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因太后患有风湿,不能呆在太凉的地方,是以内殿不设冰壶,只令外殿的凉气飘进来一些,所以内殿的温度并不低,平常人坐久了感到热,加上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怎么做是太后的事情,安景凉便寻了一个理由告辞。
孝仁太后闻得太医为皇后开的方子时,着实有些震惊,只是在后宫这种尔虞我诈的地方浸淫久了,早已经学会了处变不惊。
安景凉一走,眉头不由拧到一处去了。
“看来皇上与太后想的不一样。”来喜也成了精了,那方子的后两味药材的功效,宫里嫔妃身边略老一点的宫女都不会陌生。
太后抚额,显得头痛至极:“是啊,看来皇帝这回是动了真格了。”
若不是皇上的旨意,那两味药没有一位太医敢随便给妃子开出,上次皇帝说“不与旁人生”时,还以为不过是一时冲动,如今看来倒有些是真了。
“依奴婢看来,皇后比安贵妃好,起码没那么多心思。”来喜劝道。
其实孝仁太后看人识人的能力不比她高了去,后宫这四个女人,安景凉姿色差一点,可心思活络,最能察颜观色;萧淑妃容貌上乘,举止却有些轻浮;至于胡媚嫔,除了会以色示人外,一无是处,说来说去,还只有皇后,美丽,端庄,大气,人也聪慧,实是皇后之最佳人选。
可惜,她与德安太后的那层关系,始终让人不能放心。
德安太后当年入宫时不也是美丽端庄,谁能想到日后会那样的不择手段,一想起这些,孝仁太后的心便隐隐作痛,就连身子也觉得不适起来,常年的风湿骨痛便时时地提醒着她,绝对不能让德安太后的余党有一丝卷土重来的机会。
一念至此,孝仁太后的心陡然坚硬如铁。
“太后,要不要找来王太医问问?”见主子半天沉吟不语,来喜试探地问了一句。
孝仁太后一摆手:“那倒不用了,也许皇帝不过是一时兴起,哀家就这么一个皇帝,实在不想闹得母子不和,且看看再说吧。”
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皇帝的深情,靠得住吗?也许你这边急火火地,他那边早就移情别恋了,索性再看看吧。
来喜似乎松了一口气,斜阳透过北边的窗子照射进来,偌大的太后寝殿一半儿亮,一半儿暗,空气中流动着捉摸不透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今晚又是一个星光璀灿的夜晚,站在小轩窗下,听得夏虫啁鸣,窦涟漪的心莫名地觉得空落落的,他已经整整十五天没有来了,倒是每天雷打不动地派李莲成过来问候一下,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猜人心思最不容易,尤其是一位帝王的心思,更是难上加难。
而等人的滋味最是磨人,她天天在期待与失望中轮回,都要疯了。
“秀珠。”
不等了,反正他也不会来,窦涟漪嘴巴一努,转身唤了一声,这才想起秀珠方才被自己打发出去了,便恹恹不喜地走至烛台前,滴蜡糊满了烛身,操起剪刀修剪烛芯,烛火哔剥一声,陡然明亮起来。
“娘娘,李公公来了。”人还未进来,便听见秀珠的嚷嚷声。
来了就来了呗,不就是来帮着皇上问候一声,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窦涟漪放下剪刀,慢慢地转过身来,就见秀珠引着李莲成进来了。
“恭喜皇后娘娘,皇上赐浴汤泉池。”李莲成手中仙尘一拂,宣了旨,望着她一直笑,好像与往日有些不同,“鸾凤和鸣车等在外头接娘娘呢。”
窦涟漪的心忽地砰砰砰乱跳不止,她用力沉了沉呼吸,跟在李莲成的后面出了殿,院子门口赫然停了一辆四匹马拉的高头马车,红底孔雀开屏围缦,四周缀满流苏,华丽无比。
“娘娘请。”
随车接人的小宫女帮着掀开轿帘,她有些慌,抓着秀珠的手不放,秀珠用力回握了一下,丢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窦涟漪上了车,轿帘落下,马车无声向前滚动,只有那轿顶的一串风铃随着车子前行,在风中叮当叮当地响个不停。
天微黑,路上不时还有太监宫女忙忙碌碌,老远听到叮当之声,都觉得好奇,及至近了,方知是皇后坐在鸾凤和鸣车里,新来的太监宫女倒没什么,宫里的老人们俱是惊骇不已,皇上招妃子侍寝,动用鸾凤和鸣车还是头一遭,这可是莫大的恩宠。
☆、第036章 始是新承恩泽时
与此同时,皇上招皇后侍寝的消息随着那清脆的叮当声传遍了整个皇宫,那二妃一嫔心中滋味不一而足。
