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鬼的夫人是京城一家珠宝楼老板的女儿,住宅就在这栋楼的后方。不过白日我们不能以人身进入他家,只能在店里徘徊,等入夜以后再换鬼身探入。
这家珠宝楼生意还蛮红火,里面珠花钻翠满目琳琅,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云集订制珍宝。本来人挺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可是,就算我罩着脸,也罩不住花子箫的灿烂辉煌。我们进入大门后,里面的人声渐渐消失至鸦雀无声,几十颗脑袋刷刷扭了过来。
我压低丝绸挡着脸,假装和花子箫挑选五光十色的珠宝。低调行事了一会儿,人声又逐步恢复,可夫人小姐们还是时不时地望着我们。
我正琢磨跟着他来这里是不明智的选择,便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所以说女人长得美不美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那个命。你看看东方媚和御史公子的事,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啊。”
“是啊,生得再美貌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死得那么惨,也没个好归宿,还差点被夫家挖了坟,可怜见的。”
我愣了一下,没敢抬头看花子箫的反应。
其实这种话生前就没少听,但没想到死了以后还会被人拿出来鞭尸。
“我跟你说,这跟面相有关系的。东方克夫下巴尖得可以削葱,没一点富态,也难怪她没好命。”
“是啊,还是夫人面相好,一看就知道是有福气的长相……”
听到这句,我下意识看了看铜镜,镜里的自己白色丝绸低垂,盖住了大半张脸,苍白的肌肤上嘴唇殷红,仿佛点上去的血色花瓣,实在没有点活人样。我若一时冲动,化作鬼身现一下原形,恐怕得多个新外号叫“东方诈尸吓死一楼人”。
卖珠宝的小厮走过来道:“这位公子,你们夫妇俩真是郎才女貌,给你娘子买一对镯子吧。”
我忙道:“这不是我丈夫,是我兄长。”
“真的么,啊,这样看还真有几分相似,我还道是夫妻相。”
“我娘子比较害羞,喜欢乱说话。”花子箫抬起我的手腕,拿起一个金镯,“娘子,我看这镯子蛮衬你的肤色,要不要试一试?”
被他碰到皮肤的时候我电打一般收了手,自行套上手镯,随便看了一下:“还可以。”
那些姑娘原本在看花子箫,此时目光却全部落在了我身上。刚才说我是非的官夫人忽然道:“这位夫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慌得直冒冷汗,这下快穿帮了,如何是好?
花子箫道:“夫人也觉得她眼熟?她长得很像东方媚。”
很显然那夫人不爽我已久,因为她的丈夫曾经跑到丽春院花重金想私会我,但我这当戏子的一向不知好歹,从来瞧不起婊子,宁可被打也不愿意见他。因此,听见我的名字她就禁不住皱起眉来:“我看公子一表人才谈吐不凡,为何要娶一个长得像东方媚的妇人为妻?”到底是官家的人,说话难听却毫不粗俗。
花子箫笑道:“夫人有所误解。在下娶她的理由,便是因为她长得像东方姑娘。”
“东方媚确实是名伶,可到底是个卖唱的戏子,而且克死了三任丈夫,这样公子也无所谓?用一个戏子如此羞辱你的妻子,也不怕她生气?”
“她不会介意的。”花子箫含情脉脉地看了我一眼,“因为她知道在下对东方姑娘一片真心,即便是日日夜夜与东方姑娘的灵牌在一起,在下也甘之如饴。”
那官夫人的脸色铁青,方才她周围应和的三姑六婆们也傻了眼。
我发现花子箫比我想得还要狡猾得多。他这么说,大概比直接把丝绸摘下来,对我一番告白,还打她们的脸。
在她们的注目礼中,花子箫带我走到一个大红金线盒子装着的玉镯前。这时刚好有一对夫妇想去拿那镯子,卖珠宝的大娘挥挥袖子:“去去,这是前朝贵妃的古董玉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你们站远一点,小心碰坏了赔不起。”
花子箫对那大娘道:“拿这个给我娘子试试。”
大娘上下打量了花子箫一眼,小心翼翼地把玉镯取出来递给我,然后在花子箫耳边低声报了玉镯的价格。大概是苦日子过太多,听见那数目我差点当场就把镯子摔了:“这个你们赶紧收好。”
“我买了,麻烦你把另外一个金镯包好,那个也要。”
花子箫如此豪迈,把周围的人吓得一愣一愣的。大娘唯唯诺诺地接过玉镯走掉后,我望着她的背影低声叹息:“今天晚上她若发现你给的银子都是纸钱,大概会吓死吧。”
“谁说我要给纸钱了?”
