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懂政治,更不懂权力有何巨大的吸引力,令人变得如此不择手段;臣妾今日为太后守灵,不为别的,只是送别一位即将长眠于地上的长者,皇上不会怪臣妾吧?”他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教她些微安心,只是君心难测,难免心中惴惴。
玄寂离别过脸,凝视了她一会,唇缓缓而启:“四儿果然如众不同,合宫没有一个人敢来,只有你敢。”
这话,是责难吗?她的脸色白了一白,“皇上,臣妾让您不高兴了是吗?如果皇上想要责罚,臣妾决无怨言,只求皇上等臣妾送走太后之后再罚不迟,好吗?”她仰着头,眼底充满了祈求,配了卡白的脸色,叫人心疼。
“四儿替朕尽孝,朕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又怎么忍心责罚。”他一直盯着面前的灵柩,声音很轻。
他很想告诉她,对于躺在里面的那个人,他其实有着不为人知的复杂情愫,可以说,没有德安太后便没有他的今天,可是他也永远无法忘怀与母亲生离死别的那一幕,可是就算告诉她,她能体味他的感受吗?
良久,他别过头,眼底含着怜爱:“只是一头,顾着自己的身子,朕希望四儿早点康复。”
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窦涟漪有些感动,“皇上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皇上没有怪四儿,四儿便放心了。”第一次,她没有以臣妾自称,而是随了他的口吻,这一刻,身子是虚的,心却是甜蜜的。
德安太后出殡的那天,所有皇室成员都参加了,按照国丧大礼,由皇帝玄寂离亲自主持并以沉痛的语调念出祭文,时辰一到,太后的灵柩在皇家护卫的护送下缓缓抬出宫门,葬于帝陵之旁。
如此风光大葬,也算是极尽哀荣,德安太后地下有灵,大概可以安息了。
只是活着的人,似乎没有那么幸运了,太后娘家兰氏一族死的死,下狱的的下狱,无一幸免,这其中便包括当今皇后窦涟漪的父母,侥幸不死,在刑部大牢中度日如年地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大权独握,玄寂离终于可以大展鸿图,按照自己的心愿治理自己的天下,千头万绪的自然很忙,可再忙,他每天都要抽时间来皇后的冷芜宫,有时看看便走,有时也会一呆数个时辰,只是依旧不过夜。
☆、第025章 此情可嘉
是晚,一轮明月高悬,无数颗星星布满夜空,轻风吹拂如羽毛撩动着人的脸颊,舒服极了,可如此难得的良辰,窦涟漪坐在院子里的石板凳子上,愁思不掩于面。
“给皇上请安。”蓦然传来一声,将她惊醒,站起来的时候已然抹去愁容,笑着上前福了一福,“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来?”
“怎么,不欢迎?”
她倚着他笑:“臣妾哪敢,臣妾巴不得皇上天天来呢。”话是真话,可到底藏了心事,笑容不是那么开怀。
玄寂离心情似乎不错,顺手摸了摸石板凳,责备道:“虽是夏天到了,你身子弱,不该坐在它上面的,奴才们也不知是怎么当差的,也不拿张褥子垫着。”
“不怪他们,是臣妾不让的。”窦涟漪怕他真动了怒,责罚下来累及旁人,赶紧解释,想他日理万机,这么晚了还跑来看自已属不易,现在连凳子凉这点小事也注意到了,其情可嘉,一时间百感于心,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尖尖的,柔弱得令人心疼:“四儿有心事?”
“没有。”他的指尖微凉,却很温柔,生怕弄疼她似的,那肌肤相触的感觉虽轻浅,仍是令她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玄寂离松开她,视线轻轻地投过来,却好像可以穿透她的灵魂,了然于胸道:“在为你父母的事忧心吧。”
窦涟漪扑通一声拜倒在地,他的声音便从身体的上方传过来:“如果你开口求情,朕可以答应。”
“臣妾不会求情。”她决然道。
他轻“噢”了一声,声音略扬,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为何?”
