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眉头皱的都能打结了?”毓秀回过神来,却见玉佳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由地觉得有几分好笑,伸手点了点玉佳的额头。
“没什么……额娘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额娘怀胎已经快九个月了,腹部高高隆起,身子愈加的沉重,除了小腿偶尔抽筋、疼痛外,精神也不是很好,时常会失眠。玉佳现在是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尤其是阿玛都不在府中了,她必须照顾好额娘。
不解内情的八福晋和屋中侍女们眼中,满脸稚气的小女孩一副煞有其事的小大人模样,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额娘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阿玛在外面也会好好保护好自身的,玉佳不要太担心了,还是像从前那样开开心心的就好。”
“额娘,阿玛那里您真的能放心吗?”一直警告自己少提这个话题,可看额娘这般镇定的样子,玉佳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毓秀的目光不禁透过窗子看向北方,这个时间大军应该已经出发了,爷也披挂出征了。回过头来,迎着玉佳有些不解的目光,毓秀笑了笑,解释道:“汉人都说我们满人能骑善射、勇于征战又凶狠毒辣,才占据了他们的江山。可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八旗子弟在几次重要战役中都有着这样的‘七杀令’:畏缩不前者,死;临阵脱逃者,死;贻误战机者,死;泄露军情者,死;违抗军令者,死;动摇军心者,死;投敌叛变者,死,如此才锤炼出了一支‘威如雷霆、动若风发’的雄师锐旅。你阿玛是皇子,但同样也是八旗战力的一份子,踏上战场就一定是那果敢勇猛、浴血奋战的雄鹰,这是满洲男儿的血性。我们满洲姑奶奶,对出征的亲人有不舍与心疼,却不会挽留他们的脚步,而是等待他们的凯旋,无论结果是聚是离,都无遗憾,因为他们已经博得了最高的荣耀。”
八福晋的这番话着实是让玉佳吃惊,比起战争,汉人更喜欢和平的日子,闺怨诗中不乏“悔教夫婿觅封侯”这样的抱怨,满人却将战场看做是他们的荣耀之地,这样的战斗民族,难怪明末军队用坚城大炮都没能挡住八旗军的兵锋。可惜,入关后几百年的岁月里八旗将士身上的战斗血脉被腐蚀殆尽了……
“福晋,不好了,安格格和林格格出事了。”红云突然快步走了进来,打断了玉佳的思绪,“她们乘坐的马车因为隆科多大人的缘故,惊了马,两个格格都被甩到了马车外面,伤势十分严重。”
毓秀被这消息给惊了一下,但很快地就恢复了镇定,吩咐道:“让府里的大夫都过去诊治,奶娘你去找总管萨哈齐,让他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过来……”
玉佳已经被这神转折给弄蒙圈了:阿玛,这和你安排好的不一样啊,为什么隆科多会牵扯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七杀令”是作者编的,历史上没有哦 \(╯-╰)/
☆、第七十九章
“福晋,大人出府了,心情十分不好的样子,而且是从映月阁那里出来的,这可是香馥打听来的消息,错不了的。四儿这个浪蹄子现在是越发的猖狂了,福晋,这次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了,一定要让大人看清这个娼妇不知廉耻的真面目。”
老嬷嬷义愤填膺地说了一通,西林觉罗氏却似乎没有听见一般,没有一点动容的神情,依然是那副面容枯槁、憔悴不堪的样子。
“福晋!”老嬷嬷又拔高声音唤了一声,“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决不能再放任映月阁那边兴风作浪了,要不然以后府里哪还有您和小阿哥的立身之地啊?”
“咳咳咳……”,这次老嬷嬷的话显然是刺激到了西林觉罗氏,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惨淡一笑:“以后,就是现在爷的心里哪还容得下我和岳兴阿的存在!”
