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钟宁在一旁冷哼了一声,道:“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诬陷我的母妃?”
红蔓抬眸看着他,冷笑道:“是不是诬陷,四皇子心中有数。若非四皇子见贵妃娘娘重获自由,生怕她将实情说出,至于那么急着要置娘娘于死地吗?”
宛钟宁重重甩袖,又冷哼一声,道:“我何时想置贵妃娘娘于死地了?我又怎知不是你们在诬陷于我呢?”
红蔓又道:“依四皇子之意,莫非是贵妃娘娘以自己的性命来诬陷皇子?若非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娘娘何需如此决绝?况且,二公主如今尚在囹圄之中,娘娘如何能放心得下?在此情况之下,娘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寻死的!”
苏皇后轻轻颔首,又看着红蔓,道:“你可是口说无凭,我们总不能凭你三言两语,便定了一位娘娘与一位皇子的罪呀。”
红蔓叩首,又道:“回娘娘的话,贵妃娘娘在冷宫时,曾将实情尽数写下,想着若真的老死冷宫之中,也好歹留下点证据,以免受万代之冤。后来娘娘出冷宫之时,亦将那密信带出,一直贴身带着,直到临终之时,才交到了奴婢手中。如今,奴婢将此密信敬呈陛下、娘娘,只盼着陛下与娘娘能为贵妃娘娘做主,可莫要让她死不瞑目啊!”说罢,她便撕开衣袖,将事先缝在衣袖中的密信取出,双手高举,敬呈乾德帝与苏皇后。
高荣亲自走上前来,将那密信接过,又转身回去,呈给了乾德帝。
乾德帝接过,将信封撕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面色阴沉,又转手递给了苏皇后。
苏皇后看了看,秀眉紧蹙,凝眸看着立在殿中的宛钟宁,并未做声。
宛钟宁上前一步,方要开言,不想却被一旁的宛湘宁抢了先:“父皇,儿臣在这里听着,这丫头说的虽有些道理,也有物证呈上,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奇怪。您说,若真的宁妃娘娘是北辽细作的话,危害我启国的安宁,于她而言,似乎并无好处。”
宛桢宁亦在一旁道:“是啊,父皇,据儿臣所知,宁妃娘娘的父亲在京为官,官居二品,母亲还是诰命夫人,似乎与北辽并无干系,又如何会是北辽的细作呢?”
乾德帝缓缓颔首,凝眸看着红蔓,问道:“你又作何解释?”
红蔓又应道:“关于宁妃娘娘的目的,其实很简单。请陛下仔细回想一下,沈将军入狱之后,不过几天,便有人在朝中弹劾太子殿下结党营私、谋取私利,是否太过巧合?陛下不妨将先前弹劾太子殿下之人抓起来一一审讯,问问他们指使他们如此行径之人可是宁妃娘娘?此一举,将太子殿下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世人皆知,二皇子、三皇子殿下皆无心朝政,至此,有机会继承大宝的,不就只剩下四皇子一人了吗?……”
宛钟宁一听,大惊,忙跪地叩头,道:“请父皇明察,儿臣从未有过如此大逆不道之心!”
乾德帝轻轻颔首,应道:“有没有,朕自然会明察,”说罢,又看着红蔓,又道:“你继续讲下去。”
红蔓应了声是,继续道:“请陛下再细想想,琼莹公主下嫁北辽六王子,是否是宁妃娘娘所提议的?有琼莹公主在北辽做内应,与六王子里应外合,可让北辽军队顺利打入启国,待国之将乱之时,便可强制陛下退位,将皇位让给四皇子,如此一来,便是皆大欢喜了。只是,她未曾想到,太子竟会出征,身边还有沈公子相助,北辽六王子竟迟迟打不进来,想来也是十分心急的。”
宛钟宁听着,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由得急上心头,直直向红蔓冲了过去:“我母亲敦厚可亲,岂是你这贱婢能随意诬陷的?!……”
一旁的宛桢宁一看形势不对,忙冲向前去,一把将宛钟宁抱住往后拖着,边道:“四弟莫恼,父皇明察秋毫,定是不会冤枉任何人的。四弟还是稍安勿躁,等待父皇决断罢。”
乾德帝看了宛钟宁一眼,又看着红蔓问道:“那宁妃为何要帮那耶律楚良打江山?如此,江山落入北辽人手中,于她,可是绝无好处的。”
红蔓应道:“回陛下的话,宁妃娘娘本就是北辽人士。”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皆感难以置信。
舒妃在一旁道:“你这丫头可不好胡乱说话,方才二皇子也说了,宁妃的父亲是京官,官居二品,上数几代都是启国人士,又怎么会是北辽人氏呢?”
