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覃子懿漫不经心地拱手回了一礼,转身就去将覃晴覃韵一个个扶上车,“快快快。”
覃晴叫塞进车中,同覃韵一道摘了幕离,上下弯了弯嘴角,强压下心中因见到卓浔而产生的纷乱,看着覃韵面上仍旧为褪的愁色,安慰道:“终于找到了修琴的法子,虽不完美,可也是将四叔的遗物保存了下来,想必四叔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二姐姐可别再伤心了。”
“嗯。”覃韵点了点头,却依旧是愁,“只是那百年的青桐木难寻,不知找不找得到……”
“一定找得到的。”
就像覃子懿说的以宁国公府如今的势力,只要出得起银子就没什么弄不到的,她早已想过,此事由她可以想法儿托二老爷覃沛帮一帮,况且她这爹爹也是个真正酷爱风雅之人,听说当年与四老爷也是兴味相投,想必此事他也是愿意帮的。
只是二老爷有些傲骨,看不惯那些贪污收礼之事,只怕也不可能大张旗鼓拿国公府的名义去找,那这进度必是缓慢的。
想到这个,覃晴不由得又是欣喜,又是忧愁,欣喜的是二老爷到底是这府中的一股清流,忧愁的是,没有国公府的名头在前,此事怕是要多费不知多少的周章了,唯一所幸的,也就是他们二房上到覃沛下到她覃晴都是不差钱,却也是关键。
马车缓缓地行着,因车中狭小,挤的也都是女眷,是以覃子懿便委屈了和赶车的小厮一道坐在了外头,直到将她们送回原先溜出来的小门。
“快些回去吧,我也要赶快走了,下回你们可不许再这样跑出来。”覃子懿将覃晴覃韵扶下马车,道。
“知道了,谢谢三哥哥。”覃晴笑着谢了一声,但也只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便也没有多说,敲开了小门便拉着覃韵进了府,然后分头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拣了小路避人耳目而行,可方踏进自己的绣楼,覃晴便心头猛地一怔。
“六姑娘。”
候在绣楼中的不是浅春也不是浅夏,却是老太君身旁的大丫鬟秋心,并着两个婆子。
“秋心姐姐。”覃晴身侧的双手紧张的握起,撑住了面上的淡定,“你怎么在这儿?”
“六姑娘,”秋心的面上的笑容有礼,却是皮笑肉不笑,“老太君叫奴婢请您去上房一趟呢。”
“哦。”覃晴淡淡应了一声,垂下眸问道,“还请问秋心姐姐,不知我屋里的两个丫鬟哪里去了?”
“六姑娘走吧,”秋心上前一步,连带着两个婆子亦上前一步,带着一种压迫,“过一会六姑娘就能见到她们了。”
覃晴默然,也没有试图反抗什么,顺从地便往老太君的院子走,只是心中却已是千回百转。
小径长长,走了大约一盏茶多一点的时间覃晴才到了老太君的院中,方进院中,便见着两个已叫打得满身是血的丫鬟趴在院中。
“浅春浅夏!”覃晴的眸光不由一紧,跑上前去,只见浅春浅夏的面上肿的老高,身上也挨了杖刑,如今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姑娘……”听到覃晴的声音,浅春浅夏不由睁开了眼睛。
“她们怎么把你们打成这样……”覃晴的心中揪心紧。
不管前世她们随着她的命运如何起落,却从未受过如此待遇,而今生却……
“姑娘……”浅夏伸手抓住覃晴的手掌,抬眼直直地看着覃晴,手指微动。
覃晴的眼中微颤,却听秋心已走上前来,“六姑娘快进去吧,老太君还等着呢。”
覃晴很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缓缓站起身来,道:“不管她们两个犯了什么错,可到底是二房的家生子,还望秋心姐姐能手下留情才是。”
娇丽的面容的清清淡淡,看不出一丝的波澜来,哪怕心中有万般的情绪,可覃晴知道,此时不可以露出哪怕一点,狠了狠心,不再看浅春浅夏,覃晴转身便进了屋中。
“禀老太君,六姑娘带来了。”
檀香的味道沉沉,粉彩描金的落地赏瓶光泽耀眼,覃晴站在屋中,眸光飞快自前头围站着的人身上扫过,大房二房三房四房,这宁国公府后院里算得上主子的女眷都在了,连着向来闭门不出的四夫人都被喊了过来。
覃晴的眸光再一转,只见一旁的地上,覃韵已是跪在了哪里,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想必也是刚回院子就被抓了过来。
“六儿给祖母请安。”
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覃晴面色如常地给上首的老太君福身行礼请安,眸光划过覃依覃涵覃瑜那幸灾乐祸的眼神。
老太君的手中捻着一串沉香佛珠,缓缓抬起眼皮看向覃晴,冰冷的眸光中已是没了往常的慈爱。
“还不跪下!”老太君厉声喝道:“覃晴,你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竟然私自出府,叫旁人知道了,莫不是以为是我纵的你!枉我从小将你亲自教导,你竟做出这样不成体统的事来!”
