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护我的祖父、爹娘、哥哥们,小妹定然要健康长寿的!”璃姬故作严肃,学着男子那般,恭恭敬敬地右手抱拳左手在外给璃泽鞠了一礼。而璃涵见状,挤开大哥,也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的小妹回了一礼。
旁人见状,回想先前这妹妹一直“不太爱搭理”哥哥,现在又装作友爱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又笑作一团。
距离湖心亭不远处的一隅,一名身形娇小的婢女与另外一名隐在树影中看不清楚头脸的,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一处,她二人正在对话中:
“夫人发话了,须得尽快动手,你应当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她对我们都很好……”
闻言,高挑女子声音突然拔尖起来:
“你忘记了你父母吗?你父亲赌光了钱,拉你出去卖身,是谁救了你?是谁给了他们住处?给了他们饭吃?你可别忘记了,这些都是夫人的恩典。璃府仅仅只是给予一些小恩小惠就将你收买了吗?”
娇小女子沉默不语地垂下头来,她如何不知这些事实呢,只是,璃府上下对她的的确确很好,若要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也是于心难安。
“夫人已经与那些人联络好了,只要你能引她出府,并想办法甩掉其他人,任务就算完成了,听明白了吗?到时,你父亲的赌债,也会一笔勾销。”
“奴婢……奴婢自当竭尽全力,完成夫人交办的事情。”娇小婢女胆战心惊地回答道。
高挑女子满意地点点头。语毕,二人转向完全相反的方向,隐入夜色中。
[古镜歌正文 第9章 诞辰华彩]
六月十八当日申时,璃老太爷的寿宴邀请的宾客开始陆陆续续的到场。
要说璃府置办寿宴那还真是处处和别人不一样!但凡当天参加寿宴的宾客或是街边站在高处往府内极目而望也仅仅只能看到一角的路人,都对璃府这次的别出心裁赞不绝口:
只见璃府前的两个石狮子头上挂了两幅卷轴,左边卷轴写着: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右边卷轴写着: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璃府开放的大门前,站着两个巧笑倩兮衣着喜庆的貌美女子,想来是恭迎宾客所用。她们的身旁摆着一个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今天来宾名单。另有二名小丫头和小书童,引领宾客穿过回廊组成的古朴庭院和前厅后,视野便开阔了起来。
引溪、石泉不断的流入池水,及池东楼、池西楼、书楼、亭台、琴亭、涧亭绕成了一个对称的环形,以桥相通,并将池水引至其他各院住处阶下;又于南边叠石植荷,荷叶上摆着小小的烛台,远远看去就像有萤火虫萦绕荷花绿叶间。每个建筑与建筑之间,都挂上了大大小小的纱灯和宫花灯。
这些纱灯较小一些的,使用杏色的极薄丝绸配绣金色云朵图案制成,下面垂着红色的流苏,放眼望去,精巧别致又新颖。而垂挂的每个大宫灯皆有花鸟、仕女、山水、鱼虫等各种繁复的图案彩绘其上。
拾阶而上,便到了寿宴的主会场。竟是个傍水而建的呈半月形的,三圈不同高度的环形拱券支撑起来的宽阔走廊。与这半月形的三圈走廊对应的便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而这些宽阔的走廊上分别摆着圆桌,和椅子,圆桌上都铺上桌布摆上烛台和鲜花,看台逐层后退,形成了阶梯式的坡度。宾客们由下人引领,沿着阶梯找到自己所在的走廊区域,再找到自己的座位。
璃老太爷宴请宾客繁多,这样周到的安排,自然便不会出现宾客们因不知坐在何处,在走廊上拥堵混乱。而这样的环形阶梯设计,视野开阔,不管你坐在哪个位置,都能完整的观看到舞台的各类表演,的的确确不得不让人心惊这设计者的奇思妙想。
酉时七刻,终于迎来了镜仟帝旈戚的仪仗队,所有人在皇帝的示意下就席,寿宴开始。
其实宴会倒也寻常,轻歌曼舞,美酒佳肴。妙就妙在就餐环境新颖别致,而且请来的奏乐班子也是功底精湛。这些乐师不仅在寿宴上奏出兼具清雅风格的清镜乐,也能奏出西泊、吉宏一带的活泼欢快的异国歌舞乐曲。随着镜朝的开放政策,中外海运的畅通,大量的外国音乐让海外商人、乐师、舞娘带入居行大陆。
镜朝勇于吸收外域文化,加上这八百年来已经融合了各个国家、民族的音乐文化,到了如今,已经能谱出许许多多异域风格元素的音乐了。而镜朝的礼乐教习机构完善,让众多热爱音乐的平民也能入学。当然,老太爷寿宴上能够请到如此优秀的乐师,自然归功于璃姬的教乐师傅——萧姒。
当然,这次的菜肴也并非全是璃府自备,阮氏请了永乐城最为有名的两座酒楼“满月楼”、“紫东阁”的名厨。并指定了几道平时在宫中或在府中难得吃到,但在永乐城相当脍炙人口、经久不衰的名菜。其实平时大家在外面也是吃得到的,但最最重要的在于阮氏将名厨请到府中来做菜让大家尝尝鲜的诚意。
就在大家品尝美食,欣赏美景的时候,台子上的舞娘缓缓退去,乐师们停止了弹奏,周围的灯火也在兰草的指示下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不明所以的宾客们在黑暗中,借着月光发现远处有许许多多的星光点点一般的小光亮,顺着池水向晚宴廊流淌而来。飘至近处大家才能看清,原来是一盏盏小小而又精巧的莲花灯!站在走廊边随时待命的仆人,从池水中捞起一些莲花灯,一一点亮三层半月形走廊每一桌餐桌上的烛台。
就在大家对着璃府别出心裁的巧妙心思赞不绝口时,一名身姿袅袅,若仙若灵的女子站在莹莹的碧池上,她是从莲花灯飘来的方向由一叶扁舟缓缓载到众人眼前的……
这名身着白衣玉袖翩然而至的女子,好似水上的莲花仙子一般,时而抬腕时而垂头,时而挥舞云袖,时而玉足蹁跹。这一汪池水,倏地生了呼吸似的,莲花灯也围绕着她打着旋儿……
终于,由一个翩然旋身,她优美的转上了舞台,掀动一场惊艳!
