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怎么知道?呵呵,我家和蒋家可是有渊源的。
什么渊源?呵呵,到时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就知道了。
余良策在太学里的人缘还算不错。
加之,这年头根本就没有私人图书馆,大家觉得新奇,口口相传起来,广告的效果确实不错。
别问徐昭星怎么知道的,才过了一天的时间,蒋恩便差人来问了。
还是“责问”的“问”。
蒋恩差来的是东院的大管家蒋东。
徐昭星低垂着眼眉,很是委屈地对蒋东道:“我去见章先生大伯也知道。章先生说,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书也是这个理。”
本土的“土著”都有一个短板,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以,她还真不怕蒋恩会因此跑出询问章得之。
想也知道,蒋恩根本就没那个魄力。
果然,蒋恩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宣泄,在书房里乱窜,就快要压抑不住心底的火气。
可一听说是章得之的提议,他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语,谁让自家的把柄落到了人家的手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哄自己开心,转而又一想,开放蒋福的书房,可是个得名的事情,与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说不定……还能引起圣人的注意。
再一个,如今,太学里的太学生尽知这个事情。若此时中断,说闲话的人难免不把他带上。
于是,蒋恩不但放手不管,还嘱咐蒋东若中院有需要,尽管给予援手。
然,半月之后,蒋恩便恨不得抽死了自己。
那徐氏居然在侯府的西院墙另开了一扇门。
门后就是福星湖,湖中就是那福星院。
不仅如此,福星桥以东是他的文茂居,两者之间,徐氏命人加了道篱笆墙。
福星桥上游是蒋威的寒山园,两者之间,也加了道栅栏。
如此一来,那里就好似独立于宣平侯府外。
这是要昭告世人,开放的不仅是蒋福的书房,还与他蒋恩无关?
这一次,按耐不住的蒋恩亲自来责问徐昭星。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甚至还生出了想要不择手段弄死她的念头。
徐昭星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淡定地对蒋恩道:“十年之前,博士薛景聚集太学生千余,意图解救执法不阿的司隶校尉庞选,圣人却大怒,大伯可还记得此事?弟媳唯恐大伯被人误解开放书房乃是为了聚集太学生……此番作为,正是为了大伯着想呢。”是要名,还是要命,你自个儿可得掂量好。
蒋恩一愣,心下也是一惊,可他到底不是那些个好糊弄的。
先是先斩后奏,这是算准了他也有私心。
再动工动土,此时箭在弦上不发不行,这时再寻个理由搪塞,事情办的还真是叫人无可挑剔。
此时,蒋恩的心里要还不明白徐氏所说的都是托词,那他就白混了这么些年的官场。
是的,就是官场。
五经博士怎么了?
照样也是拿俸禄的,他的见识岂是后院的妇人能比!
他冷笑:“想不到弟媳竟非池中鱼!可请弟媳谨记自己的身份,生是我蒋家的人,死是我蒋家的鬼,应当事事以蒋家为先才行。也还得记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走的时候,袖子一甩,这是气出了内伤。
徐昭星:“……”我呸!老子生姓徐,死也姓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
蒋二爷的书房即将开放的头一天,蒋恩和章得之在太学里偶遇。
这一次还真的是偶遇。
毕竟一个是普通教授,一个是名誉教授。普通教授和学生一样,想见名誉教授,还得撞大运。
可蒋恩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好运。
他的心情,近来一向不好。说也奇怪,只要是和二房的徐氏牵扯上关系的事情,总是能让他莫名内伤。
眼前的章得之,更是让他怨恨不已。
是以,当章得之随口问起蒋家二房要开放书房的事情,他不悦地道:“章先生的恩德,蒋家铭记在心。”
恩德?章得之愣了一愣,不自在地挥了下袖子,看着蒋恩远离。
难道……自己又背锅了?
其实也并不难猜,他知道他见着徐昭星的那日,那个女人约见了太学生余良策。
他还知道,上一次立贞洁碑的闹剧,便和那余良策脱不开关系。
别问他是怎么知情的,这世上的事情,最怕的就是有心打听。
按理说,她和那余良策,就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她还特地来寻……是说她大肚能容呢?还是说她诡变多端?
一个后院的女子,如此精怪,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惹人注意?
