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我沉声道。
大汉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端起茶杯,手一滑,滚烫的茶水就泼在他的裤头上。他哀嚎一声,捂着裤裆大骂:“你这臭娘儿们,居然敢这样对老子,今天老子如果不把你……”
他屈着身子,眼睛充血抬头看着我。与此同时,我轻轻掀开了脸上的白色丝绸,朝他微微一笑:“大爷,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想开口大叫,我用茶杯盖压住他的嘴:“不要出声,就这么走出去。”
大汉明显酒醒了大半,捣蒜似的点头,屁滚尿流地噤声逃出。
我掏出怀中的铜镜照了照,其实心中颇受伤。这鬼脸也就是长得和寻常人不大一样了点,怎么连个大男人看了都会吓得尿裤子。
正端着壶想要给自己倒茶,一双纤纤玉手却压住了我的手。
坐在身边的是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姑娘,虽然脸盘大了点,腮帮子宽了点,腰也不是那么细,但那双眼睛真是美得没话说。她淡然一笑,顿然百媚横生:“东方姑娘真是性情中人。”
本来想问她是谁,但我沉声想了一会儿:“……花公子?”
“聪明。”
我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你这披的又是谁的皮?”
“随我来。”
*** *** ***“把这些封条给我拆了,一个别留。”花子箫叉腰指着青丝鬼的宅院门,“贴了这些东西姑爷也不会回来,我要进去看看。”
“可是,可是老爷吩咐过……”
“姑爷这么久没回来,想必是公公他老人家有些不开心。我要进去为公公燃一柱清香,让他亡灵有知,保佑姑爷平安归来。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告诉老爷!从此以后也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是!”
看着“小姐”有模有样地对着家丁指手画脚,我数次怀疑这人根本就不是花子箫。直到封条拆毕,家奴驱散,他推门进去对隐形的我使了个眼色,我才恍然地跟了进去:“花公子好本事。”
“过奖。”
庭院里一片荒芜狼藉,断壁残垣,符纸八卦图零散地翻卷在空中。花子箫推开积灰的楠木门,在青丝鬼的房间里搜寻调查。看着他全新的背影,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杀了小姐?”
花子箫掀床铺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
“那这皮是……”
“我找了个死人,对着小姐的脸画了一张皮。”花子箫没有回头,只是顿了顿,“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等小姐真的过来可就穿了帮。”
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在书柜里看见了一个木盒子,取下来道:“这盒子上了锁。”
“我来。”
花子箫走过来,对着盒子周围摸了一圈,锁居然自己打开。大概是我的眼神太惊讶,他补充道:“以前的仙术留了一些下来。”
盒子里有很多封家书,署名几乎都是青丝鬼的父亲赵大爷。看家书字迹和行文应是没怎么读过书的粗人。前面几封都是普通的问候,后来提到了自己旧疾重范,身患病痛,想要见亲生儿子一面。到最后一封,赵大爷提到了老家院子里的树。这棵树已有近六十年寿命,长得十分茂盛,算是旧居里最值钱的东西。赵大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生怕大限将至,但儿子久久不回来他一直放不下,所以决定把这棵树砍了卖掉抓药吃,这样可以多活个三五年等到儿子。
但这已是最后一封。
和花子箫一起看完信,我道:“既然这棵树已经出现在了阴间,那应该已被砍了卖掉,为什么他父亲还是死了?”
花子箫缄默了一会儿:“我们去他的家乡看看吧。”
从京城到青丝鬼老家要赶车几天几夜,但我们从阴间抄近道,当天晚上就找到了他家小乡村里的旧居。他家前有一片荒地,小土屋也荒芜多年,小院里有一个巨大的洞,看样子是以前种树的地方。大洞旁边有一个潦草堆砌的坟堆,上面长满了野草,木牌上写着青丝鬼父亲的名字。
刚想走上去探个究竟,一个提着菜的老妇走过来道:“老赵他死了好多年啦,不用看。”
花子箫道:“可是,这树去了哪里?”
