香：“解药给你。”
这个小纸包跟姜明月洒在那个蒙面刺客脸上的一样。
瑞香看也不看，一咕噜把整包药粉吞进肚子里，一会儿就“涕泗横流”了，眼泪鼻水糊了一脸，她后知后觉地哑着嗓子说道：“这解药的味道怪怪的。”
“是不是感觉腹内有团火？”姜明月问道。
“……是……”瑞香艰难地说完这个字，喉咙肿痛，顿时又惊又怕，眼泪流得越发凶猛，像决堤的大坝，那劲头仿佛下一瞬她就要死了。
“那就对了，这是解药在解毒药的毒性，正常反应。好了，你去你该去的地方罢。”姜明月淡漠地说道。
白芨呆若木鸡，那个小纸包不是姜明月问她要的么？那里面装的是茱萸、花椒、扶留藤、芥末和胡椒磨粉制成的辛辣调味料，怎么变成所谓的解药了？
“……啊……啊啊啊……”吃了辛辣解药的瑞香眼泪直飚，嘴巴大张却不能说话，那舌头和嘴唇也是麻肿的，不知是辣的，还是急的，满脑门的豆大汗珠子落在地上，最后，她死死拽住姜明月的裙摆，目露哀求。
姜明月明白她的意思，叹口气道：“瑞香，若非白龙制服你，现在你早已跑到戏园子里引来众位夫人看我的笑话，我身败名裂、清白尽毁，你不但不会同情半分，反而会幸灾乐祸，帮着你们二姑娘拼命想着怎么落井下石罢？”
白芨如遭雷击，心头的疑云越来越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瑞香拼命摇头，脑门砰砰砰磕地，青石地板上磕出一条条血痕。
姜明月眸光中有一丝柔软，可想想瑞香帮着姜宝珠毁自己的清白，无异于在她身上捅刀子，瑞香要置她于死地，她帮瑞香，就是在害死自己。
思及此，她狠了狠心，别过眼吩咐道：“端姑，白英，把瑞香送到老太君面前，交给郝嬷嬷。”
瑞香委顿在地，等白英来拉她的时候，她猛地抬起头，仇恨凶狠地瞪着姜明月。
端姑冷笑道：“瑞香，你胆敢谋害大姑娘，就该明白，你早晚有一天会落到这个下场！你觉得是大姑娘害了你，呵呵，真可笑，凭什么你害大姑娘，大姑娘还要反过来保你这条毒蛇？要恨就恨你自己先起歹心！”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瑞香眼中的光亮渐渐湮灭，被端姑和白英拖走送往寿安堂。
白芨惊惧地问道：“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姜明月喟叹一声，还未解释原委，寒梅急匆匆地跑进来，看见姜明月长长舒口气：“大姑娘，瑞香说有刺客挟持二姑娘，老太君打发奴婢来瞧瞧您。老太君说了，请姑娘呆在弄玉小筑，不要随意出院门，外面很危险。”
“有劳寒梅姐姐了，我这边什么响动都没有，不知二姑娘那里如何了？”
寒梅道：“还不知道呢，郝嬷嬷告诉国公爷，命请侍卫去了。”
“走，我去瞧瞧老太君。”姜明月摁了下白芨的手，白芨从呆滞中回神。
寒梅连忙阻止道：“大姑娘，不知道刺客有多少人呢，说不准旁的地方藏的也有，您还是安心呆在弄玉小筑罢！”
姜明月摇头说无妨，寒梅拦不住她，一路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跟在她身后，唯恐冷不丁哪里冒出个刺客，那她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