“福晋……”老嬷嬷呐呐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劝慰西林觉罗氏。佟家是康熙皇帝的母家,备受恩宠,又有佟国纲、佟国维两兄弟在朝堂上的经营,门第显贵。西林觉罗家族虽然也是底蕴深厚的满清大族,却也比不得佟家在康熙朝的显赫,更何况嫁给隆科多的这位西林觉罗氏夫人还不是家族的嫡系。虽是高嫁,但西林觉罗氏孝顺公婆、持家有道、又一举得男,与隆科多也是夫唱妇随,日子过得顺心。直到两年前,西林觉罗氏的父亲重病,她几次回家探望,万万没想到竟让隆科多和四儿这两人给碰了面、还发展出了□□。更没料到,隆科多会被四儿给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四儿是他岳父小妾的身份,竟然提出让岳父将四儿让给他的混账主意。如此做法,真是恬不知耻,西林觉罗氏如何能同意!她使劲手段阻止隆科多的胡闹,甚至打算将四儿一杯毒酒结束了,却反让得到消息赶来的隆科多大发雷霆,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她重病的父亲那里,大放厥词后带着四儿扬长而去。西林觉罗氏的父亲被气得当时就昏厥了过去,病情愈发的严重,一个多月后便药石无医、饮恨而死了。西林觉罗氏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虽然门第之差让她无法为父亲讨回公道,但可以用隆科多正妻的身份不断地给四儿苦头吃,只是她和隆科多的夫妻关系越来越差了。隆科多直接用她要守孝三年当借口,日日留宿在映月阁中,几个月都不踏进正院,即便来了也是为了四儿“受委屈”的事,连唯一的嫡子、他们的儿子岳兴阿都不再给好脸色看了。如今,公公佟国维被康熙皇帝派到了边境,隆科多做事更是肆无忌惮了,竟然因为四儿的几句话就污蔑她下毒,夺了她管家的权利,让四儿当了这府里的女主人,连婆婆出面训斥都管不住隆科多。
眼神木木地盯着茶碗里那漂浮的茶叶,西林觉罗氏的脑中却不由地回忆起年少时母亲收拾后院小妾们的某些手段,还有曾经听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私。一个多月前隆科多为了四儿腹痛的事,不但夺了她的掌家权利,居然还打了她两耳光,让她在下人面前都颜面无存。西林觉罗氏对隆科多是越发的心灰意冷了,夫妻情谊已经被消磨殆尽了,但是她不能就这么罢休,否则日后这府里她的岳兴阿要怎么办?她娘家兄弟没有特别能干争气的,又比不得佟家势大,她必须早作打算。现在隆科多仅有二子,索卓罗氏氏生的儿子玉柱倒是不足为虑,那种性格成不了事的。她的儿子是嫡长子,得公公婆婆看重,四儿现在还不敢出手,可日后就难说了,指望隆科多的慈父心肠,呵!虽说四儿那边她早就暗中下了绝子汤,但难保她日后不会想到借腹生子的办法,只有永绝后患才能护住岳兴阿。隆科多,不是我心狠,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西林觉罗氏的心思没人察觉到,这边四儿却有些心急了,“你确定消息放出去了,为什么那个女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夫人,您吩咐的事,奴婢哪敢不尽心,消息确实是让主院那边知道了,但为什么那边没有动静,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啊,也许是看清了形势,知道斗不过您,怕了吧。”马婆子,原来只是佟府里一个不入流的三等下人,却因为最早投靠了四儿而得到重用,如今在府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开始被下人们尊称为马嬷嬷了,这也坚定了她以后一定要跟紧四儿的心思。
这位马嬷嬷的话,说得四儿心情稍微好了点,西林觉罗氏这个女人仗着出身好,一直看不起她小妾的身份,可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拿她束手无策了!以前四儿就在心里发过誓,在西林觉罗氏手上吃过的亏,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加倍奉还,现在总算是出了些恶气。不过,这一个月隆科多的心情实在不好,在她这里都摔了好几次东西了,有几次口里还咒骂着雅尔江阿,虽然四儿没有打问到是什么事让隆科多大动肝火的,但直觉隐隐地感到不妙,总感觉此事与她有些关系。本来还打算让西林觉罗氏来承受隆科多的怒火,没想到居然不上当,四儿有些郁闷,随口问马婆子:“那简亲王呢,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呃,朝廷上的事,小的实在是没办法问到什么。只查到,简亲王的母亲也是西林觉罗家族的人,跟主院那位有些亲戚关系。”马婆子小心地回答着,偷偷打量着四儿的神情,却见四儿脸上惊喜的神色一晃而过。
“真的,确定吗?那个女人跟简亲王是亲戚?”
“是的,只是这满洲大族之间都有联姻,虽然是亲戚,但血缘上根本不亲近,基本上没有走动的。”再有一个妇人和一个王爷哪有什么交集,更何况隆科多和简亲王关系差,两家根本没有来往的。不过这些话,马婆子没敢说出口,夫人做事哪容得着她来质疑呢?
“事情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吧。”真是瞌睡送来枕头,西林觉罗氏,这次你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是错了,四儿心里得意地想着。
再说这气得跑到府外溜达的隆科多,心情不好还确实是跟简亲王或者说是四儿有些关系。虽然战场凶险,却也是立功的大好机会,更何况满人最是崇尚军功,所以这次北面发生战事,隆科多也积极向康熙请战了。朝中有他阿玛佟国维的影响在,后宫佟贵妃是他亲姐姐,隆科多想在这场战役中捞些军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惜隆科多忘了简亲王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