“臣妾希望皇上做个明君,既是明君,定不会为了身边人之一情一义而左右法制;再者,臣妾相信皇上早有明断,是以不敢妄言。”父亲,不是女儿无情,实在是法不容情,但女儿坚信,二老罪不至死。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扶起,玄寂离看她的眼神有一丝异样,薄唇缓缓而启:“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天知道,他方才有多么紧张。
如果她求情,他会看在她拼死救驾的份上还她这个人情,但他会感到失望,她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为此他要感谢她,没有让他生出错负深情的失望。
“秀珠,很晚了,扶你主子回房休息。”玄寂离波澜不兴的口吻,任谁也猜不到他方才内心的涟漪。
窦涟漪福了一福:“皇上晚安。”便搭着赶过来的秀珠的手,转身往殿内走去。
“娘娘,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已不是第一次,秀珠终于忍不住了,看情形,皇上是宠爱自家主子的,不然不至于半夜三更还跑来探视,可是始终不肯留宿,在皇宫里,没有被皇帝临幸的女人终究没有底气。
“我怎么知道。”
窦涟漪若无其事地答,帝王的心没有人能猜得中,既然猜不透又何必浪费心思,她很享受当下,仿佛一对未婚男女,夜夜思恋着,每当白天来临的时候,或是他来,或是她去,总会迫不及待地相见一场,这种恋爱的感觉太美好了。
“您应该想办法留住皇上。”秀珠很替她着急,她倒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换了宫中其他女人,早就一缠二勾三卖乖,无所不用其极了。
她扑哧笑出声来,抬手刮着脸皮羞秀珠:“不害臊,姑娘家家的,哪学来的那些狐媚手段。”
“娘娘,秀珠是为了您好,您还笑话秀珠,奴婢不管了。”彼时,两人已进了寝殿,秀珠又羞又急了,一扭身,自顾闷声不响地替她铺床。
她坐在红漆描金彩绘五屏风式镜台前,铜镜里反照出一室的奢华,皇后殿早已不比从前了,珍奇古玩不说应有尽有,起码不比其他宫里差了;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的,可越是过得好,窦涟漪越是想起关在刑部大牢正在吃苦的父亲与母亲,叫她如何能安享眼前的繁华生活。
方才那句不求情,实则是最大的求情了,他听得出来吗?
……
次日,窦涟漪用罢早膳,便坐着凉轿去往孝仁太后的康宁宫,经过安华门的时候,迎面也来了一乘凉轿,同时挤在了门口,对方靠右的轿夫张嘴便斥:“没看见安贵妃的轿子吗,快点让开。”
“混帐东西,没看见那是皇后娘娘的轿子吗?”安景凉一边骂一边拍了拍轿杆,示意放下来后,在宫女的扶持下走下轿来,朝窦涟漪福了一福:“这些个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妹妹管教无方,还请皇后姐姐见谅。”
是管教无方,还是她风头正盛,以至奴才仗势欺人,明眼人一看就明了,窦涟漪也不点破,略点了点头回了礼,“自家姐妹无须客气,安贵妃也是去往康宁宫吧,不如一起。”
“姐姐先请,妹妹随后跟着便是。”安景凉恭敬道。
窦涟漪不再虚套,示意轿夫继续前行。
安景凉却没有立即上轿,站在原地瞟了一眼前面那道略显单薄的背影,眼底嫉妒与憎恨一闪而逝。旁边的贴身宫女灵姗揣测地看着她的脸,“皇后可真是好运气,父亲母亲都打入刑部大牢了,自己丝毫未受影响。”
岂止未受到影响,人家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听说皇上如今一天不去冷芜宫便会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都拿命去搏了,怨不得皇上疼爱皇后。”安景凉收回视线,淡淡的口吻,不含一丝情绪,心里却着实地懊恼,当日若是自己为皇上挡了那一箭,窦涟漪现在的荣宠不都是她的吗,好个窦皇后,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灵姗安慰道:“皇上照样疼爱娘娘,不仅封了您贵妃,如今老爷升了正一品殿阁大学士,大少爷晋了从一品九门提督,皇恩浩荡,谁不羡慕安家满门荣耀。”
一丝喜色爬上脸颊,这样的荣耀的确是罕见,幸亏父亲及时决断才不至于做了陪葬,可是细想起来,亦有隐忧。
☆、第026章 纳新之议
就说哥哥这九门提督吧,负责京师守备与治安,也算是实权在握,到底不比禁卫军统领,手握王师重兵,直接受命于皇上,从来都是皇上最依赖的人担当,由此可见,皇上对安家并非完全放心。
“好啦,时候不早了,太后那还等着请安呢。”她抬手,扶了灵姗递过来的手腕重新上轿,穿过安华门,一路往太后殿去了。
康宁宫是孝仁太后还是先皇妃子时住过的地方,从前叫凤仪宫,如今太后回銮,取了康宁二字,外面暑热难当,殿内置了冰,人一进去感觉凉爽宜人。
孝仁太后居中而坐,视线一一滑过众位嫔妃,最后落在身为皇后的窦涟漪身上:“今儿个总算齐了,皇后的身子可完全好了。”
“谢太后挂记,全好了。”窦涟漪欠身作答。
孝仁太后点点头,“哀家这次回宫,诸事皆称心如意,唯有一样令哀家日夜不安,此事一日不解决,哀家一日便放心不下,它日若是见了先帝也无从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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