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昭皱起了眉头。半晌都未吭声。
此时无笙走了过來。站于她的身侧。看着她近似扭曲的脸庞。怔了怔。眼视微转看向夜昭。轻声道:“你现下是无论如何都弄不走她的。便让她在这里呆着吧。”
说罢。便溢出一声轻叹。而后走向门口。
一国之君的殒落。不出片刻。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皇宫。梁仲带着大批的兵力守住了各个宫门。将皇宫围得滴水不漏的。
沫瑾呆若木鸡的坐在寝殿的椅上。目光怔怔地望着一处。耳听着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后宫众妃闻讯而來。一个低泣出声后便再也拦不住。只能听着她们如争相比较般的哭泣。较着劲儿的比着谁哭得更大声。
蓝意与素若并肩站于沫瑾的身后。不时的看看她的背影。再看向殿门口。
相爷说已派人去请夫人进宫。只是都这时候了。却还是不见夫人的身影。
前殿。已布置起了灵堂。宦官替李旭更换了衣裳后将人抬去了前头。沫瑾的目光随着他们的动作终于有了变化。缓缓自椅中起身。
“小姐。”
蓝意身形一动。上前想搀扶她。却听到她的低语声:“蓝意。替我换衣。”
闻言。蓝意怔了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头看了素若一眼。转身去了后殿替她取衣裳。
而当宫外的赵言得到消息时。刚好听到了自宫中传來的丧钟声。彼时她正坐在梁晴的房里陪她说话。听到钟声两人皆是一怔。而后便得到了消息。
她匆匆进了宫。由梁仲陪着去寻沫瑾。见到她时。虽长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
沫瑾一身白衣。领头跪在最前头的蒲团上。众人随着礼官的唱喝时不时的俯身叩拜。只有她。直挺挺地跪坐着。如入了定般一动不动。
赵言迈进殿内。也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径直穿过人群到了她的身旁。蹲身看向她。轻唤了一声:“沫瑾。”
她身形未动。扫都未曾扫她一眼。只是挑了挑了挑眉。微勾起了唇角。
沫瑾的神色有些怪异。让赵言看得十分不适。不由撇头看了上方一眼。
宫里办事果真牢靠。还不到一个时辰。什么都办好了。眼下看着。却更缺了一丝人情味儿。也只有沫瑾。看着让人揪心不已这满殿之人的眼泪。皆比不过沫瑾的不言不语。
“他竟然跟我说。他后悔了。”
触不及防的。沫瑾突然开口出声。
赵言看向他。须臾便恍然了悟。她口中的他指得是李旭。
“两年多的光景。最后换來的。却是他的一句后悔了。赵言。我好不甘心啊。”沫瑾抬起头。看向上方轻颤着的烛火。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这段时日。身旁之人一个又一个离她而去。原以为在苏府的日子是她最为艰辛之时。而今与这种痛彻心肺的苦楚相比。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是啊。是该后悔的。她也后悔了。若他们彼此未曾相遇。那怕有苦难。那怕不如意。但总能好好活着。
“沫瑾。你明知他的本意并非如此。”赵言在她身旁跪了下來。偏头望着她。
赵言对李旭前先的厌恶从不加以掩饰。只是旁观者清。他们二人一路磕磕碰碰的走來。直到如今的阴阳相隔。他们之间明明有情。却每每总是阴错阳差的错过。彼能不令人嗟叹。
彼时对沫瑾而言。定然是追悔不已。人活着不能相依相守。死了。李旭一旦葬入皇陵。那也不是想去见便能见的。
而此时。她更忧心的。是怕沫瑾会做出什么傻事來。所以这几日。她绝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呆着。
赵言正深思着。沫瑾却已缓缓转头看向一旁跪着的田福。启了干涩的唇瓣:“田福。让他们都出去吧。”
田福闻言怔了怔。悄然地扫了赵言一眼。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不该顺了她的意思行事。
她是皇后。放眼望去。满场人除了赵言。无人再压制得住她。此时连赵言都不出声。他自然只能奉命行事。
“各位娘娘夫人。还请退却殿外。”
田福不知沫瑾用意为何。猜测是想与陛下独处片刻。便只得先请殿内众人去外头等候。
而那些跪了许久的妃嫔早已觉得乏力不已。此时听到田福的话。面上虽是忧愁伤痛的样子。可心里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起身到外头寻个无人瞧见的角落歇息片刻。
只是。一时间却又无人领头起身。于是一个个都观望着。
“太皇太后驾到。”
正僵持之时。忽听得殿外一声高唱。众人只得又端正的跪好。嘤嘤轻泣声复起。
