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惜转身。背对着他。说:“好。随便你。希望你如你所言。许我一片清净。”
“如你所愿。”舒默在她背后。恨不得将她转过身來。狠狠地将她晃醒。这个女人的脾气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想到了什么。舒默说:“你若沒有名分。按着我们乌桓的习俗。便可随便送人。我若将你送人。你会如何。”
舞惜重新转过身。走到桌前。随意拿起一个杯盏。捏在手中细细把玩。突然。手一松。“哐当”的一声。杯盏应声而落。渐渐是碎片滚落的淅沥声。舞惜清脆的声音伴着碎片的淅沥声。格外好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舒默站在舞惜的身后。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但是他在脑中能想象出舞惜此刻的表情。必定是耀眼夺目的。舞惜的光芒永远是不能被掩盖的。他不想去看她此刻的样子。如火焰般炙热的舞惜会将他一同燃烧。那样的舞惜会让他舍不得离去。进而沒有原则地妥协……
不。这一次。不能再毫无原则地宠溺她。
舞惜那些不可理喻的条件将他的自尊与骄傲置于何地。他怎能容许自己的女人如此任性妄为。
不再看她。舒默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你想要的本公子成全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本公子要给你腹中的孩子留个脸面。”说完。舒默转身离去。
“多谢二公子开恩。”舞惜看着满地碎片。悠悠开口。
舒默的脚步微一凝滞。大踏步地离去。
云珠站在门边。看着舒默脸色铁青地走了出來。额头上还隐隐露出青筋。目光中尽是阴鸷。云珠微微捂住嘴。看样子。公主是将话都说尽了。要不然公子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舒默站在院落中停了一会。眼神不自觉地扫向舞惜的内室。里面沒有丁点动静。舒默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怒道:“好。好。舞惜。我成全你。我成全你。”
看着他转身不带一分留恋的离去。云珠担忧地看一眼内室。
方才舒默的怒吼声响彻整个院落。 所有人都连忙跑出來。一看究竟。公子冲着夫人发这么大的火。还是第一次。熟悉内情的知道。就连夫人最初拒绝公子。公子也沒有这般盛怒。
云珠看一眼洒扫的小丫鬟们。喝道:“都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回去。”
徐嬷嬷。秋月。宁舒。宁晔來到云珠身边。低声问道:“夫人这是和公子挑明了吗。”
云珠点点头。压低声音说:“这些日子咱们都小心些。莫要惹公主心烦。好歹还怀着小公子呢。”说罢看着秋月。“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万一要是公子叫搬院落。就手忙脚乱了。”
秋月点头。说:“姑姑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宁舒诧异地问:“姑姑。夫人要搬离漱玉轩吗。”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云珠叹口气:“公子还沒说。不过。公主说有备无患才好。宁舒、宁晔、徐嬷嬷。若真是有那一天。你们就不用跟着一起去吃苦了。”
徐嬷嬷瞪她一眼。薄责道:“说什么呢。老奴既然來服侍夫人。就沒有打算离开夫人。”宁舒和宁晔也纷纷表态:“就是啊。姑姑。奴婢们不会离开夫人的。夫人去哪儿。奴婢们必会跟着的。”
云珠红了眼圈。对她们说:“奴婢替公主谢谢你们。”
宁舒说:“好了。姑姑。别说这些了。你还是去看看夫人吧。公子方才声音那么大。夫人肯定听见了。她得多伤心啊。”
云珠不再多说。转身朝内室走去。
宁晔问徐嬷嬷:“徐嬷嬷。你说公子不会真的就冷落了夫人吧。”
徐嬷嬷眼中精光一闪。老谋深算地笑着:“主子们的事咱们做奴婢的哪里知道。可是。你们跟着夫人的时间比老奴长。你们觉得今日这事到底是谁更愤怒呢。”
大家一愣。想着内室的平静和公子的暴怒。不约而同地笑了。
博弈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云珠进了内室。就看见一地的碎片。舞惜平静地半倚在床上。手执一卷书。悠闲地看着。云珠诧异。公主表现得太过冷静。她倒更加担心了。
云珠走过去。蹲在地上。小心地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拾起。开口问:“公主。您都和公子说了吗。”
舞惜“嗯”一声。眼睛沒有离开过书卷。
云珠轻轻叹息。说:“公主。公子方才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估计是在等您追出來。您……真的打算就这样了吗。”
舞惜放下书卷。抬起头。脸上依稀可以看出有泪水流过的痕迹。她轻声说:“之前的总总就当是梦一场吧。姑姑。我和你说实话。我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的。沒想到在说开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隐隐作痛的。”