就在此时,周围的灯火又开始明亮了起来。
她缓缓抬起了头,慢慢的,这水上仙子终于盛放,终于袒露娇容……
她!竟是曾经在太常寺任职的女官,镜朝最为有名的舞中翘楚——宜瑶!
她在人们的视线下,行云流水,从容而舞,一个旋转,一个挥袖,一个巧笑嫣然,都带动着所有人的呼吸。
就在人们如痴如醉的欣赏着宜瑶的舞蹈之时,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快看!仙子下凡!”人们屏住了呼吸,停止了进餐的动作,一致看向了这惑人心神的“美好画卷”:
只见由半空中缓缓飘下一名,身着由雪白渐变至浅粉的稀有雪西紗衣裙的妙人儿,定睛一看,原来她是坐着一个点缀些许花朵的秋千缓缓降下来的。就在她即将落地时,舞台的四周开始喷放一种无烟的烟花,将整个舞台照耀的光彩无比。
这名身着雪白渐至浅粉雪西紗裙,年纪小小的女子正是璃姬。空中缓缓落下的她就似一名月下小仙子,她手上拿着系着丝带的花篮,花篮里装着祝寿用的寿桃。她漆黑秀丽的长发,挽成了简单的双环髻,无任何多余的发饰,仅用粉色的丝带系住垂在两侧,额上画了红色点缀金粉的花钿。
她虽然还没到成熟的年纪,但她粉雕玉琢的姿容散发着迷人的活力,她就好象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生机盎然。随后,她盈盈走来,微微笑着,随着宜瑶的舞步一同旋转,一同回身。她睁着牵动人心魂的大眼睛,面容泛起红晕,实在是有的笔墨在此都难以形容她的绝美!让人哪怕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当她一转身,却又让人怅然若失的感慨:此女不应人间有,不知缘何落人间。
随后,萧姒抱着古琴踏上那一叶扁舟,一双芊芊玉手弹奏出悠扬缥缈的琴声,曲调婉转流畅,真真是让人如梦似幻如痴如醉,月光下,优美的舞姿,沁人心脾的琴声回荡在这精致的庭院里。
师徒三人就在此刻上演了一曲千古绝唱!时间就定格在了这个瞬间,而这个瞬间让在场的人们难以忘怀。
舞毕,璃姬在众人瞩目之下走上看台,亲手将寿桃献给了璃老太爷。
“好一个璃家千金!”
坐在半月走廊中心主位的镜仟帝旈戚面露微笑赞道。
闻言,阮氏给璃姬递了一个眼神,璃姬心领神会地照着之前阮氏教导的那样,恭恭敬敬地垂首跪在地板上。
旈戚望着这个大放光芒、风彩惑人的小姑娘璃姬,心里却想的是他的二弟旈臣……
旈戚依稀记得幼时的旈臣向来最是粘这个年长他八岁的大哥,旈臣当时就是旈戚的一个小尾巴,他事事以旈戚为榜样,即便是旈戚在镜朝最高的学府松竹书院读学时,旈臣也会在玄机门附近守着旈戚下学。
可就在十四年前的某一天,旈臣虽照常守着旈戚下学,可是神情却十分异样,不知是看见了什么,旈臣对他这个向来依赖的大哥也是欲言又止。但他却没有将弟弟的异样放在心上,只是像寻常一样教导弟弟练字、背书。可就在那天夜里,旈臣消失在了宫中,不论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之后的六年也是毫无音信,直至旈臣自行走回皇宫后,大家发现他竟被黥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