赵言毕竟是外臣女眷。只能暂且先退于旁侧。看着这位年迈的老妪在宫婢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进了殿内。
沫瑾听到脚步声。徐徐回过头去。
这短短的时日。却多是变故。太皇太后看上去又苍老了许多。沫瑾已许久未曾见她了。原也以为这几日是不会相见的。毕竟按着尉羌国之礼。连太上皇与太后都需避讳的不现灵堂。更何况是这位。
只是。她却不管不顾的來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终章
太皇太后由人搀扶着。慢慢走來。
沫瑾的视线便随着她而缓慢游移着。直到她一步步走到近处。才轻唤了一声:“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目光随之垂落到她身上。深吸了口气。而后又缓缓吐出。
“哀家老了。想着在这后宫里。总该是哀家头一个先走的。却沒想到……”太皇太后顿了顿。复又上前走到棺椁前。伸手轻抚着棺壁。微微探头看着棺内静静躺着的人。“我知皇后不喜你。亦知为何你这般辛苦。旭儿。我以为承儿死后。我不必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可是你……你虽与我不亲近。但我亦知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怎可……”
“太后请节哀。”
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女见她一时伤感到难以言喻。忙出声说着。
对于旁人而言。皇宫本就是个凶险之地。每日都会有人丧命。生死在他们眼中十分的凉薄。可对沫瑾而言。旦凡有人离开尘世。总会有人痛不欲生。不过是今日轮到她罢了。
太皇太后徐徐回头。看向下方跪着得。微仰着头倔强望着自己的沫瑾。不由叹息了一声。
“你们俩个孩子。又是何苦呢。”
沫瑾不说话。只是俯下身來。冲着太皇太后叩了个头。
“你们都出去吧。哀家有话要同皇后说。”
太皇太后只是静静地等着沫瑾磕完了头。才扬声吩咐。连带着将自己身边的人都支开了。赵言见此境。心知自个儿不能留下。只能跟在人群的最后。慢步踱出了大殿。
田福踏出了门口。看到太后的目光。垂下头。指使着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将殿门掩上了。
殿内悄无声息。一站一跪的两人都不说话。直到烛芯突然爆裂。发出的声响打破了这份静谧。
“你与旭儿本可恩爱相守。却偏偏要这般相互折磨。如今好了。阴阳相隔。你徒留世上。日日念叨着他昔日的好。昔日的恶。如此过一生。又有何乐趣。”
太皇太后看了沫瑾一眼。复又看向身侧棺中之人:“你也是个傻孩子。明知自个儿不受皇后宠爱。也不晓得多与你父皇亲近亲近。好不容易后來有了真心欢喜之人。又总是做傻事。你们怎么就不知相守不易呢。”
沫瑾静静地听着太皇太后的喃喃自语。见她转过身來看向自己。不由跪直了身子:“太皇太后。我……”
“哀家都知道。”太皇太后轻点了点头。“也许这都是命吧。哀家命中注定独身多年。亦注定老來还要受此苦痛。沫瑾啊。这也是哀家的孽啊。只是苦了你啊。即便旭儿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啊。”
沫瑾怔怔地望着她。却是久久不应。
见她不出声。太皇太后也不出声了。只是低声叹息。而后慢慢地走向殿门口。
脚步声在若大的殿内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低沉缓慢。沫瑾未回头也能听出來。太皇太后正在走向门口。
“太皇太后。”她叫了一声。而后跪在蒲团上转过身來。看向正停步于门口的人。再次徐徐拜下身去。“沫瑾感激太皇太后的照拂。”
太皇太后沒回身。也沒说话。只是微仰了仰头。复后提步走向门口。
殿外头的人听到动静。推开了殿门。宫娥随即进了殿门。伸手搀着太皇太后出了大殿。缓步而去。
田福探头看來。见她孤身还跪着。转而看向一旁的赵言。见她提步要进殿。不由松了口气。
“赵言。”只是她才踏进一条腿。便听到沫瑾的声音。抬头看向他。“赵言。让我与他独处片刻吧。”
赵言正想开口出声。却见她已转过了身去。微仰着头似看着上方的牌位。
那已迈进去的腿终是退了出來。赵言看了田福一眼。还是让他关上了殿门。却执意站于门边。留意着里头的动静。
白烛盈盈。白缦静垂。沫瑾静静地出神许久。闭了闭眼。而后一手撑在地上。缓缓地爬起身。却不想膝头的不适竟一时让她起不得身。良久。才踉跄的站了起來。伛偻着身子蹒跚着走到了棺椁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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