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再世为人之后,宛湘宁对于宁妃与宛钟宁的所作所为感觉格外敏感,这次亦不例外。此事表面看上去似乎纯属巧合,但阴暗一些想想,未必不是那对母子事先得到消息,然后刻意让乾德帝知晓此事,好趁机打压一下他们兄妹的威风。
想到此处,宛湘宁对宁妃与宛钟宁又是恨得咬牙切齿。
宛攸宁满眼担忧地看着宛湘宁,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宛湘宁无奈笑笑,应道:“不知,如今瑶儿身陷敌营,即使圣旨立刻到了,我们也无法奉旨立刻回京,只怕是要让父皇、母后多等些时日了。”说罢,她抬眸看着宛攸宁,又道:“倒是兄长,绝对不能娶那个崔锦若,这门亲事决不能成!”
宛维宁奇道:“为何?那个崔姑娘何处惹恼了姐姐吗?”
宛湘宁一怔,旋即笑道:“那倒不曾。只是我见舒妃娘娘信中所写,那位姑娘得以被父皇钦点,不过是因为在宫宴上献舞一支惊艳四座罢了。想那歌舞技艺,不过是为了取悦他人而作,都是些服侍人的玩意儿,哪有一丝母仪天下的风范?若封她做个孺子、美人倒也罢了,直接封太子正妃,未免也太抬举她了一些。况且,”她侧眸看着宛攸宁笑了笑,“只怕兄长心中之人并非是她,就算娶了也并不甘愿,夫妻该是一世举案齐眉,自然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才是。”
宛攸宁一怔,脸色微红,微微垂眸。
这几日来,宛攸宁对郁青青的悉心照料,她自是看在眼里的,心里倒是五味杂陈。重回人世,日月变迁,事事皆与从前不同,而事到如今,日后的发展亦无法预测,让她心里有些担忧,还有一丝欣喜。其实,若是宛攸宁与郁青青得成眷属,倒也了了许多人的心事,也算是美事一桩罢。
京城中有旨意传出,地方官府自是有所察觉。
宛维宁的军队地处凉州境内,凉州总督贺昀得知有两位公主如今正在军营之中,其中一位还是乾德帝最宠爱的琅华公主,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来军营中请了许多次,想接她们去府中暂住,均被宛湘宁婉拒了。贺昀自也不敢勉强,便送了几个侍女过来,服侍公主们的饮食起居。
宛攸宁得知后,知会了宛湘宁一声,便拨了两个侍女去服侍郁青青。
此一来,太子的心思,军营中更是无人不知了。
这几日,郁青青的身子好了许多,逐渐可下榻走动一番。
被调派过来的侍女见太子待她如此殷勤,自然知晓分寸,将她服侍的无微不至。只是郁青青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突然多了两个侍女在一旁服侍,反而有些拘谨,极不喜欢她们寸步不离地随在身后。
这次,好不容易将那两个侍女派离了身边,郁青青便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出了营帐,慢悠悠地往沈建勋的营帐去了。
卷一 魂梦归来情丝种 四十九章 做个交易可好
这几日来,虽卧病在床,郁青青亦时时不忘向身边之人打探沈建勋的消息。身边服侍之人按着宛攸宁的吩咐,只对她说沈建勋身子已渐好,旁的便一句也不肯多说了。郁青青信得过宛攸宁,但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身子刚好一些,便迫不及待地前来探望他了。
刚到沈建勋帐外,她便见侯英在旁守候,她自小便与侯英相熟,一时小孩儿心性,悄悄绕到他的身后,在他肩头猛地一拍。
侯英唬了一跳,但终究习武多年,反应迅速,未及转身,便反手一抓,将郁青青向后猛推了一把。郁青青虽可走动,身子却仍是孱弱的很,被他如此呀用力一推,站立不稳,向后踉跄退了数步,又猛地跌倒在地上。
侯英回身看去,见偷袭的人竟是她,无奈蹙眉,摇头叹了声:“你呀……”
郁青青半躺在地上,抬眸哀怨地看着他,并未有一丝愠怒,疼的呲牙咧嘴,却依旧轻轻笑着道:“侯大哥力气还是如此之大。”
这时,在营帐内听见声音的沈君琰掀了帐帘走了出来,见此情景,不由一惊:“青青,你这是怎么了?”
郁青青蓦地听见他的声音,心神一恍,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真实感,待抬眸看了看,见他熟悉的面容果然近在眼前,眼眶一酸,不由得微微泛了红,声音也略有一些哽咽:“沈…沈大哥……你怎的在此?”
沈君琰早听说郁青青受伤回营,也有意去看她,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沈建勋的毒,一直脱不开身,而今见到了,见她容颜憔悴,身形亦有些消瘦,心内自然有些愧疚,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前几日便想去探望你,只是忙于父亲之事,一直脱不开身,且你宿在太子帐中,我们过去,也有些不便,便未曾前往。你如今可好些了?”
