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太后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只要一想到这个平日里姐妹相称的女人当年不择手段,先是陷害自己,继尔夺子上位,甚至挟天子以令天下,心中便不寒而栗。
所以,窦涟漪,别怪哀家不记旧情,也不是哀家恩将仇报,实在是你生错了家庭,哀家不能置皇室安全于不顾。
“窦氏夫妇已经年迈,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足为患;德安太后一族满门抄斩,亦无后患;至于零落的党羽抄家流放,也翻不起大浪,母后是不相信儿臣的能力吗?”
在决定他御驾出征的那一刻,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德安太后也许不是一位好太后,更不是一位好母亲,但绝对是一位好老师,从她那里,他学到了驾驭、权谋以及一个帝王所需要的冷酷。
孝仁太后始终还是不放心,“皇帝的能力哀家不会置疑,只是该防的哀家还得防,照哀家看后宫是得充实了,前儿个已将选秀的事宜跟几位后妃通过气了,皇帝的意思呢?”
玄寂离一听,当即从凉榻上站起来,撩起龙袍跪了下去:“回母后,儿臣心有所属,并曾发誓除了她,不与旁人生,还请母后成全。”
孝仁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才子佳人痴情相守的故事是一段佳话,可是作为一个帝王,专情于一人,却并非社稷之福,古往今来,不乏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事发生,“皇帝,要知道你首先是一个帝王,其次才是一个男人。”
玄寂离眼神坚定,“儿臣明白母后的担忧,请母后放心,朕,爱江山亦爱美人,江山与她是朕这一生决不会放弃的两样东西,任何人想要觊觎其中一样,朕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后来,眼底隐隐有一股可怕的光芒闪动,令周围空气骤然一冷。
“既然皇帝心意已决,哀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起来吧。”良久,孝仁太后俯下身去扶起他,母子不和的事她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谢母后理解。”玄寂离起身,顺势仍坐在母亲身边,又陪着闲话了几句家常,孝仁太后打了一个哈欠,笑道:“老了,瞌睡越来越多了。”
玄寂离会意,这是送客的意思了,忙起身告辞,孝仁太后也不挽留,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之外,这才叹了一口气。
“儿大不由娘哟。”
“太后可别这么说,皇上的孝顺奴婢们可是都看在眼里。”来喜慌忙劝慰。
孝仁太后点点头,“哀家就是随便感慨一下,哀家只是觉得可惜,太祖打下江山后曾颁布一条规定,玄月皇朝的皇后以后必须出自咱们月家,自太祖起至先帝爷先后五朝的皇后莫不出自月家,到了本朝却断了规矩,实在是不甘心。”
“倒也是,先帝娶了大小姐为后,帝后感情甚笃,可惜大小姐早逝,那日先帝爷一见二小姐您,即刻封妃入宫,此后圣宠不断,若不是德安……”
“若不是德安,先帝爷曾有意立我为后。”孝仁太后的脸上有向往,更多的则是怀念,蓦然,一丝决绝自眼底一闪而逝,皇帝他可以由着性子宠爱任何一个女人,但无论如何,皇后的宝座都要掌握在月家的手里。
值守的小宫女进来通报:“太后,安贵妃来了。”
“请。”
孝仁太后重新歪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吐出一个字。
不一会儿,安景凉便进来了,见了礼,坐在来喜搬来的绣凳上,伸手帮太后捏着腿,“臣妾前儿听父亲谈起,城外有个老郞中,治风湿最是拿手,不如请进宫来瞧瞧?”
“你看,还是安贵妃最贤惠。”孝仁太后睁开眼睛,笑指着她夸赞一句。
安景凉持重地一笑,“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也帮不上忙,只好多照料太后,太后若是健康开心皇上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难为你一片孝心。”孝仁太后不住点头,“对了,说起你父亲,哀家听说他与其他大臣联名上了一道奏折,是关于废后的,被皇上给骂了一顿。”
心中一动,安景凉面上却声色不变,话里略含了一丝为父亲抱屈的意思,“父亲身为内阁大学士,自当鞠躬尽瘁,直言敢柬,只要是为皇上好,别说挨几句骂了,纵算革职罚办,也在所不惜。”
“没错,你回去跟安大人说,哀家很欣慰有他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辅佐皇上,有些事,皇上当局者迷,旁边是得有人提醒着。”太后嘉许道。
安景凉喜出望外,起身大礼参拜:“臣妾替父亲谢谢太后夸奖,臣妾一家当竭尽全力为皇上与太后分忧。”
“好孩子,快起来,咱们娘儿俩不必拘礼。”太后示意来喜快将她扶起来,又从头上拨下金钗,亲自插在她的发间:“这是先帝爷送给哀家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不说这块羊脂白玉是绝世珍品,单说这支钗的意头便是极好的。”
☆、第030章 半是欢喜半是伤
安景凉又惊又喜,待要起身谢恩,被孝仁太后按住了不让,嗔怪道:“方才不是说过了,咱娘儿俩不必拘礼,怎的又忘了?”
