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慕容策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闷闷地疼。
“你真是个……傻子。”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发,嗓音艰涩低沉,“熙儿,可是对我而言,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
“嗯。”她闷闷地点头。
她敏锐地感觉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坏。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保证道:“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阿策,你别生气了。”
慕容策看着她神情认真的小脸,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她偷溜出去差点闯了大祸,本来是该生气的,该朝她发火的,可是看见她可怜兮兮地伸手要自己抱的时候,就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在,就足够了。
慕容策忍不住露出苦笑,真是糟糕,被吃得死死的呢……
他拥着她,轻声道:“熙儿,你乖一点。”
她感觉到他低落的心情,乖乖的缩在他的怀里一个劲地点头。
她小声问:“阿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应该快到卯时了吧。”
“什么!?”她惊讶地睁圆了眼,“已经快到卯时了?你、你就这么守了我一个晚上?”
“不然呢?”
苏如熙沮丧地垂了肩膀,心里更觉得愧疚,“对不起啊……”
慕容策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算了,你没事就好。饿不饿?要不要让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苏如熙摇头,“我不饿,你快休息吧,再过一个时辰你就要上朝了。”
她爬到床里面躺好,给他空出一个位置来,还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阿策,快躺下来睡觉。”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好。”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怀里的人儿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慕容策慢慢睁开了眼睛,黑眸全无睡意。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将手从她的身后轻轻抽出来,然后给她掖好被角,起身披上外衫,出了门。
徐寿早已在门外候着了。
慕容策看向天边隐隐透出的熹微晨光,墨玉般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陡峭寒意,冷声问:“都安排好了么?”
徐寿道:“是,皇上,全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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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九王爷便率重兵包围了左府,将当时正准备更衣上朝的兵部侍郎左奉贤直接拿下,押入天牢,其余家眷暂且收押宗人府。
这兵部侍郎左奉贤乃是潇妃之父,左家世代将门,其父左霆曾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被先皇封为神勇大将军。这左奉贤虽然比不上他的父亲,但是胜在为人忠厚,官途倒也平顺。
而如今,这左奉贤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何事,竟然惹得天子震怒。
朝野上众说纷纭,街头巷尾都在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今日临下朝时,圣上一纸御诏,满朝震惊。
“兵部侍郎左奉贤私刻军印,预谋不轨,现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满朝文武皆是大惊失色。
这左侍郎莫不是疯了?
私刻军印这可是大罪,他是想要造反吗?
唉,死定了,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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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如熙醒来后,锦绣宫内一切照旧,她尚不知道整个盛京城都已经变了天。
绿意进屋来伺候她洗漱梳妆,她开口便问:“夏荷呢?”
其实苏如熙隐隐是猜到了什么的。
她并不傻,昨日发生的事情太过巧合,前前后后仔细一想,便能猜到大概了。
而且她昏过去的时候,眼前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夏荷带着浓浓歉意的眼神,只是昨晚慕容策的情绪不好,她并不敢多问。
她尚不敢相信,出卖她的人竟然是身边最亲近的夏荷。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夏荷话里话外好几次提醒过她,只是她当时并没有留心。夏荷她……应该是有什么苦衷的吧?
绿意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醒来就问夏荷的去向,然后笑道:“小姐,夏荷今儿身子不太舒服,在房间休息呢。”
“是么?”苏如熙明显不信。
“嗯。”绿意避开她的视线,走到她的身后为她梳发。
“对了,昨日是谁救了我?你快给我说说。”
身后的绿意一直沉默着。
苏如熙着急地催促道:“绿意,你倒是说话呀!”
绿意突然放下手里的梳子,重重地跪倒在地。
“小姐!”
带着哭腔喊完这两个字,绿意的眼睛已经全红了。
苏如熙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她,“绿意!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为什么要……”
绿意打断她的话,哭着道:“小姐,绿意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梁统领吧!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苏如熙急忙问:“绿意你这话什么意思?梁统领怎么了?”