郁青青一听,心内一急,生怕他误会,忙转过身来,拉着他的手,急声道:“沈大哥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与太子清清白白的,前几日只不过因身子不好,不宜起身,便由着他宿在那里,如今身子好了,我即刻便搬出来!”
沈君琰听着,轻笑道:“不妨事。”
郁青青面色惶急,正要再说些甚么,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宛湘宁的声音:“郁姑娘身子可大好了?我兄长可是担心的很呢。”
郁青青一怔,侧眸看去,见宛湘宁立于帐帘里面,露出半个身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宛湘宁目光往下一移,见郁青青正紧紧抓着沈君琰的手,目光不由得一沉。
沈君琰似有察觉,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郁青青手中抽出,转身看着宛湘宁,轻轻笑道:“青青身子好些了,来探望父亲的。”
宛湘宁心内一暖,自然不好表现的太过小气,亦笑道:“那快些进来吧,别再外面吹风了。”
郁青青见宛湘宁不顾公主之尊,在此与沈君琰一同伴着沈建勋,俨然是已将自己当做了他的儿媳,且她与沈君琰之间的互动更显亲密,心内隐隐泛酸,却又无能为力,只好装作全不在意的样子,随他们一同进了营帐之中。
见到仍在昏迷中的沈建勋,郁青青心内更酸,原本以为他的身子已渐好了,不想却仍在昏迷之中,隐忍许久,终是再忍不住了,坐在沈建勋榻前,低声抽泣起来:“这…这可如何是好?你们…不曾想想办法吗?”
沈君琰蹙眉,叹了口气,道:“自然也是想了的。朗清为父亲开了药,说是可暂时将毒性压制一下,只是并非长久之计。如今,我们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那耶律清莬是死都不肯说出如何解毒。”
郁青青恨恨道:“这个妖女!”
忖了片刻,她又道:“若我此刻仍在北辽军营中就好了,尚可趁他们不备,去抓几个将士来逼问一下解药的下落。可如今……”她轻轻叹了口气,“瑶宁与楚皇后皆是柔弱女子,此刻定是惊恐万分,恐是无法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宛湘宁轻叹道:“这毒药如此厉害,想来也不是一个普通将士可解的,你就莫要想太多了,先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便是了。”
郁青青一怔,抬眸看着她,见她眸中全无一丝高傲,倒是真真切切的关心,不由心内一软,轻声道:“谢谢公主。”
宛湘宁微微颔首,并未言语,转眸又见沈君琰满面惆怅地看着沈建勋,默默地叹了口气。
从沈建勋帐中出来之后,宛湘宁并未回她的寝帐中,径直地去了关押耶律清莬的营帐之中。
守营的士兵见了,躬身行礼后,为她掀起帐帘。
宛湘宁缓缓走了进去,经过那士兵身边时,轻声道:“我一人在此便可,你们都去罢。”
端坐帐中的耶律清莬听见声音,晓得是她到了,也不回身,只轻轻笑道:“公主来见我,想是已有所决断了吗?”
宛湘宁缓缓上前,自顾自地坐在她的面前,道:“我今日此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耶律清莬转过身来看着她,饶有兴趣问道:“哦?何事?”
宛湘宁微微一笑,应道:“宫内传来消息,我父皇、母后已将太子妃的人选定好了,不日便会有圣旨来让我兄长回宫成亲的。”
耶律清莬一蹙眉,问道:“可是那位郁姑娘?”
宛湘宁摇头,道:“不是,是刑部侍郎崔浩之女,崔锦若。”
耶律清莬皱着眉头,在脑中细细回想,当时在启国皇宫中曾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却如何都想不出这位崔姑娘生的是何模样。
宛湘宁见了,轻笑道:“生的很是俏丽,乞巧之宴时,她也在场,只是你未留心过罢了。”
耶律清莬凝眸看着她,忖了片刻,问道:“公主不想让她做太子妃罢?”
宛湘宁心道,这位北辽公主倒当真是聪慧至极,竟一眼便将她的心思看了出来,面上却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不过是个官家贵女,兄长要娶便娶了。她做不做太子妃,与我何干?不过……”边说着,她侧眸看着耶律清莬,掩嘴一笑,“倒是与清莬公主你大有干系呢。”
耶律清莬蹙眉,缓缓道:“若是圣心已决,想是很难更改的罢。”
宛湘宁轻笑:“圣旨未下,便有转圜的余地,只看你愿不愿一试了。”
耶律清莬皱着眉头问道:“你待要如何?”
宛湘宁正色道:“我想与你做个交换。你将解药给我,然后将瑶宁放回来,我便与你一同进京,想法子毁了这门亲事,亲自将你扶上太子妃的宝座,如何?”
耶律清莬轻哼一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