覃晴依言跪在地上,任由老太君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也不忙着辩解。
“老太君息怒……”倒是一旁站着的温氏忍不住道,又暗暗怨怪地瞥了四夫人一眼。
“老太君恕罪。”覃晴垂着头暗暗给覃韵使了个眼色,一起老实地磕了一头。
☆、后宅之争·杖责
厉声训斥过后,老太君的肘支在引枕上靠着,缓了两口气,然后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覃晴,沉声问道:“私自出府,有违家规,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覃晴暗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直起身来,不卑不亢道:“回祖母的话,六儿此次私自出府是有不当,但也是事出有因。”
“哦?”老太君看着覃晴,眸中阴阴沉沉,叫人猜不出意思来。
“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先回了老太君,非要偷偷出去,六儿学了这么多年的规矩,莫不都是白费了?”
覃晴尚未开口,却是一旁的三夫人先插了话,含笑的面上瞧着覃晴的眼中却是透着不怀好意。
“恐怕是姑娘大了,所以心思未免活络了些……”清脆的嗓音婉转如莺,乃是大房的杨姨娘,站在大夫人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来,说话时的眼神却是看在覃韵的身上。
“杨姨娘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在怀疑祖母对宁国公府姑娘们从小的教诲么?”覃晴的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凉凉质问,不仅是对杨姨娘,更是对三夫人。
她的规矩是老太君教的,三夫人就这么急着打老太君的脸么?至于杨姨娘,怕是因为诗会上覃韵压覃依一头的事情仍在记恨着,既然她想诬陷覃韵的名声,那她索性也把所有的姑娘都拉下水去。
“都闭嘴,老太君问话,叫你们插嘴了?”瞧了老太君更加阴沉的脸色,大夫人这才回头,淡淡地训斥了一句。
覃晴的心中冷笑,看向老太君道:“回祖母的话,只因前几日三叔叔在梧桐院里出了事情,也不知为何,四姐姐就带人砸了二姐姐的屋子,还砸了二姐姐的古琴。虽说二姐姐向来深居简出,不同众姊妹在一起玩,可到底也是姐姐,是以这回六儿与二姐姐出府,正是为了修那张琴。”
“不过是张琴罢了,府中库房多得是,领一张新的就是,何必要偷出府去?”老太君问道。
“回祖母的话,只因那张琴乃是四叔留下的唯一遗物,意义重大,若就叫四姐姐这么毁了,岂非显得二姐姐不孝……”覃晴倏然转过头去,逼视上覃瑜的眼睛,厉声质问道:“四姐姐,二姐姐到底也是你的姐姐,不管姊妹们私下怎么闹,你怎么可以故意砸了四叔留下的遗物?你可是想置二姐姐与不孝?可是想叫四叔叔在阴间不宁!”
“我……”三老爷在四房做了那档子事,覃瑜本是迁怒覃韵找覃韵出气,哪里知道什么遗物不遗物的,反正以四房的地位,将整座院子都砸了又如何?却不想今日却叫覃晴抓住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摊出来,还说的这么严重,可她覃瑜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叫捏扁的!
“老太君,”覃瑜忙出来跪在地上,眼睛刹那就红了,道:“您也知道,那日爹爹出了那样的事情,爹和娘在院子里争吵不休,瑜儿心中看的难受,是以一时心急在二姐姐处发了脾气,错手砸了二姐姐的琴……老太君,瑜儿是真的不知道那是四叔的遗物,瑜儿真的不是有心的……求老太君恕罪……”
“是啊是啊,”三夫人亦急忙出来附和道:“老太君,你也是知道五丫头的性子的,自小就爱冲动,可心底却是极善的,望老太君明鉴呐!”
拉三房出来,不过是为了搅混水罢了,也不指望老太君能主持公道,覃晴自不会再咬住不放,话锋一转直接将事情原委托出:“祖母,那古琴的底板乃是百年青桐木所制,极为难寻,为了保存住四叔唯一的遗物,让四叔瞑目,是以六儿才和二姐姐出府,想去寻三哥哥四哥哥想想办法。”
“原是事出有因,”站在老太君身旁一直不曾多开口的大夫人终于再次开口,端丽的容颜上含着亲和的笑容,“既然是如此,为何六儿不回了老太君堂堂正正出府去,再者回了你自己的母亲也是一样的,哪怕只要随意回了一个长辈,伯母婶婶都是明事理的人想必都会同意的,为何就偏偏要选了偷偷出府这一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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