绿意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道:“昨、昨日小姐你被奸人掳去,下落不明,皇上震怒,责怪梁统领办事不力,打了他一顿板子之后,把、把他关起来了!”
☆、第95章 阴谋
阴冷幽暗的天牢中。
慕容策缓缓走过狭长晦暗的过道,停在了最里面的那间牢房外面。
天牢幽冷黑暗,只有斑驳的石墙上一盏烛台燃着微弱的光,不时响起的声声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牢房里,左奉贤颓然瘫坐在地上。昔日征战沙场的男人,如今养尊处优惯了,进牢房半日不到的光景,便弄得蓬头垢面,面容憔悴。
听见脚步声停住,他慢慢抬起头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站在牢房外面的男人,左奉贤浑浊无神的眼中一下子迸发出精光。
他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抓着斑驳的铁栅栏,神情激动地喊:“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从未私刻军印,并无谋逆之心,一定是有小人陷害老臣,还望皇上明察啊!”
慕容策身着玄色衣袍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冷峻,黑眸中毫无温度,冷冷地看着面前神色癫狂的男人。
“呵,冤枉?”
他缓缓勾起唇角,划出一个冷漠嘲讽的弧度。
看见他的神情,左奉贤一怔,心头渐渐涌起一阵寒意。
慕容策道:“朕自然知道你是冤枉的。”
左奉贤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他正想说皇上英明,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慕容策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因为那枚印章是朕让人刻的。”
左奉贤眼中初现的惊喜瞬间被巨大的惊骇所替代,他往后退了一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皇、皇上……您说什么……”
“朕说,那枚军印是朕让人刻的,可是冤枉?左奉贤,你做的那些事,够朕将你活剐了,你还敢喊冤?”
左奉贤抖着声音道:“皇上……臣、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慕容策冷冷一笑,墙上微弱的烛光闪烁摇摆,他隐在光影中的面容俊美如同鬼魅。
“把人带进来。”
很快就有禁军架着一个男人过来,那人如同烂泥一般,身上破碎的黑色衣衫混杂着干涸的血迹,两截手臂软绵绵地随着身体荡来荡去,已是废了。
那人垂着头,不知道是昏了还是死了。
禁军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抬了起来,左奉贤看清那人的脸,眼中掠过惊恐的神色。
他强自镇定地道:“皇上……这、这是何人……老臣不、不认识……”
“很好。”慕容策极冷的笑了笑,“那这位你总该认识吧?”
慕容策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人被架了进来。
细看之下,正是昨日古玩店内的胖掌柜!
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刑罚,已经快要没了人样,他的身形本就胖硕,此时奄奄一息地只知道喘气了。
胖掌柜被扔到地上,他抬头看见牢房里的左奉贤,绿豆似的眼睛猛地睁大,匍匐着带血的身子过去:“大人,救我……”
慕容策冷漠的看着左奉贤,“你这软骨头的奴才还不如柔柔弱弱的小宫女,一顿板子下去就什么都招了。”
左奉贤顿时面无血色,颓然跌坐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左奉贤,朕倒是小瞧你了。你老老实实做你的兵部侍郎还不知足,你还想要做什么?”
左奉贤像是突然惊醒一样,匍匐着爬到慕容策的脚边,从栅栏缝隙中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他眼中的神色几近癫狂,“皇、皇上!老臣对您一片忠心啊!是、是那如妃!那如妃乃是妖妃啊,皇上!她、她狐媚惑主!扰乱朝纲!老臣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着想,才会出此下策啊皇上!”
闻言,慕容策脸上露出暴戾之色,“你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他狠狠勒住左奉贤的衣领,语气阴冷:“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你除掉如妃,你的女儿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当上皇后了么?”
“左奉贤,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妃要是失节,必定失宠。再将这笔帐栽赃到燕国人的头上,两国要是一旦开战,左家作为将门世家,必然受到倚重。到时候,一旦潇妃封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了……朕说得对吧?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