这个女人的身上,还真是有太多的迷。
☆、第十六章
徐昭星命了慧珠负责福星院里的一切事宜,不仅仅是因为她性格稳妥,还因她是几个丫头里年纪最大的。
没了旁人的时候,徐昭星还悄悄和她道:“你在前院看着借书的事,也替你自己……长双眼睛。”
慧珠愣了一愣,想通了关节,哭笑不得:“二夫人,我就是一个奴婢,凡太学里的太学生哪个不是高门大户,难不成我要去给人当妾。再者,我说了我不嫁的。”
徐昭星也不多劝,只是道:“凡事没有绝对,也难得你有不做妾的志气。我说了,嫁还是不嫁,我都依你。反正,像这种事,你若心中确实不想,便是安乐。可但凡你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就是一件扰人的事情。”
慧珠又是一愣,嘴张了半天,无法言语。
她心说,二夫人通透起来,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和余良策说定的时间,恰好是太学十天一休的旬假。
徐昭星早早就让陈汤和陈酒在宣平侯府的正门前为人引路到西门。
而慧珠也早已在西门等候。
徐昭星新建的西门比较阔气,一点也不比宣平侯府的正门小。
且还是二层的门楼。
门楼顶部是挑檐式,门楣上有双面砖雕,刻有“竹苞松茂”的匾额。斗框边饰也是竹节图案,象征着君子高洁。
门楼的二层挑高了些许,有檐有壁,有窗有棱,就好像是个密封的四角凉亭。
瞧着下头的太学生越聚越多,慧珠推开了窗棂,立于窗前朗声对下头道:“我家二夫人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想进我家的藏书房,就得守我家的规矩。规矩有五:一,凡进入藏书房者,不许大声喧哗;二,每本书都可以抄录,但素不外借;三,损坏书册以及偷窃书册者,一经发现,再不得进入藏书房;四,凡进入藏书房者只能在福星院内走动,违者,再不得进入藏书房;五,藏书房每日准时卯时开门,申时闭门。”
下头的太学生们交头接耳,并没有人提出异议,打头的余良策道:“姑娘说的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等既入了藏书房,自然要遵守藏书房的规矩。只是不知,我等何时才能进去?”
如今已过秋分,昼夜的温度逐渐加大。今日走的匆忙,他依旧穿着薄衫,不料却是个阴天,立在这宣平侯府新建的西门外,只觉前心和后背冰冰凉。
说话的时候,余良策还下意识跺了下脚。
慧珠微微一笑,又道:“俗话说了,这万事开头难。今日是我家藏书房第一次对外开放,诸位也是第一次来此,就好比两人初次见面,总得有个了解的过程。不瞒诸位说,我家二夫人还说了,人人都可进我家的藏书房,但进时容易,进时也难。我家二夫人给诸位出了道题,不止针对今日来的诸位,就是往后凡是第一次上门者,都得先答了题,才能换了牌子,自由出入藏书房。下面,我便让家奴把题目发到诸位的手上,诸位可以选择带回去作答,也可以在此作答,我已为诸位准备好了笔墨。”
说着,便让人打开了大门。
谁知有门两道,临街的这道打开,里头的那道仍旧不开,众人还是瞧不见宣平侯府的内景。
大门与二门中间隔了约有五丈的距离,里头摆满了桌案,而桌案上则放置着笔墨纸砚。
等到众人跨进了大门,大门便随之关上。
实际上,大门打开的同时,便有人陆陆续续离开。
待蒋陆将写好了题目的册子发到众人手上,又走了一部分。
慧珠命人点了点,这时不过只余下了二十一人。
她快步回转,见她们家二夫人还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忧心道:“夫人,人走了一半儿呢!”
徐昭星点了点头,道:“这就好比铺子头一天开张,来的什么人都有。有打算趁乱摸些好处的三教九流,也有你的竞争对手过来观望,如此一筛选,能余下的才是真正为了书而来的。其实也不尽然,估计还有想放长线钓大鱼的。总之,咱们且等着就是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下头的太学生也纠结了,来借个书而已,题册子上问了姓名年纪,问了家世祖籍,问了爱好消遣,问了君子六艺,问了志向报复,怎么还得把家有何许人也一一列举?
这还不算完,最后还得自画像一幅。
有太学生姜高良不解,为此专程上了二层,隔门请教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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