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喜上眉梢:“我就说这件最好看,小姐好眼光。”
沈清轻笑一声,门外却传来丫鬟的禀报:“大小姐,戚姨娘和二公子求见。”
沈清心中惊讶,戚姨娘是戚征事的庶女,因是庶女身份才嫁给沈常山为妾,这么多年,大家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典型的相敬如宾的状态,怎么今日会突然拜访?
她放下手中的书册:“玉梅,请他们进来。”
玉梅立刻收敛小女儿姿态,“是!大小姐。”
两人在玉梅的指引下进了门,戚姨娘不过三十多岁,还算保养得宜,身材并未像寻常中年女子一般发福,白皙的皮肤只在笑起来时眼角有一些细纹,只是脂粉掩不住面色的憔悴,她屈膝行了一个礼:“见过大小姐!”
沈拓也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见过长姐!”
沈清微微侧身避开,“姨娘这是做何?拓儿快快免礼。”
戚姨娘道了一声谢,在玉梅的搀扶下落座。
她似乎有些局促,只坐在椅子的三分之一处,微微低着头偷眼看向沈清。
“姨娘若有什么事情请直说。”
戚姨娘突然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沈拓见母亲下跪,亦跟着跪下,沈清看着面前的两人并不说话,既然有所求,她自然会说,用不着她催促。
果然,抽泣了一阵,见沈清没有反应,戚姨娘止住了哭声,她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下,却奇异地并没有将眼泪擦干,一张风韵犹存的脸梨花带雨地看着她,沈清心下一噎,这招数应该用在父亲身上啊,看来做妾也有职业病啊。
她拉过一旁的沈拓:“请大小姐救救拓儿。”
跪着的男子有着少年的青涩,十三岁的少年身量已经只比沈清矮半个头,他通红着脸,将头深深埋到胸口,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拓儿昨日在叠翠楼把袁少府家的小公子给打了,听说袁少府把此事上报给了皇上,皇上如今全权交由二皇子处理,我知道二皇子殿下同太尉府关系匪浅,可否请大小姐求求二皇子,对拓儿从轻发落。”
沈清静静听完:“你为何会去叠翠楼。”
戚姨娘正要说话却被沈清以眼神制止:“我在问沈拓。”
沈拓此时早已满面通红,他抬头看来一眼沈清,之后迅速低下脑袋,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位长姐眼中的威慑甚至比得过父亲,被她紧紧盯着只觉如芒在背,他呐呐地说道:“昨日是田尚书家公子的生辰,有人提议去叠翠楼喝酒,我一时好奇,就,就跟着去了。”
沈清冷冷一笑:“好啊,十三岁就知道逛窑子,看来我沈家是要出一个风流才子了。”
沈拓急声辩解:“长姐,我什么都没做,就陪着他们喝了几杯酒。”
“那为何会和别人打起来。”
“他说我低贱,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我..我才.一时没忍住..”
他说话之时鼻中急促地呼吸着,显然至今还很在意这话。
沈清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帮你,人就应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承担责任。”
“大小姐!”
戚姨娘惊叫一声,又要开始哭,沈清不奈地一挥手:“慈母多败儿,玉梅,扶姨娘下去,我有话单独同沈拓说。”
戚姨娘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沈拓,被玉梅拉着掩面而去。
沈清转头看向沈拓,他已经抬起了头,只不过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愤恨。
她微微一笑:“你现在心中在恨我。”
少年倔强地扭过头:“弟不敢。”
沈清呵呵一笑:“不过是别人无的放矢的骂了你一句,你就要将人打死吗?”“
难道他应该骂我低贱吗,他凭什么骂我低贱。”
“那你自己认为你低贱吗?”
沈拓激动地吼道:“我当然不是!”
