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急道:“爹啊,媚娘是我的妻子,你就这样让她改嫁,女儿家的声誉会坏掉的。”
“得了得了,小王爷,你这话拿来骗骗媚媚还好,你当老子是傻子?这里的科律白底黑字写着,阴阳两隔两年以上的夫妻自动解除关系,你死了有两年了吧?”
看着汤少卿哑然的模样,我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舒服到了极致。
爹道:“媚媚,我知道你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除了和鬼帝和丰都大帝实在是不行,其他什么样的鬼,随便你挑!”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阎罗王。阎罗王笑盈盈的,本想说点什么,但一看见爹阴森森扫过去的目光,迅速摆手道:“东方丫头,我年纪是你爹的几百倍,这事万不敢乱来。”
爹一声不吭地拍了拍手,令鬼卒抱来金制大盒,在我们面前打开。只见盒子里面装满木牌,爹像打麻将一样,和了和里面的木牌:“为父已经替你想好了,为了你的终生幸福,一个丈夫绝对不够。这里的男鬼在幽都很有来头,长得也不错,你选三个吧。”
“爹,我这才刚来,不用这么急,我还是自己……”
话未说完,爹已朝我使了个眼色,又瞅了一眼旁边的汤少卿。我们父女俩这方面一向心有灵犀,我大致明白,他想给少卿一点颜色看看,于是吐一口气,随便抓了三个还算好听的名牌。
第一个木牌上写着:颜姬。
“你选什么不好,选个狐狸精……”爹皱了皱眉,“罢了,既然选了就先看看,不好再换。”
第二个木牌上写着:谢必安。
爹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谢公子还成,嘴坏,但人正直,而且和他夫人离异前,他是个好丈夫。”
第三个木牌上写着:花子箫。
“……”爹看了这名字半晌,“少卿。”
“在。”少卿一脸悲苦。
“这回给你一次机会,勉强让你当个小相公吧。”
少卿没能回过神来,看着爹半晌没说话。爹横了他一眼,把花子箫的木牌丢到盒子外:“怎么,你不同意?那媚媚,你再挑一个。”
“为什么不要花子箫?”
“这个花子箫名字好听,但长得跟个妖怪似的,还是个冤死的厉鬼,你肯定会怕。”
“原来如此。”不理解老爹身为一只鬼,何德何能要歧视妖怪。
少卿终于从神游世界里回来:“谢谢爹,我一定会照顾好媚娘的!”
这番慷慨激昂的告白,爹没听进去。他开始有模有样地拟草书,下聘礼,专程让牛头马面亲自送出去。我觉得这教训也差不多够了,让少卿在门外等我。他刚一出去,我就对爹说:“爹,以后我住在何处?”
“三仙楼旁边的停云阁,那里环境很好,以后你可以让你几个夫君都住进去。”
我看了看门外:“少卿现应已经走远。”
爹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对了,七日以后是你的还魂日,刚好那天也是七月半,入夜后,所有鬼都会从阳间回来,京城里热闹得很,到时候你也可以去上头走走。你是想跟为父一起去,还是跟你的夫君们一起?”
“爹,少卿已经听不到了,有话不妨直说。”
“媚媚,为父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少卿已经走远了,爹不用再假装要为我找夫婿。”
“为父几时说过要假装为你找夫婿了?”
“……”
“女儿,这聘书都下了,你即便是不想嫁,也好歹先看了人再决定。至于姓汤的小子,你想几时休就几时休。方才真是不好意思,为父有些老糊涂,可能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
爹他没老糊涂,老糊涂的是我。这么明显的当都会上。
掐指一算,我死前嫁了三次,死后一次嫁三只。本朝嫁人最多的女人,不,女鬼,大概就是我了吧?
和爹聊了一会儿,我看他眼睛跟飞到似的,一直往满桌麻将上扎,便以安定住家为由先出来。不出所料,汤少卿脸色不是很好看。我的脚步停了一下,踱到他面前:“少卿,陪我去看看房子罢,我对这里还不熟。”
少卿头顶愁云,满脸不悦:“三个夫君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真打算和那狐狸精还有谢长舌成亲?”
