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凉一怔,旋即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下一瞬间板起了脸:“胡诌什么,若是被外人听见了,你我都脱不了干系,跪安吧。”
金镯儿从错觉中惊醒,也是出了一脑门汗,小心地睃了她一眼,并无不高兴,便放了心:“那奴婢先行告退。”
她尚自惴惴不安,却不知,背过身去的那一刹那,贵妇的脸上笑容绽放,想收梢都收梢不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安景凉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娘,什么事这么开心?”灵姗进来,看到自家主子笑得双肩耸动,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景象,不禁稀奇道。
“没有。”
安景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又笑了半天,方才收住;再起身,又是那个端庄贤良大气的皇贵妃,便抬了灵姗递过来的手,款款出门。
到了院子中,又训了值守太监和宫女两句,无非要他们警醒着点,这屋里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末了,更是撂下一句狠话:“少一样,或是弄坏了,便要了你们的狗命。”
见奴才们诺诺称是,这才满意地离去。
是夜,怡心殿主殿一道道明黄色的通天帷幔在宫女的手中撤去帘钩,十八道帷幔全部落下,寝宫犹如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灯影朦胧中,男人只着一件明黄色的寝衣,在贴身宫女的侍候下躺了下来。
金镯儿正要退下,忽然发觉男人的眼眸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确切地说,是盯着自己头上。
她扭捏了一下,有些不安地摸向头上新簪的宫花。
“别动。”床上人突然发出一声,令她的心猛然一跳,身子一窒,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眼眸斜转,如流波盈动,却是未敢看向他。
玄寂离伸手摘下宫花,一边把玩一边沉吟。
宫中讲究喜庆吉祥,不得素服素面素饰,宫女们自然比不得宫中的妃嫔,可以插金戴珠,是以一律以珠花装饰,多以颜色喜庆、花瓣大的桃花为主,而素有国色天香之誉的牡丹和花中皇后之称的月季一般宫女是不敢戴在头上的。
“你这珠花倒别致。”玄寂离把玩着手中的玫瑰珠花,眼前蓦然现出一张美艳不可方物却又带着一丝倔强之色的脸来。
金镯儿不知就里,白多黑少的杏仁眼,眼珠子一转,显得越发的灵动活泛,“奴婢知道皇上喜欢玫瑰花,是以托人做了这个……”说到一半便停了,又是说一半,留一半,余味深长。
“你倒有心,唔——”他转动着珠花,忽然被后面的卡子给刺了一下,不自禁地唤了一声。
金镯儿闻声抬起头来,惊见一滴殷红的血挂在他的指尖上,吓得脸都白了,想都没来得及想,便将指头含在嘴里,吮吸起来。
“你干什么?”他怔了一怔。
金镯儿忽然醒悟,吐出他的指头,头一叩到底:“奴婢见皇上指头流了血,一时情急,便学着小时候大人们的做法,还请皇上恕罪。”说到后来,声音已带了哭腔,天了,她居然“咬”皇上的指头,这可是大不敬。
“噢,民间手指头流了血,是用吸的吗?”
玄寂离一听,倒是感到新奇,兴致极好地问。
☆、第084章 小人得志
聪明的金镯儿一下子听出了他的情绪,抬起头来,眸飞如魅,“皇上,您小心着,别再给它扎着了,奴婢可担当不起。”
一边含嗔一边俯下身去取他手中的玫瑰花,不想一股大力袭向腰肢,整个人倒在了他的身上,她呀地一声,想要爬起来,那横在腰上的手,力道之大,令她半分动弹不得。
“你想讨朕的欢心?”男人眸斜,眼神肆意至极。
女孩的心随之一荡,“世上所以年轻的女子,谁不想讨得皇上的欢心?”