“哦,你还知道这树?这是老赵他爹娘在他出生时种的吉祥树,在他结婚的时候开了花,在他生子时结了果,很有灵气。当初他要砍树的时候我们都劝他不要这么做,毕竟这吉祥树就是老赵的根,把树连根拔起,也就是斩了自己的祥运与根。但他不听,非说想见儿子要卖树抓药。这下可好,砍了树之后他更病重了,就算抓了药也救不回来,没几天就去了。”
“可是,他儿子不是一直在京城很忙么,可有回信告诉过他那边很忙一切安好?”
“我们都以为他儿子已经死了呐,去了京城就一直没消息啊。”
离开阳间回到幽都城郊,花子箫去阎王殿走了一趟,又与我一起重新找到了青丝鬼。他一看见披着新皮的花子箫,愕然道:“娘子,娘子!你怎么也来了,难道你也被害死了?”
“这不是你娘子,是乔装成你娘子的花公子。”我走近了一些,“你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么?”
青丝鬼支支吾吾道:“不知道……”
“那这些信算什么?”我把他父亲的家书拿出来,“他给你写这么多信,你一封都没回?”
“岳父那边总有事要我帮忙,我根本抽不出身啊。”
“你岳父重要还是你爹重要?”
“半子之谊,岂不与父子之情同样重要?”青丝鬼相当理直气壮,“何况我爹他找我根本没有事,不过是回去逛逛农田吃吃野味罢。提督大人,我已经成亲有了新家,不能一直往老家跑啊。”
“那你为何不回信,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病逝?”
青丝鬼愣了愣,提高音量道:“那我该怎么做?现在他已经在咒我了,你看我不仅被他害死,现在还被他化的鬼树死缠不放,这种下场够了吧?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才算还了债!”
“这棵树不是你爹。”花子箫抬眼看了看繁茂的树枝,“它只是在替你爹打抱不平而已。实际上你爹早就下了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为什么?”
“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人是你,他是在代你受刑。你被鬼树缠在这里只是闲着,他在冰山地狱中却饱受酷刑。应该知足。”花子箫转头对我道,“东方姑娘,我们回去。”
我们刚走几步,青丝鬼就在后面大叫道:“等等,等等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花子箫头也没回地答道:“等这棵树消了气,大概就会放你走罢。”
一起进了城,我苦笑:“到这种时候,他竟然挂念的还是自己的事,根本没想到自己亲爹。”
“父心在子,子心在外。这样的人多了去。”
我又回头看了看那颗死死缠着青丝鬼的树,叹了一声:“老赵把树拔了卖掉,树丝毫不计较,还为他报仇。树且有情重义,人心却凉薄如灰。”
花子箫看了我一眼,只是垂目笑了一下,许久才简单地答道:“或许吧。”
“又提烦心事。”我笑道,“今天的事还要多谢花公子。现在有空么,到我那里坐一坐?”
“好。不过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花子箫拎着一个包裹进入了路边荒废的小屋。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一时好奇,就推开门缝往里瞥了一眼。
屋里的妙龄女子把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了里面软软的红衣美人皮。她把双手放在后颈上,轻轻拉了一下,脸皮松动,露出一截白色的后脑骨。
我闭着眼,转过身不再看里面。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花子箫推开门。他如云的长发顺着红衣滑落,黑眸流转,朝我微微一笑:“东方姑娘,我们走吧。”
所谓倾城的容貌,只能如此。
可是脑中一片混乱后,我说出口的却是:“我才想起家中有事,可能今天没法招待花公子。”
花子箫怔了怔,道:“原来如此,碰巧我也有些事要做。那改日再登门拜访。”
我的声音有些虚飘:“好。”
花子箫向来彬彬有礼,连笑容都疏冷淡漠,我时常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这一回我不小心看见了他提着包裹系带的手。他似乎握得很紧,指节微微发白。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起伏,他对我淡淡地笑道:“今日暂且别过。”
按照之前的约定,杨云次日下午会到停云阁看我。我起床很早,监督小厮和丫鬟们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亲自下厨洗菜做饭,请颜姬帮忙把碗筷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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