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淡淡点头,嘴唇紧抿,似乎对方才一幕确实未见。
夏雪见状,便上前轻轻叩门。
乡下人家睡的早,海棠的家人似乎已经就寝,此时闻着叩门声,便能听着里头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随后,微弱烛火亮起。
今日与师轻青见面的那位大娘披衣而来,问道:“是谁啊?”
师轻青见状,忙应声道:“大娘是我!”
那大娘似思索了片刻,又上前一步仔细瞧了瞧,发现竟然是师轻青后脸色突然大变。
“你还敢来,你们的师家没一个好东西,我要打死你,为我女儿报仇,我要打死你!”那位大娘边说边随手拿起闩门的棍子往师轻青挥来。
师轻青万万没想到,今早跟自己说得好好的大娘居然会动手,一时躲闪不及,那棍便就要直直地落在师轻青的头上。
砰——
师轻青被这一声唤回了心思,抬眼去看,见夏寒居然用手挡住了那大娘的大势。
不到片刻,那棍居然化为了粉末……
夏雪一个箭步便上前准备挥剑直指大娘,被夏寒拦住。
师轻青仿若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地来不及反应,就那么呆愣愣地瞧着夏寒的那只手臂,不知有没有流血,还是伤了筋骨,那只棍子那么大……
“这位大娘,关于你今日去宰父府里陈述冤情一事,宰父大人已经知晓,关于你所提供的证据宰父大人想要你不日出堂作证,正如你所言,此事内有乾坤,所以我们是宰父大人派来特地保护你的,你可愿随我们上京?”夏寒在言语隐藏了自己身份,禀明来意。
师轻青被夏寒这话,眼皮一跳,宰父府的事他竟知晓得如此清楚?
“你们都给我滚,是不是又想骗我,什么上京,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那位大娘听了,不仅没有马上以宾礼相待,居然更加恼怒。
师轻青不由十分讶异,大娘此时的行为与今日早上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师轻青闭眼轻嗅了一番,从大娘身后未曾掩紧的门后传来一声香味,是肉香。
再看大娘脚下,是一双崭新的布鞋,往外翻着的口子犹可瞧见内里的绒毛……
“大娘,如果你是收了人家的钱想要放弃为你女儿伸冤,我们可以理解,何必如此穷凶极恶我赶我们走?”师轻青不由有些生气,今早上的那日口口声声为了女儿什么都可以做的大娘,才一个下午,居然就收了人家的和解金,吃上了肉穿上了新鞋!
大娘被师轻青说中心思,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瞟了瞟一旁的夏寒,随即镇静下来,对师轻青的话毫不承认。
“你们师家的人果然不是东西,居然还敢污蔑我,我这些不过是卖了你的那件氅子还有乡里人资助给我的东西,你们,赶快给我滚,快滚!”
师轻青只觉好笑,这村子的人一个比一个还穷,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闲钱资助这位大娘?
“大娘,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师轻青毫不避讳直指核心,身上穿的就是自己的衣裳居然还敢睁眼说瞎话,师轻青竟从未见过如此狠心的娘亲。
那位大娘低头一瞧,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仓促之下披的今早师轻青给自己的氅子,当下便恼羞成怒,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外人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啊!”
“你……”师轻青想要再说什么,被夏寒一把扯住。
师轻青随着夏寒指的方向望去,原本早已熄灯休憩的家家户户闻着大娘此声纷纷亮起烛火,一些点不起烛火地人家竟是披起衣裳拿起锄头直接冲了过来……
大娘屋里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以及儿儿女女不停的哭泣声……
罢了罢了。
“走吧!”师轻青不想再过多的逗留,她想回去。
夏寒淡淡地瞟了一眼此时面无表情的师轻青,低垂的眼帘掩过眸下失望的眼神,像极了那年冬天,他在路边见过的被遗弃的小猫。
……
那位大娘犹在大声呼喊,见了方才夏寒徒手击碎木棍后再不敢上前,只是倒在地上边哭边喊着,眼看抄着家伙的人群越来越近,夏雪不由一个飞步上外头拴住的马儿牵了过来,神情急切,“爷,走吧!”话毕,再不多说一句。
夏雪知道,夏寒一定明白,纵使夏雪武力再高强亦不会用在普通老百姓身上,否则明日定会被文武百官弹劾。
“走!”夏寒望了望一动不动的师轻青和仍在倒地哭喊的大娘,思索片刻,便下定决心。
伸手一捞,将师轻青抱在怀里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与村民扔过来的锄头斧头险险擦过。
☆、第四十三回 你不能死
常言道:“看不到的伤口最痛!”