沈清不理会他的狂躁:“不,你自己从心里就认为你是低贱的。”
沈拓赤着脸梗声道:“我没有。”
“你有,你当然有,一个人越在意什么就越怕别人说什么,你自卑于自己的出身,所以别人只要一提起你的出身你就觉得是对你的侮辱,你害怕他们说你是姨娘生的儿子,害怕他们说庶子只配给嫡子提鞋。”
沈拓越听越痛苦,五官扭曲着,最后他终于忍耐不住握紧双拳,红着眼吼道:“是,我怕,我怕他们总是提醒我我就是个低贱的庶子,我什么都不配得到,家族的提携,父亲的宠爱,世人的敬重,这些通通都不属于我,哪里像你们这些嫡子嫡女,天生就比别人高人一等,而我....什么都不是。”
沈清起身走到他身侧,蹲下身在他耳边说道:“你错了,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如何要别人来尊敬你,人的贵贱并不是只以出身来定的,开国皇帝当初就是个织鞋贩履之辈,可他开创了金耀山河。威远大将军昔日就是个衙狱走卒,可是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当上了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我不否认许多人是以出身论英雄,可是这样的人他们本身就是目光短浅之辈,你若和这样的人计较你又会比他好多少呢,唯有你自己尊重自己,接受自己,别人才会真正尊重你。有句俗话说,你若是被恶狗咬了一口,难道你还要再咬它一口当作报复吗?你若是一个胸怀开阔之人又何必用别人的错误才惩罚自己。”
☆、第三十五章 水袖倾城
看着沈拓有些不服的表情,沈清继续说道“你可能还会觉得,凭什么他犯了错就不应该受到惩罚,我来告诉你,没错,他应该受到惩罚,这个惩罚你不给他,日后别人也会给他,很多事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而你若要做这个惩罚的实施者,就该做到让别人称赞你,推崇你的所为,再不济至少抓不到你的把柄,而不像今天这样累得父亲被人在背后议论教子无方。”
许久沈拓都没有说话,他细细地品着女子刚刚的话,脑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那些零散的东西又在脑中渐渐拼凑。
“哪怕你无法做到不计较自己的出身,也不应当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那样只会暴露你的弱点,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一旦你的敌人抓住你的弱点,他就可以利用你,甚至操控你。你只需记住,任何东西都必须要自己挣,别人给的,哪怕是你的父亲给的,你守不住,终究有一天还是会失去。”
沈拓跪在地上呆若木鸡,他神情木然一动不动,沈清不知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之所以和他说起这些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的弟弟,只不过,若他不愿听,她亦不愿多说,就算是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到底人生是自己的,别人左右不了。
时间过去许久,沈拓慢慢地起身,拱手弯腰九十度对沈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皇宫的宴会一般是在傍晚开始,沈清沐浴梳妆后同沈常山一道进了皇宫北兆门,直直来到紫云殿,宴会比起祭祀大典氛围可谓大相径庭,还未进殿便听见里间传来的欢声笑语。
连襄奇异地看着坐在他身侧的连陌:“子谦,你可是从来都不参加这样的宴会的。”
对面的凌裕闻言不经意的挑了下眉,心中诽腹‘醉翁之意不在酒。’
连陌端起案上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偶尔参加也无不可。”
连襄吃吃一笑:“你就不怕太后她老人家要给你挑媳妇?你看百灵郡主眼珠子都要落到你身上了”
连陌但笑不语,余光撇向门口,一身紫色软烟罗素纱衣裙的女子翩然而来,莲步轻移摇曳生姿。
连襄啧啧赞叹:“从来不知沈御史家有这样一个绝色,可惜了。”
说完,只觉周身温度骤降,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四周,疑惑的耸了耸肩。
沈清和沈御史走到写有他们名字的座位前,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按理说应当是沈御史在左侧沈清在右,如今怎么反过来了。她心下生疑面上却不表露。
“沈小姐。”
沈清侧身看去,连陌一身白色袍衫正坐在她的右侧。“世子。”
“沈小姐近来过得可好?”
“多谢世子关心,很好。”
连襄轻扯了下连陌的衣角:“子谦,你们认识?”
连陌不置可否,连襄眼珠一转,凑近了他说道:“我说你今日怎么想起要参加了,还非要与我同席,不会是看上这位沈小姐了吧?”
本只是打趣的话,连陌的回答着实把他给惊了一把“有何不可?”
半响,连襄突然惊叫一声:“什么?”
见众人的目光统统射向他来,他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小声说道“子谦,她是个寡妇!你要纳她为妾父皇和皇祖母能同意吗?”
“谁说我要纳她为妾?”
连襄觉得他的脑袋似乎有些不够用,看上了难道不用纳她回府?正在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时候,皇帝和太后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走上了主位。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今日宴会大家放宽心胸,开怀畅饮,来人哪,上酒。”
“多谢皇上!”
刚一坐下,流水般的酒水糕点接踵而来,一身水红色宫装的丽妃笑着说道:“臣妾为今日宴会特地命人编排了一曲水袖舞,还望皇上和太后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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