“公主。您若是心里难受就哭出來吧。憋在心底对您身体不好。也对您腹中的小公子不好啊。”云珠走到舞惜面前。半跪着。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
舞惜眨着眼睛。轻笑道:“我虽说有些心痛。却不后悔。与其是以后看着他一面对我深情款款。一面又去对别的女人恣意怜爱。不如像现在这样结束。我宁愿要最残忍的现实。也不会想要那些虚妄的美好。其实。舒默这人也是不错的。他至少答应我在我产后给我另辟一个安静的住处。”
云珠的眼泪流下來。她说:“公主。您若真是那样。小公子该怎么办。”
舞惜温柔地摸摸肚子。轻声说:“我相信舒默能做到公平地对待这个孩子。姑姑。我想过为了孩子去忍耐。但是我几经挣扎后发现我做不到。我的孩子若是不能独立成长。那么他注定沒有什么好的未來。”
“您真的做好孤苦一生的准备了吗。”
“就目前來看。我认为舒默比桑拉更有希望去继位。如果真有那一天。也许还会有新的公主嫁过來。也许我会有重返大秦的可能也未可知啊。只是苦了你们。背井离乡地跟着我受苦。”
云珠哭着摇头:“公主。您说的什么呀。您都不怕吃苦。奴婢们哪里还在乎。”
舞惜笑着将手帕递给云珠。打趣道:“姑姑。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比我还爱哭呢。对我來说当务之急。是将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地生下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云珠用手背擦去眼泪。点点头。坚定地说:“对。您说的沒错。将小公子平安地生出來才是最重要的。”
舞惜伸个懒腰。之前和舒默闹那么一通。还真是有些累。她躺下來。对云珠说:“姑姑。我倦了。先休息了。你出去吧。今夜不用陪我了。”
自从舞惜有孕后。但凡是舒默不在的夜里。都有人宿在内室。以便夜里可以更方便地照顾舞惜。云珠想了想说:“那奴婢就在门口。像原來那样。您若有什么吩咐。叫奴婢一声就可以了。”
“好的。”舞惜说。“若是明天有人來问起我。便和她们说。我需要静养。谁也不见。”
云珠知道舞惜说的是谁。点点头表示记住了。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内室。将一室安静留给舞惜……
第一百四十九章 摊牌(中)
如果说舞惜对于这个结果的态度是风平浪静。那么舒默则可以说是暴躁狂怒。
一路盛怒回到书房。舒默的脸色差到极点。沿路遇到的下人们都发现向來儒雅的公子今日火气极大。阿尔萨站在书房门口。远远看见公子的身影。还以为是眼花了。这会儿公子不应该是和夫人一起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吗。怎么这么怒气冲冲的。
阿尔萨迎上前去。问:“公子。您怎么回來了。”
“这府上有哪里是本公子不能呆的地方吗。还是说本公子去哪儿还要向您汇报。”舒默语气不善。他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但是今日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舒默火大地绕开阿尔萨。进了书房。
进屋后的舒默在屋子里來回踱步。满脑子都是方才同舞惜争吵的场景。他沒错。错的是她。是她不知好歹。是她得陇望蜀。是她异想天开。就是这段时日來自己太过宠溺她。到如今她竟然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來。拓跋舒默。你必须冷她一段时间。让她好好想一想。这次必须是她先低头。否则以后还不得翻天了。
阿尔萨冒死进屋。为他端上一杯热茶。正打算再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孰料舒默端起來就喝。阿尔萨张了张嘴。想要阻止。结果已经于事无补……
“噗。这么烫的茶水。你是想烫死本公子吗。”舒默不顾形象地将水一口喷出。斥责道。
阿尔萨苦着一张脸。心想:公子。不是您曾经说过。要八分烫的茶水吗。奴才这十年如一日地给您备茶。从未见您说过烫啊……同时心中佩服夫人。夫人这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能将公子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气成这样。当然。这些话。阿尔萨只敢在心中想一想。面对盛怒的公子。阿尔萨只得拼命认错。
舒默看着阿尔萨匆匆离去重新换茶的身影。心中恨恨地想着:还是漱玉轩的茶水好喝。舞惜从來都是随着季节给他准备茶水。若是热茶必会提醒……呸呸呸。不要想她的好。想想她的刁蛮任性不讲理。
舒默在屋子里打着转转。看哪儿都不顺眼。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高喊道:“阿尔萨。拿酒來。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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