“是,太后的恩典臣妾谨记在心。”既然皇上那里贴不上去,依附着太后也不失为一个好靠山。
聊了一会,正好到了午膳时间,一起用了膳,因太后要午睡,安景凉便告辞离去,内殿里,孝仁太后在来喜的扶持下在凉榻上躺下来。
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吩咐道:“来喜,你去一趟皇后宫,就说哀家已经知道了她父母的事,让她放宽心,以后一有机会,哀家会求皇上接他们回京。”
“是,奴婢这就去。”来喜听了,自是为皇后开心,当即去往皇后宫传话。
“真的吗?”窦涟漪正茶饭不思,为父母忧心不已,听了这话,大喜过望,“来喜,烦请你回去替我谢谢太后,等太后睡醒了,自当亲自去谢恩。”
来喜也开心不已,“奴婢一定带到,太后那离不开奴婢,奴婢告辞了。”
“快,秀珠。”窦涟漪赶紧示意秀珠打赏,又亲自将来喜送了出去,起初来喜坚辞不受,却不过她坚持,这才收了银两,千恩万谢地去了。
太好了,窦涟漪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有了太后的允诺,父亲母亲应回京有望了,这是这些天来最令人开心的消息了。
“太后果然记着娘娘当日送药的情份,这算是回报吧。”秀珠也跟着高兴。
宽阔的凉榻靠窗而立,窦涟漪跪在榻上,刷地拉开碧纱窗帘,光线骤然涌入,玉腕雪白,一边是太后送的同心结,一边是皇上送的和田玉枣,而窗外,阳光正好。
她回过头来,整张脸都沐浴在光影里,说不出的明艳动人,“是太后仁慈。”回了一句,复转过去,双臂张开,微仰起头,充分感受着阳光的拂照,温暖一点一点浸润了心田。
三天后,便是父亲窦承先与母亲兰如雪押往流放地的日子,窦涟漪没法亲自前往送行,之前试着便求了玄寂离,能不能让秀珠出宫,替她送一送,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便整理了一个大包袱,里面有吃的穿的还有用了,又备了银两,一份打点押差,期望沿途多多照顾;另一份给二老以备不时之需。
秀珠清早出宫,正午返回,见了她,眼泪巴巴地往下掉,“秀珠,你别哭啊,快告诉我,二老身体怎样,精神好不好,有没怪女儿没用。”窦涟漪眼圈也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老爷和夫人都瘦了,老爷染了咳疾,一直不停地咳嗽,夫人倒没什么病,老了许多;老爷说这次得以苟活,全凭了娘娘当初那句皇上一定会回来的话,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十分感念皇上赏罚分明;老爷还让我带话给娘娘,娘娘现在是窦家唯一的希望,千万珍重,还有……”说到这,秀珠走到门口,掀开门帘头伸出看了看,这才折回来,小声道:“二小姐下落不明,老爷夫人甚为担心,又担心二小姐突然出现,给娘娘还有窦家带来灭顶之灾,让您千万小心。”
窦涟漪将拳头狠命塞进嘴里,才不致哭出声来,眼泪已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落。
“皇上驾到。”
门外突然响起小太监的宣呼,主仆俩一下子慌了,窦涟漪忙抽出手帕,一边手忙脚乱地擦拭眼泪一边迎了出去。
“给皇上请安。”
她还没跪下去,掌风一拂,玄寂离已将她扶了起来,见她两眼通红,显然哭过了,便牵着她进了抱厦间,双双在凉榻上坐下。
他凝视于她,轻声道:“四儿是在怨朕吗?”
“没有。”
窦涟漪慌了,连连摇头。
“那便是惦念父母了,四儿,朕知道亲人分离的滋味,深知你此时的心情,所以,你如果想哭便哭出来,这会没有旁人,朕不是皇帝,而是你的丈夫。”
方才强行忍住的泪夺眶而出,她情不自禁地扑进夫君的怀里,失声痛哭,他紧紧拥着她,默默地轻扶着她的背,那温柔的安慰便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心底。
“皇上,臣妾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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