如今师轻青就是如此,屁股上的痛一点儿都不觉得痛了。
只是心好像空了很大的一块一样。
其实很早就知道,这里是古代,没有人权没有舐犊情深没有所谓的兄弟之情如手如足。
没想到,真真切切的见着后还是忍不住唏嘘。
师轻青以为,在师家是因为钱、权,所以他们才对自己如此。
本以为在穷苦人家里,亲情如浓于水,谁知,亦会为了钱而变。
大娘之事不过是一个开始,却不是个例,这世间有多少如大娘一样的人存在?
人,究竟是怎么了?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女娲造人之初,伏羲制定人文在后,是否会想到多年以后,人的不断进化后,会变成如此?
如果能,他们是否还会如此?
这一个个的问题深深缠绕在师轻青的脑海里,不断沉浮不断探究不断思索寻找,想要找一个答案,却发现,根本无答可解。
“爷,前处有一处小山坡,我们去那休息一晚吧!”夏雪在前头探路后回来禀报道。
夏寒淡淡点头,侧身望了望身后一直低头不语的师轻青。
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只好开口,“下去了。”
师轻青闻言,从思绪中抬起头,轻应了声,“噢……”
说完,便就着夏雪的手下了来。
师轻青略望了望四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坡,远处眺望过去已看不到那处村庄了,想来那些村民亦不会再追来。
安全了。
“爷,我去四周寻些干柴过来。”夏雪将两匹马系在一处大树下,便向夏寒躬身请示道。
夏寒自然允准。
夏雪便往林中深处走去。
此处,便只剩下夏寒与师轻青两人。
两人一左一右,一个望着地面沉思,一个仰望着天空繁星,一个淡然一个抑郁,却互不言语。
只余风声来回穿梭。
夜晚的风是有些冷的,师轻青将双手环臂,屈膝蹲坐在一片草丛里。
将脸也紧紧埋在膝盖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不想与那人有任何的交流。
过了片刻,带着属于那人的气息传来,师轻青眉头轻皱想要避开,却感到身上一暖,他竟将他身上的轻裘让给了自己?
师轻青突然十分好笑,他这是什么意思?
师轻青这一路想了很多,想了她来的时候娘亲突然惨死,想了她想要警告六夫人却最终以自己身缠人命官司结束,真的想了很多,包括那天,经一突然带自己出府……
“是你吧?”师轻青淡淡开口,叫住想要离去的夏寒。
夏寒闻声转过来,挑眉望着师轻青,似乎不理解师轻青突然叫住自己的原因,一双眸子犹如天上星辰还有璀璨。
“是你吧?”师轻青又重复了一遍。
接着慢慢站了起来,盯着夏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不是你?故意让经一带我出城,让全京城的人马都在寻我,然后你的人伺机带着账房先生入城,将他杀死,却故意营造出是被她人杀的?”
“是不是你?”师轻青想起夏寒今日赶到之际,原本要一同前来的宰父叔叔只好被迫改变计划,匆匆忙忙地将一截小纸条塞到了自己手里,是从宰父叔叔平日侦查案子审问犯人时记录的本子上撕下来的。
因着匆忙,上面只有一句话,“账房先生的尸首无明显外伤,死于窒息,暂停放于刑部!”
所以那晚宰父叔叔才那么晚回来,就是因为这关键证人账房先生已死。
他非要跟着自己前来,结果那名大娘亦不愿作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曾显露过的杀意。
他想让我死!
师轻青从来没有像这么清醒过,“我知道是你。”师轻青将问句转为句号,十分肯定地说道。
夏寒依旧只是云淡风轻地就这么瞧着师轻青,好似看着师轻青在表演一场戏剧一般,完全没有丝毫地被猜中心思的心虚。
表情一如方才马上一般。
甚至比之刚才,带着一丝惬意。
没有显露出有任何的杀意的表情。
可师轻青却感觉到,这是他最想杀自己的一次。
她知道,她猜对了。
夏寒瞧着师轻青一副戒备的模样突然勾唇一笑,施施然往师轻青的方向行来。
声音淡淡,“你凭什么说你知道?”
眼波一转自带魅惑无限,却暗含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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