我惊:“难道你打算给她真银子?”
“阴间的货币行可以换阳间的银子,你不知道么?”花子箫拿出银票放在桌子上,“我虽然在阴间经商,但在阳间也要遵守道德操守。”
“可是这个太贵了,你买了有什么用?”
花子箫淡淡一笑,变成了平常的音调:“娘子你别操心。你也知道,从东方姑娘去世以后,我这心病就再也没好过。看着你戴这镯子,我会觉得像看见东方姑娘戴了它一样……你不是希望我开心么,那就收下它吧。”
我觉得花子箫是存心想气死那些夫人小姐们。大娘把另一个金镯包好送来后,花子箫当场就让我把玉镯戴在手上,牵着我的手出去。离开大门时,珠宝楼里更是寂静得连风声都能听见。
刚一出去,他便放开了我的手:“在下冒犯。”
原本不是大事,被他这样一说反倒有些尴尬。我握着手朝他笑道:“花公子,你真仗义。为了帮我出一口气居然如此破费,改天我一定得好好请你吃一顿。”
“客气。我什么都没有,除了大把的时间和银子。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花子箫顿了顿,“这阴间虽然热闹,但九成九的鬼都是过客,喝了孟婆汤以后便又形同陌路。难得我与东方姑娘一见如故,日后若能帮上什么忙还请尽管提出来,我必定竭尽所能,不枉相识一场。”
*** *** ***半夜我和花子箫一起潜入青丝鬼的府上。宅院里凄冷冷的,漆黑中只有几盏灯笼在墙头轻摇,院子里有两个刚死的奴仆鬼魂飘来荡去。进去探索了一会儿,发现每道大门上都会贴上几张驱鬼符。
“这个根本没用嘛。”我避开驱鬼符,穿墙而过。
小姐和家人搬离主院去了别院,主院里就只有家丁和丫鬟在收拾打点。
“看样子这里确实有端倪。”花子箫四下打量了一下,“我们再到前面去看看。”
他的红衣鬼影在漆夜中摇晃,黑发如云一般微微舞动,我跟在他的身后,忽然觉得鬼与仙的差别其实并不大,都是虚无的东西,都是衣袂飘逸翩翩若风,只不过一个在阴一个在阳,一个在阴曹地府,一个在玉宇琼楼。
跟他在画阁里穿梭了一阵,他忽然转过头来:“小心别跟丢了。”
他身后的绣帘如烟,即便是半侧的脸,那眉目间的浓黑也如墨一般化不开。这样深黑的眼与白玉雕了一般的鼻梁对比鲜明,望过来的眼神更让人有了隔世之感。我一时间竟忘记了这皮下只是具枯骨,着魔似的跟上去。
最后我们在一个大宅的门前停下。这道门的牌匾上嵌着姑爷的名字,应该是青丝鬼的住处。大门和两边的石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刚符、钟馗像、八卦图和封条,堆起来有积雪厚。每逢风吹过,白色的封条就随风乱颤。
我皱了皱眉:“这也太过了吧。”
花子箫道:“这样封着不是不可以进去,但为防不测,我们还是再等等。”
我们在青丝鬼家等到黎明时分,我拿着几张金刚符,现了形在门外拦住一个挑水的家丁道:“这位大哥,这是从贵府飘出来的,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家丁扛着扁担往前走,一直摇头:“哎,咱们这里里一直闹鬼,姑爷院子里闹得最严重。他最近又失踪了,所以大门上贴了封条,以防不干净的东西跑进去。我看啊,还是早点搬了好。”
家丁走后,花子箫思索了片刻:“东方姑娘,你在街对面的客栈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你现在是要去?”
“想办法光明正大地进去。”
我遮着脸叫了一壶茶在客栈里歇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还未见花子箫人影,正抬头想要寻他,却见旁边坐着一个彪形大汉。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摸着大胡子道:“哟,小娘子,一个人跑到外面来多不安全,让大爷罩着你吧。”
我隔着白纱看了他一眼,垂下头继续喝茶。大汉似乎更来了兴致,喷着酒气的脸靠近了一些:“居然不买账?害羞了?”说着就把手搭在我的肩,毛手毛脚地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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