红蔓应道:“回娘娘的话,先前宁妃娘娘的父亲刘大人在北疆为官时,曾与一名北辽女子有染,那女子便诞下了一个女儿。刘大人怕事情败露后影响自己的仕途,便匆匆与那女子脱了干系,只将女儿带走,养在了夫人膝下。而那个女儿,便是如今的宁妃娘娘。那北辽女子在悲痛中,嫁给了北辽一位高官为妾,却不想正妻过世之后,便被扶正了。事隔多年之后,她知晓宁妃娘娘已入宫为妃,便与自己的夫君商议,想了法子与宁妃娘娘相认。此后,娘娘便在宫里为北辽提供一些消息了。”
苏皇后微微蹙眉,侧眸看了看乾德帝,轻声道:“此事,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卷三 血海深仇如何报 三十六章 何人可信?
乾德帝凝眸看着红蔓,半晌,方又厉声问道:“红蔓,你可知晓,恶意诬陷宁妃娘娘,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红蔓面上满是坚定,重重地叩首下去,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之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戏言,甘愿全家被诛,绝无一句怨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是将全家的性命皆放入誓言之中,倒真是让人不敢再生疑了。
宛钟宁重重哼了一声,冷道:“不过是个贱婢罢了,全家性命何足挂齿?你方才所言,皆是你的一面之辞,半点证据全无,无人会相信你的!”
红蔓抬眸看着乾德帝,又道:“启禀陛下,奴婢有证据。”
乾德帝一怔,垂眸问道:“是何证据?”
红蔓叩首,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手中有沈贵妃娘娘临终前亲笔遗书一份,事情原委皆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罢,她又将另一侧的衣袖撕开,从里面取出另一封书信,高举过头,呈给乾德帝。
高荣走下殿来,将信取走,双手奉给乾德帝。
乾德帝将信拆开,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沈贵妃的笔迹,他自然是认得出来的,信中所写确实与红蔓方才所言一模一样,只是后面又将宛俪宁暗害宛瑶宁之事尽数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此事,虽明知她是为了维护女儿,却又与乾德帝的心思相合,他本就念着骨肉之情,不想对宛俪宁赶尽杀绝,如今都推到沈贵妃身上,倒也不失为良策。
宛钟宁在殿下,阴沉着脸,沉声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同沈贵妃勾结,妄图陷害我们母子?”
红蔓又道:“启禀陛下,奴婢手中,还有一件物证。”
乾德帝将手中的信纸放下,应道:“是何物证?”
红蔓自袖间缓缓掏出一方锦帕,呈给乾德帝。
乾德帝接过那锦帕,低眸看了看,那帕子为天蓝之色,丝罗所制,上面绣着的花样因年岁久远而有些磨损,但隐隐还能看出那是一只怒目圆睁的苍狼。乾德帝心内一沉,抬眸看着红蔓,问道:“这帕子,算是什么物证?”
红蔓应道:“回陛下的话,苍狼乃是北辽的图腾。这帕子,本是宁妃娘娘所赠,用于沈贵妃娘娘与北辽清莬公主相识相认、共同谋划的。据奴婢所知,裴满出云手中,也有一方同样的丝帕,只因她与宁妃娘娘,本是同出一族的。”
乾德帝一怔,并未应声。
宛湘宁听了,起身道:“父皇,这丝帕,可否给儿臣过目?”
乾德帝轻轻颔首,转手将丝帕递给高荣,由他送到了宛湘宁手中。
宛湘宁蹙着秀眉,将那丝帕仔仔细细地看了片刻,又道:“回父皇的话,这样的丝帕,裴满出云的确是有的。当日,裴满出云被捕之后,沈君琰曾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她的衣物,的确搜出了这样的丝帕。那方丝帕,如今正在儿臣宫里,待儿臣让瑾芯去取来给父皇看个清楚。”说罢,她回眸看了瑾芯一眼。瑾芯会意,轻一福身,便径直离开往毓秀宫里去了。
少顷,瑾芯便带着锦帕匆匆而回,对宛湘宁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将那丝帕呈给了乾德帝。
乾德帝比较了一下手中的两方丝帕,的确是一模一样的,面色也逐渐阴沉了下来。
宛钟宁见了,自知不妙,又道:“那也不能证明这丝帕正是我母妃所赠!未准是沈贵妃自个儿的呢?”
乾德帝听了,又拿起方才的书信翻看了几眼,又拿着那丝帕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忽而盯着那丝帕的一角怔怔地看了,半晌,方将那丝帕递给了苏皇后,沉声道:“你看看,这里写着甚么?”
苏皇后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不由一惊,应道:“陛下,这是个‘碧’字。”
宛桢宁不解,问道:“儿臣不解,‘碧’字又如何?”
苏皇后凝眸看着他,应道:“宁妃闺名碧漪。”
此言一出,众人皆明其意。
而后,乾德帝又在另一方丝帕上发现了一个“云”字,刚好暗合了裴满出云的名字。
如此一来,宁妃的细作之罪,算是定下来了。
宛钟宁面如死灰,怔怔立在原地,少了宁妃为她出谋划策,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