“是吗?”他反问一声,好像真有例外。
窦涟漪,你不要的,别人却是朝思暮想呢,男人眸光一沉,玫瑰珠花蓦然翻落入掌中,五指用力并拢,掌心被用来别发的卡子刺穿,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他将它用力甩出去,猛一翻身,女人的娇呼随之而起……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日,皇宫又是一番热闹,窦涟漪吸取了除夕夜的教训,这次乖乖地呆在屋子里,任它外面热闹非凡,就是不出门,总算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接下来,生活按部就班地继续。
因为有太后这层关系罩着,加上太监总管李莲成据说也打过招呼了,是以每天的活不多也不重,每天完成上头派下来的活以后,窦涟漪一日空闲时间便往司制房跑。
上次做的寝衣被掉包后,她一直想着,亲手为他再做一件。
可是在他眼里,她不擅女红的结论已是板上钉钉了,强行扭转势必会引起怀疑,若深究下去,只怕将替嫁一事带出来,思前想后,窦涟漪决定上司制房“学”女红,到时候,即便水平突飞猛进,也好有个解释。
这天,她正在司制房刺绣,不知怎么搞的,手一抖,针尖刺破了手,嘤咛一声,将手指放在口中唉吸,秀珠便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地进来了。
“小姐。”
窦涟漪忙将手指拿出来,以免秀珠见了又大惊小怪,不过秀珠好像并未留意到这些,难不成出事了?一念至此,她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听说,听说皇上要娶新后了,人选都已经定了。”
她的身子猛然晃了一下,接着半天未动,整个人仿佛呆住了,是的,窦涟漪仿佛坐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也是一片空白。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别吓我。”
一阵猛烈的摇晃将人摇醒,她发现是秀珠一边摇着自己的身子一边大声呼唤,便赫地起身,冲了出去。
这情景,仿佛去年听到他御驾亲征的消息时,她也是这般急切地跑在去往怡心殿的路上。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她咚地撞在一个物体上时,喝斥在耳边炸响:“你瞎了眼睛,敢往镯儿姑娘身上撞。”
窦涟漪定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
如今的金镯儿又不同从前了,皇上临幸过的女子,虽说眼下没有晋封名位,据说是因为皇上贪其机灵,不舍得放她走,只怕以后封嫔晋妃指日可待。
当日,秀珠气愤地将此消息报告给她时,窦涟漪脸色丝毫未变,皇上从来不可能属于一个女人,这是她最近方悟出来的一个道理。
“对不起。”
窦涟漪淡淡地道了歉,熟话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金镯儿两样占全了,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又是你,这宫里没规矩了吗?竟由着你像野物似的乱跑乱撞,若人人都像你一样,岂不乱套了?”人果然不能得意,看金姑娘嚣张之气又盛了几分,尤其是在她这位故皇后面前,说话有板有眼的,颇有主子的味道了。
“就是,也不知道这尚仪宫是怎么教人礼仪的,这样不懂规矩的人合该拖进惩戒室好好**一下,方能放出来。”旁边的小宫女起劲地附和着。
金镯儿哼了一声,“既然尚仪宫失职,那就由我们帮着管管,小红,宫中乱跑乱撞该如何处置?”
“依例重责数十大板也是有的。”
闻得此言,金镯儿沉吟一会,“本姑娘心善,板子就免了,去拿桶水来,让她顶在头上;本姑娘大仁大量,就以一个时辰为限。”
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窦涟漪终于忍不住冷笑起来,“等你真正当了主子,再来教训我不迟。”说完,自顾继续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金镯儿气得大叫一声,如今除了李莲成,还有太后身边的来喜姑姑,哪一个宫人见了她,不给几分薄面,“你们是死人呀,还不给我拦下她。”
几名小宫女得了令,跑上来团团将窦涟漪围住了。
“哼,你今天不认罚,休想过得去。”金镯儿赶上来,气急败坏地大叫。
窦涟漪气极:“是,我是奴才,你又何尝不是,奴才何必为难奴才,倒叫人看不起。”
“她是奴才,那我呢?”
金镯儿怄得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从旁边蓦然传来一声,几人一见,赫然是皇贵妃安景凉与淑妃萧丽云,一个个赶紧行礼问安。
发声的是萧丽云,她其实讨厌极了金镯儿,但比较起来,她更讨厌窦涟漪,确切点说,是怕极了才对,怕她有一天咸鱼翻身,重新占据皇上的心。
“她在宫里横冲直撞,还不服教诲。”金镯儿恶人先告状。
安景凉抚着如意簪长长的流苏不说话,萧丽云横向窦涟漪的一眼,极尽厌恶的神色,“我与皇贵妃都看见了,窦涟漪,你且说说,本宫的话可算数?”
窦涟漪暗叹了一口气,麻烦来了。
“淑妃娘娘高高在上,岂有说话不能算数的。”她恭声作答。
萧丽云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那好,便按照方才镯儿姑娘说的办吧,留人给我盯着,不许偷懒。”吩咐完,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旁边的安景凉,“姐姐,我可没兴致逛了,您若有兴趣,继续逛便是,妹妹先行告退。”
“妹妹没兴致,姐姐我更是兴致全无了,唉,这宫中没一日是清静的。”安景凉装模作样地摇摇头,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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