“我一向重视你,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难违抗。我们晚些再说。”
“你一向重视我?”少卿很是冤屈的样子,“……你几时重视过我。”
“真没良心。看看,你死后我不是一直不开心,还守寡了两年么。虽然你让我送了命,但也让我和爹重逢,到头来,还得多谢你。”
谁知少卿不但不开心,反倒更冤屈:“媚娘,你什么我都喜欢,就是讨厌你这说话千回百转的毛病。你说说,打出生到现在,你说的哪句话没在肠子里打过草稿?”
“那是你想得太多。”我拍拍他的手臂,“好了,我们去停云阁看看吧。”
少卿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我拍他的手。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就算是对任何一个男子这样做,人家也不会乱想,但不知道为何他就如此神经。我赶紧把手收回去:“走罢。”
“夫人,我们这是去圆房么?”
“……”
所幸少卿是条王爷命,生前是小王爷,死后是十殿王爷之一(3),没那么多时间缠我。虽然他很是不情不愿,但最近七月半降至,总有鬼怪跑到阳间闹事,十殿的事务繁重,他和我乘着马车,把我送到停云阁,便被鬼差叫去处理公事。
还魂日前,我都只能维持散魂水鬼的状态,现在也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好在老爹不仅给我安排了住所,还派遣了个几个鬼丫鬟照顾我的起居。丫鬟们除了皮肤白得有点像尸体,个性都还蛮活泼。
“小姐你好美啊,现在都这么美了,还魂以后一定更美!”丫鬟甲惊叹地看着我的脸如此道。若不是人鬼疏途审美有异,她这马屁绝对拍到了马腿上。
丫鬟乙:“真想看看小姐人身的样子,到时候让她和我们幽都第一美人鬼比看,看谁好看。”
我道:“第一美人鬼?”
丫鬟丙:“小姐刚死不知道,幽都的第一美人画得一手好画,弹得一手好琴,清冷淡漠,温润如玉,那皮相更是倾国倾城。尽管每年都会收到好多人的聘礼,但无论有多少人追求,都会被拒之门外。有时候美人心情恼了,甚至还会把对方的魂都撕得七零八碎。”
提到琴,我一时手痒痒,要来了一把筝,把她们打发出去了背对着窗口抚琴。
儿时我做过几个模糊的梦,谱了一支短曲。梦是断断续续的,曲子也残缺不全,总是每次弹到关键部分,就弹不下去。我只知道这支曲子基调轻软飘渺,仿佛奏乐者陷入情爱,无法自拔。
原以为过了奈何桥成了鬼,灵性会多一些,但曲子还是一如既往,停在了关键处。
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铜镜,上面有一道白影飘过。我放在琴弦上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继续弹奏,心想这里阴气太重,动不动就能看见鬼影。我又拨动两下琴弦,那道影子又在铜镜上晃了一下。于是,我终于鼓起勇气,看向那面镜子——里面倒映着漂在窗外半空中的白衣鬼。因为这天杀的眼睛不好使,隔这么远我还是看不清。
雕花窗栏半掩着,那鬼影穿过木窗,直接飘进来,还带上一阵呜呜声。终于身影慢慢清晰,我看见那鬼穿着白衣、头戴白色高帽,手里拿着题字“你也来了”的招魂牌,红舌伸出来,直接拖到腹前。他的黑眼球只有两个点,盯着我眨也不眨。
手下的琴弦嘡啷一声刺响,我第二次眼前一黑,趴在古筝上。
*** *** ***醒来的时候,白无常已变回初次见面的模样。他坐在我身侧,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蔑然道:“自己是鬼,还会被鬼吓成这般德行,这是一种能耐,值得我们效仿啊。”
我哭丧着脸:“无常爷,我才死没多久,您别这样。”
“我的鬼身和人身差别很小,你若见了其他鬼的鬼身,岂不是更害怕?”
看着他那半埋在茶盏中的侧脸,那雪峰般的鼻梁,细长斜飞的眼睛,我差点把筝撞下桌子——这也叫差别小?只不过舌头长了数尺,眼睛瞪大到快要爆出来是么?
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每个鬼都有鬼身?”
“嗯,每个鬼都有鬼身,但不一定有人身。有人身的鬼往往当过人或仙,因此地位比没人身的高,像汤王爷,孽镜大人,阎罗王,崔判官……你看到的其实都是他们的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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