媚嫔每日盛妆打扮,随时准备着皇上的驾临,可日盼夜盼,总不见伊人来,当清脆的风铃声从殿前响过时,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一问,方知是皇上特意派了鸾凤和鸣车接皇后,一下子伏倒在贵妃榻上痛哭不已,可怜化了几个时辰的妆容顿然花了。
萧淑妃自然也听说了,手中的绣花丝帕差点给绞烂了,后来牙齿咬破了唇,血丝挂在唇角,倒生出一种凄艳的美。
“皇上这是要将他与皇后合欢之事昭告天下吗?”存贤堂外间抱厦中,安景凉坐在烛火的暗影里,向来不形于色的人,脸色也白得泛了青色,背着光,看上去有些可怕。
灵姗揣摩了一下主子的心思,方才小心地劝道:“皇上只是图个新鲜而已,您看媚嫔,之前只差宠到天下去了,如今还不是……”
安景凉哼了一声,灵姗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闭了嘴不敢说下去了。
媚嫔算什么?纵算之前圣宠不断,想她安景凉还从没将之放在眼里,以色示人,焉能长久?媚嫔今时今日的境遇她早就料到了。
反观窦涟漪,单论美艳不可方物的绝世容颜,已足以令男人为之倾倒,若兼具聪慧与识大体,实在不可小觑,如今看来,皇上对皇后是动了真心了。
原以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以淡漠与冷情著称与世的男子,这一生都不会为谁动心。
所以,他之前宠萧淑妃,后来宠媚嫔,安景凉一向都是冷眼旁观,因为她知道,那种宠如同主人对豢养的小猫小狗一样。
可是,他竟然动心了。
“窦涟漪,我恨你。”一种绝望在安景凉的心底浮出,弥漫上眼眸,化作滔天恨意。
且说汤泉宫是皇宫内院的一座天然温泉,由三大汤池与宜春殿组成,之前皇帝因政事疲累时,经常会在这里小住时日,可算是皇宫内的行宫别院。
星光最耀眼时,鸾凤和鸣车停在了一座宫门外,她下了车,宫门无声打开,李莲成与接车的宫女太监便候在门外,只将她交由里面的人。
抬脚迈过上书“汤泉宫”三个鎏金大字的高门深槛,便是一处飞檐翘角、红墙绿瓦的宫庭建筑,两名小宫女低眉敛首,一步步后退着在前面引领。
内殿大极了,巨大的汤泉池水汽蒸腾,弥漫了整间屋子,人走在其中,宛若置身仙境一般。
两名小宫女帮她褪下罗衫,服侍着进入汤池,池中飘浮着无数朵玫瑰,窦涟漪俯下身去,深深地嗅了一口,幽香扑鼻。
“娘娘的肌肤像前儿个成窑进贡的瓷器,又细又白。”小宫女一边往她身上浇着水,一边啧啧称赞。
窦涟漪又羞又喜,忽然想起一件事,眉间拢起一丝紧张:“你看看本宫的背后可有疤痕,明不明显,难看吗?”
虽说以色示人不能长久,可世间女子哪个不是女为悦已者容。
“娘娘的背细腻如月华,可是一点瑕疵都没有呢。”
小宫女的回答令她略略放了心,看来号称外伤圣手的司徒太医果然有一手,他调制的遮瑕膏还是很管用的。
全身浸泡在温泉里,时间稍长,人都似乎软了,被小宫女扶出水面时,浑身娇软无力,令她蓦然想起那句来: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新浴过的脸本就红润,这下更是有如云蒸霞蔚一般,灿若云锦。
着了粉色轻纱,在小宫女的扶持下,轻挪莲步,盼望着这一天终于来了,不知怎的,心生怯怯,脚步一步一犹疑。
转过重重朱阁,方进入屋子,眼前铺天盖地的红令她怔住了。
“怎么,不高兴?”
耳边传来轻轻一声,窦涟漪如梦方醒,这才发觉宫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屋子里只余他和她,心中顿然一慌,连手脚都无处安放似的。
“皇上。”
低头,垂眸,羞答答地唤了一声。
玄寂离轻抬起她的下颌,柔软得不可思议,不着一丝粉黛的脸菀如清晨初绽的花朵,新鲜得令人迷醉,刚刚沐浴过的身子散发出一缕缕幽香,赤着脚,又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
“朕为这一天做足了准备,希望给朕的女人一个永世不忘的新婚夜,可是四儿,你准备好了没有?”绯薄的唇轻启,他凝视着她,不错眼珠。
窦涟漪倏地抬起眸,与他的深情交汇,之前等待中的焦虑与茫然尽在他的这番话中,烟消云散去;如果说方才她还有怯懦,还有犹疑,还有不确定,那么这一刻,她的心,安之若素,甘之如怡。
“皇上,臣妾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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